大帽山:許地山與沈仲章
沈亞明
一九三八年初,父親沈仲章把居延漢簡救運到香港{#1}。西南聯合大學正在籌建,預定沈仲章為文學院院長助理。臨時大學來信,蔣夢麟過港也親自邀請沈仲章,速去長沙,帶領學生步行到昆明。可在同時,傅斯年連發兩個電報,要沈仲章別走,留下整理拍攝簡牘,編制監印圖冊{#2}。父親在港住了近四年,其間故事連連,有待慢慢道來。
本篇説説父親多次攀登大帽山中的三次,其中一次與許地山一同遠征,恰是最爲艱苦的一次——父親每每提起,總會牽出他對許地山的深深情感,綿綿思念{#3}。
向往大帽山:起點在哪裡?
大帽山巍然穩坐,等著人去山脚仰視,去山頂俯瞰。香港不小,先看看沈仲章人在哪裡。
沈仲章抵港之初,暫居香港大學附近的宿舍或招待所。那是許地山替他找的,蔡元培記下了地址。許沈結識於許地山離開北京前,在港異地重逢。父親晚年與許夫人周俟松敘往,許公子周苓仲近年與我通函——兩家兩代情誼,且待另文,眼下關注沈仲章住在哪裡。
一九三八年四月左右,父親遷入了薄扶林道Woodbrook Villa。約一九三九年,同樓有了空房間,沈仲章招呼好友戴望舒來住{#4}。戴沈友情説來話長,已刊三篇拙文{#5},至少還應寫三篇。不如略過不談,僅簡議Woodbrook Villa的中文名稱。
戴譯室號“林泉居”,如今更出名,足以顯示後續的文學影響。而據西南聯大通訊錄内沈仲章地址,郵局認可的是“木屋”,應能反映早年的使用實況。
不妨稍補點滴背景,供研究者參考:沈仲章在港期間,自發為訪港的學界文藝界人士服務。有的受助者以爲,沈仲章“在北大駐香港辦事處工作”{#6}。其實,北大沒設駐港辦事處,父親是盡義務。可義務管義務,工作仍得講效率。那些年,内地發給沈仲章的信件電報比較多。凡來求助,皆為急事要事,因此地址很關鍵,理當確保郵遞員見了就能及時投遞。
説了住處,説了義務工作,也得看看沈仲章在哪裡上班。
居延漢簡珍貴,保管制度嚴格。一九四〇年八月前,萬餘枚簡牘鎖在香港大學馮平山圖書館的一個鐵櫃裡。因爲攝影設備在商務印書館,沈仲章在兩個工作地點來回跑。早晚在港大整理簡牘,日間拿一部分簡牘去商務拍照,往返二十餘里{#7}。一九四〇年八月,簡牘運往美國,沈仲章早晚在“木屋”理照片,日間到商務製版。也常去港大,因爲鉄櫃裡還有坑位圖等物品。
知道了沈仲章的日常活動地點,再從人到山,說山與人——大帽山在沈仲章心裡,占據什麽位置。
由於經費周轉不順、港大工作場所條件不佳、、商務進口紅外線底片不易、新添置設備的説明書技工看不懂……諸如此類種種原因,理簡攝簡時斷時續。沈仲章是個閒不住的人,興趣之廣也堪稱一奇,旅行探險乃其中一項。香港方圓不大,在停工待命待料的工夫,他很快就把當地人介紹的景點都跑遍了,就自己再尋找挑戰性更強的去處。
沈仲章早就聽説,大帽山是香港之“巔”。到港不久,他就心向往之。可是,當年旅遊風氣未盛。他向不少來港多年的人、甚至土生土長的人,打聽上山之路,都說沒去過大帽山。沈仲章能說粵語,但被告知,大帽山附近住的多是客家人,“説廣東話不行”。好在父親有個“小趙元任”的別稱,善於學方言。於是,決定自行探路。
沈仲章約了商務的幾位技術工人,一起去郊游。大帽山地處新界,他們騎自行車在新界兜圈。到處問人怎麼上大帽山,沒能問出個道道來,反而聽到形形色色的傳說加勸説:山很高、霧很重、有猛獸還有老虎……我們都不敢上去,你們算了吧。
父親經常旅行,還獲得了一個“小徐霞客”的別稱,所以臨大才會想到叫沈仲章,帶隊徒步去聯大。沈仲章聽人們把登大帽山説得這麽難,反倒益發向往。他暗自下了決心,一定要征服這座香港之巔。
初踏大帽山:歪打卻正着
沈仲章第一次脚踏大帽山,不是特意策劃的,而是歪打正着。
大帽山東連大埔,西接荃灣。有一天,父親獨自一人去大埔,目的是看看一個鉛礦,再從荃灣回家。他在那一帶的山上溜躂,來到了一條峽谷,路斷了。他不甘心走回頭路,就踏着那似路非路的動物踩過的痕跡,繼續深入。
後來,連動物踩的小道也找不到了,滿地雜草亂石。沈仲章好不容易走到這處,回原路也不容易。進退維谷之際,四下遠眺,另覓蹊徑。望見對面山坡上,有個人正在往上爬。估摸朝那個方向,也許能抄近路到荃灣。他就想,過去看看。可往左往右,都無路可通。往下也沒人走的路,但底下好像比較平。於是,他直衝山溝,連滑帶跳。
最後幾步可謂鋌而走險,但最終雙脚都踩到了平地。沈仲章站穩腳跟,定睛一看,谷底竟是個高射炮陣地,規模相當大。糟糕,擅闖軍事重地,非同小可。父親想趕緊挪窩,卻被人用英語喝住。
扭頭一看,是個英軍崗哨。沈仲章向那站崗的解釋,他只是來閑逛,不巧迷了路。英國兵問,你要去哪裡?父親就指着那個在遠處爬山的人說,我要趕上他,可不知怎麼過去。父親拿出隨身帶的地圖,指給士兵看,我打算到荃灣去。那軍人看看這華人,不像是個可疑分子。看看眼前地圖,又是份普通的地圖,就沒拿他怎麼樣。
解釋一下,沈仲章在內地徒步旅行時,曾設法弄到歐美軍用地圖。那種地圖非常細緻,有時會標明村口有棵什麽樣的樹。一九三六年,父親獨自穿越華北幾方軍事力量交錯地區,就因爲身帶軍用地圖軍用睡袋等物,被當作探子抓起來。如果這次帶的是張軍用地圖,很可能會惹出麻煩。不過,要是真有一份詳細地圖,沈仲章也不至於“走投無路”。
英兵放了沈仲章,指了條可到對面去的路。告誡說,走快一點兒,不要東張西望。父親趕緊快步離開,雖然沒有回頭看,可他的後腦勺能清楚地感到,英國哨兵一直在監視着他。
那是一條近路,沈仲章很快就上了對面那座山。上去了,又遇到一個岔路口。他又抓瞎了,唯恐再次誤入禁區。正猶豫間,看到不遠小樹林中有個樵夫在砍柴,就走上前去,問他到荃灣怎麼走。
樵夫指點了方向,沈仲章拔步之前,隨意問了一句:大帽山離這裡遠不遠?砍柴的說:大帽山?這裡就是大帽山!轉身舉手一指,那就是大帽山的山頂。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父親看到山頂上有根旗杆模樣的鐵柱。
沈仲章心想:什麼?被當地人說得如何可怕、如何難爬的大帽山,原來不過如此?!這也能算難爬的高山?我隨隨便便散散步,不經意就脚踏大帽山了。
之前提到,父親愛好旅行已有一段時間。到香港之前,他循着徐霞客的足跡跑了不少地方。曾在廬山隻身夜走三疊泉,在華山隨山民一步一石越洪水跳下山,懸崖峭壁見多了。這大帽山,在沈仲章看來太小兒科了。
沈仲章每到一地,都會去查史地資料,基本地理情況早就清楚了。可因大帽山被人說得神秘兮兮,他也曾以爲有什麽了不起,腦子裡自然而然,會用過去登山的歷險經歷作比。此刻才意識到,大帽山海拔九百五十七米,西嶽太華兩千多米,當然不能比。
那晚父親有事,想早點回家。已經遭遇一個意外,不希望又來什麽節外生枝。擡頭看看那山頂那旗杆,不覺得特別有吸引力。他思忖,以後重游不難,今天就不上去了。於是徑直下山,去了荃灣。
這是沈仲章一上大帽山,閑步碰巧。
再攀大帽山:野菇加野遇
那天回家後,沈仲章仔細研究了地圖。覺得一般人說從荃灣上大帽山,大概是因為路比較好走。他不能故意去大埔闖山谷陣地,但從錦田方向,應也可以上大帽山。估計登山路程短一些,也許陡一些。而陡,難不倒沈仲章。
因爲沒聽到從錦田上山的先例,沈仲章做了一番功課。父親經常稱道,英國人保存了不少香港史地檔案,相當詳細。他抽時間去查閲,自己在地圖上做標記。認爲有點把握了,就排出一天時間,專程攀登大帽山,一個人去。
沈仲章從錦田上山,到了一個叫紫竹林的地方,天下起雨來了。可巧那兒有兩個尼姑庵,他就入內躲雨。尼姑們很興奮,立即下廚,一眨眼的工夫就捧出一席素餐。每道菜都是用就地採摘的野蘑菇做成,味道極為鮮美。父親到七八十歲時,還津津樂道這頓蘑菇佳餚。說他一生去過許多寺廟,嘗過許多素齋,沒有能比得上的。
吃完飯,雨停了,父親步出尼姑庵。只見近旁有個水潭,潭水清澈見底,周圍一派自然風光,令人怡然自得。繼續信步前行,一路走一路觀賞景色。沿路沒有其他游人,正合沈仲章情趣,漫步於無人之境。
豈料無意間,卻撞見了人,還不止一個,而是一對兒,一絲不掛地摟在一起,成了一道可遇而不可求的人間妙景。父親感嘆,大帽山的確人跡稀少,那一雙如漆如膠,才無所顧忌,返樸歸真,彷彿伊甸園重現。
沈仲章惟恐攪人好事,略過此處山景不看。繼續往上爬,整條山路又全歸他一個人了。沒費多大勁兒,就到了最高的山頂。父親稍事歇息,朝荃灣方向下山,已是輕車熟路。
這是沈仲章二上大帽山,浪漫愜意。
又爬大帽山:浩蕩落狼狽
自從沈仲章登上大帽山的消息傳開後,不時有人找他帶路上山。父親多次重遊大帽山,但他只給我描述過三次,説其他記不清了。下面要説的,是在第一第二次之外,另一次父親至老未忘的經歷。
話説香港大學有批年輕人,對大帽山慕名已久,但本來不敢也不知道怎麼上山。聽許地山吹了沈仲章上過大帽山,央着許教授,請沈仲章帶他們去。那時,沈仲章擅長旅行、熟悉地理在香港文人圈已經小有名氣,求他導遊的人常常有。比如他就領過郁風、葉淺予、張正宇、張光宇等幾位雅士,去過大潭篤,甚至還有旅行社的人來找他合作。
許地山也喜歡旅遊,既然是他請的沈仲章,自然要去。同去的還有父親在“木屋”的屋友徐遲,加上港大學生,組成了一個“遠征隊”。應該說,許地山是主帥,委任沈仲章當馬前卒,美其名曰“領隊”,而徐遲則是“隨軍作家”。擇定吉日,男男女女一群人,浩浩蕩蕩一起出發,向香港之巔進軍。
遠征隊從錦田開始登山,起初,隊員們個個意氣風發。可還沒到紫竹林,不少人已經打退堂鼓了。那可是真的“爬”山,手脚併用。沒有專為遊客維修的路,山腰以下的風景又不怎麼樣,港大的若干少爺千金唯恐白吃苦,放棄了。
不過,畢竟年輕人多,仍有相當一部分興緻勃勃,不到山頂非好漢的雄心不減。而許地山和徐遲,則相信沈仲章一定會帶他們去好地方,也不思退。
大家到了紫竹林,品嚐了尼姑庵的蘑菇素宴,衆口交贊:果然不虛此行。食畢出得廟來,一潭清水呈在眼前。於是,一個個欣喜若狂,爭先恐後脫了衣服躍入池中。沈仲章不會游泳,看著別人在水中撲騰嬉耍。
盡了興才上岸,已經是下午三四點鐘了。尼姑們勸遊客們,不要往上爬了,天黑以前到不了頂。衆人問,沈仲章你說呢?父親答道,不過十里地,一個鐘頭就可以了。於是,一行人跟隨沈仲章上路。
哪知,如果沈仲章一個人的話,十里地一小時足夠。沒料到帶著一撥子人,委實拖拉。對不習慣爬山的人來說,那山路是太艱難了。不斷有人要求歇腳,一會兒這位,一會兒那位,還老有人掉隊。大家越走越累,越走越慢,越走越狼狽。許地山相對年齡大一些,不時拉後,但堅持著、堅持著。
沈仲章跑上跑下、來來回回照顧別人,走了不少額外的路,也很疲勞。天,暮色漸漸加重;人,信心漸漸縮小。可這時已是欲罷不能,沈仲章身爲領隊,只能鼓勵大家奮力攀登。等到最後的落伍者也終於爬到山頂,天已經基本黑了。
好在往荃灣方向的山徑,沈仲章走熟了,路也好走些。他憑着記憶,領着大家慢慢摸黑下山。到了荃灣,許夫人的車早已候在那裡。想來她心情焦急地等了多時,接了許地山就開走了。沈領隊拖着餘下的疲憊之師,繼續步行。總算走到了渡口,擺渡返回香港——落得個狼狽而歸。
這一次經歷,才讓沈仲章領教,大帽山不是浪漫閑步之地。
大帽山餘波:遊記導歷險
沈仲章小看了香港之巔,當地人可不是憑空嚇唬外來人。父親記憶中,刻有一個非親歷的“大帽山歷險記”。
以許地山為主帥的遠征隊登山歸來,徐遲刷刷寫了篇遊記,發表在報上。也許不曾盡訴艱難,而榮耀則難以掩藏。時隔不久,報上刊載了一則新聞,有兩個銀行職員讀了徐遲的遊記,也去爬大帽山,結果狼狽不堪,幾遇喪命之險。友人跑到“木屋”來,渲染道聽途説:
兩白領把徐遲的游記奉爲登山指南,出行時信心滿滿,以爲只要依樣畫葫蘆,就能複製成功。他倆亦步亦趨,先到錦田,再到紫竹林,在尼姑庵吃了素齋,水潭裡游了泳。同樣,耽擱了很久,才向山頂出發。完全按照徐遲“指導”的時程與路程,作業抄得不錯。
兩自學者熟記“教科書”,唯嘆缺乏老師點撥拉扯。天,暮色漸漸加重;人,信心漸漸縮小。他倆直到天黑,也沒有爬到山頂,精疲力竭,勇氣殆盡。想從原途退下山,卻記不住也看不清。硬著頭皮往前走,又根本不知哪是哪。心中沒譜,瞎碰亂撞,徹底迷失了方向。腿打顫,鞋打滑,險些兒摔死。
兩職員平日在格外安全的銀行辦公,此刻流落野外,暴露於蒼穹之下,無遮無蓋{#8}。只聽得滿山各種野獸的嗥叫,嚇得膽顫心驚。摸黑找到一座橋,就在橋洞裡蜷縮一夜。肚子餓壞了,把帶去的香蕉,連皮一起吃下去。
總算熬到天亮,但其中一人已經完全癱軟了,一動都動不了。另一人掙扎着下了山,找到農民。叫了幾個人上去,把他的同伴抬下山。隨後,雙雙住進醫院。
呼應首節說沈仲章的住處與工作地點,回頭再説兩個職員上山前。他倆私訂冒險計劃,對誰都沒有透露。告訴家人去辦公樓,卻向上司請病假,說要在家養息。因爲一夜不歸窩,家人找到銀行,上司才知他倆撒了謊。結果,兩人真的住了院,第二天也上不了班。家人受了一場驚嚇,銀行如何處置不清楚。
友人鋪陳案情結束,義正詞嚴“問罪”:本來,香港人安安分分,不好高騖遠。沈仲章是冒犯大帽山的始作俑者,徐遲是蠱惑者——都是你們害的!
【附記】
本篇有個前身許地山跟沈仲章征服香港之巔>(《傳記文學》2014年第11期,第49-54頁),但這次是動大手術。針對主題,調整了選材與佈局,作了不少刪增及修改。
特別需要指出,原文誤記許地山登大帽山的年份,相隨議論跟著偏差。我已發短文更正,並另寫長稿,對照徐遲遊記,步步溯痕。本篇免詳述,僅借此機會説明,以避傳訛擴散,並向曾閲原文的讀者致歉。凡見拙文有錯,非常歡迎提醒。我會盡力澄清,儘早更正。
最後,鳴謝徐維源、喬紅、石汝傑、李小玲、徐文堪、李綺年、郭娟和其他相助者。
【注释】
{1} 參見沈亞明沈仲章與居延漢簡在北平>,《古今論衡》第28期2015.12第89-101頁; 沈仲章和冒險相助救國寶的老百姓>,《新民晚報》2022.7.3(缩减前原稿 沈仲章和冒险助他抢救居延汉简的老百姓 - 博客 | 文学城 (wenxuecity.com));沈仲章救運居延漢簡之“箱”:從北平到天津>,《古今論衡》第39期2022.12第189-211頁。
{2} 參見沈亞明 照片“由沈仲章先生經手拍攝”,《文匯報》2022.11.16“文匯學人”微信公衆號。
{3} 因爲沈仲章上了多次大帽山,他記得與許地山同登的經歷,但記不清日期。以爲就在許地山突發心臟病前不久,一直負有内疚感。現已查明,兩個事件相隔有年。
{4} 已找到沈仲章口述生平筆錄,明言是自己請戴望舒遷入。
{5} 沈亞明林泉水跡:戴望舒與沈仲章在香港>,《新文學史料》2019年第2期;葉葉心心:戴望舒與沈仲章的共同相識們>,《新文學史料》2021年第1期。
{6} 趙捷民回憶西南聯大>,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河北省委員會文史資料研究委員會編《河北文史資料》第18輯,河北人民出版社1987
{7} 英庚會報告《保存居延漢晉木簡工作報告》1940.8.4(執筆者葉恭綽):“沈君為就取携木簡之便,賃居港大附近,每日携至商務印刷所,往返二十餘中里,不得不購長期電車票,此外即已不敷食宿。”沈仲章整理簡牘是一份許諾有酬金的工作,但一直欠發。英庚會救濟的是生活費,刨去“長期電車票”的費用,便“不敷食宿”。沈仲章在港及時獲酬的業餘工作,是替戴望舒寫稿,現已發現九十餘則。
{8} 我曾去埃及白沙漠露營,因人跡稀少,無需帳篷,狐狸等可直接走近人身邊。好在是個小組,有極富經驗的當地人帶隊選地以保安全。
【編者按】作者授權轉發。
【相关阅读】
戴望舒二本日记:施蛰存致沈仲章函 - 博客 | 文学城 (wenxuecity.com)
林泉水迹:戴望舒与沈仲章在香港(1) - 博客 | 文学城 (wenxuecity.com)
【更多阅读】
《众星何历历:沈仲章和他的朋友们》,中华书局2022(分别点击书名与出版社,各自链接一篇书评);纸质版(北美);电子版; Kindle版; AppleBook; 纸质/电子版(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