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贴:1957年5月中共整风时期,西北师范学院一些教师的发言

西北师院教师踊跃揭露内部矛盾
赵吉惠

兰市讯 中共西北师范学院委员会与院长办公室于5月18日、21日连续两次召开了教师分组座谈会,认真揭露学校内部的各种矛盾,并对学校工作中存在的缺点提出了严肃的批评。

王明昭说:领导上有四怕,应让风刮到,雨下透

教育系王明昭教授发言说:关于如何处理人民内部的矛盾问题,领导上还有顾虑。目前具体表现为四怕:第一,怕搞过火了。徐院长在一次教职员大会上讲话时强调要“和风细雨”,不要搞过火,但是却把“严肃认真”给丢掉了。第二,怕没有真理。这显然是低估了群众的觉悟水平。第三,怕开大会。领导上强调开小会,不教开大会,其实我们从报纸上看到北京大学主要要开大会。第四,怕失掉威信,将来不好做工作。我看领导上这些顾虑都是不必要的,我认为目前的关键在于如何“放”,应让“风刮到,雨下透”。许多教师在发言中认为目前的主要顾虑是,担心把矛盾“放”出来“鸣”出来之后,能不能解决问题。大家希望领导上“不要怕”,应通过这次揭露矛盾,达到适当的处理与解决矛盾,改进学校的工作,把师范学院办得更好。

龚泽铣说:师院普遍存在三个主义。

历史系龚泽铣副教授说:过去开会发言多是歌功颂德,今天开会就要吹毛求疵。三个主义(主观主义、宗派主义、官僚主义)师院普遍存在,满院飞。一个人入党后就另眼看待,所谓“一登龙门,身价十倍”。留助教过多地考虑政治条件,结果把真正的优秀学生分配到外面,如历史系曾有一个学习最好的毕业生分到内蒙去教语文(旁边有位先生补充道:还教体育)。地理系派出的留苏学生学习成绩不好,这给国家造成了很大的损失。

萨师炯说:师院办的脱离了方向,既不西北,又不师范,也非学院。

历史系主任萨师炯教授发言中说师院存在着三个主要问题:第一是党的宗派主义。他认为这是产生主要矛盾的根源。由于宗派主义的存在,许多问题都被封锁起来了。留助教、派留学生多是党员,教师出外学习、进修也是党员,政治课派研究生也准备让某位党员科长的爱人去(后来因生产没去),工资改革中,有的党员连升好几级,非党员长期不动。第二是学校领导作风有问题。领导上待人不诚恳,不接受群众意见,喜欢听好的,怕承认错误。第三是学校的方向不明确。师院是处在西北地区的一所高等师范学校,可是事实上我们办得脱离了这个方向,形成“既不西北,又不师范,也非学院”的局面。我们学校往往是用一些生活问题的处理代替科学研究与教学工作,用行政命令代替学术上的百家争鸣,学术研究空气很不浓厚。他说这三个问题是师院矛盾的主要根源,其中最主要的是宗派主义。学校的缺点为什么不能改呢?因为学校不愿吸取经验教训,有一位先生说的好,就是领导上背上了包袱,认为这几年来学校办的还不错,只看到了成绩,没有看到缺点,把大家的辛勤劳动揽到了自己身上,缺乏群众观点。

南国农说:有圣人风,各种报告中经常采用的公式是“成绩是主要的,错误缺点是次要的、个别的。”

教育系南国农教授说:几年来师院一直存在着三股歪风,这是形成主要矛盾的因素。第一股歪风是特权风。这是某些党员形成的风,在某些方面表现的特别突出,如使用公共器材(电影机、照像机、摩托车)某些党员有特权,可以私人借用,而一般人是没分的。有一次,实习指导委员会要借用一下照像机,主管部门就说是“制度问题”,而党员可以拿到青海去旅行,结果摔坏了,损失了二千多元。其次表现在提拔干部上,党员提拔的快,非党员干了十多年也不提拔,有的虽然被提拔了,也是一些经常围着领导上转的人,所以群众很不满意,形成“领导所爱,群众所憎”。第二股歪风是粗暴风。一位党员负责干部来校后,把学校变成了兵营,对教师随便张口教训,常常用“横眉冷对千夫指”的态度对待教师,使很多人感到害怕和不安。其次,学校领导对一些教学上有点问题的人,也不耐心帮助,而是加以粗暴的打击,不是降职降薪,就是停止工作,打入冷宫,或是来个“调转”,使人感到“世态冷凉”,缺乏新社会人与人的关系。第三股歪风是圣人风。某些党员把自己看成是圣人,认为自己工作中没有一点缺点或错误,各种报告中经常采用的公式是“成绩是主要的,错误缺点是次要的、个别的。”经过反复的解释,似乎感觉不到有什么缺点了。

王硕如说:师院的党与非党之间横着一堵又高又厚的墙,统战工作是“统上而不统下”。

历史系王硕如教授在谈到师院的党与民主党派的关系时指出:过去不好,现在好一些了,但是民主党派在学校究竟发生了那些作用呢?我看除传达、保证外没发挥什么作用。师院的民主党派还没有独立地位,像小孩一样。师院的党的统战工作是“统上不统下”,对民主党派的下层人士看不上,不找他们商量问题,讨论工作。王硕如教授在揭露了学校的许多矛盾之后,又着重地分析了产生这些矛盾的根源,他认为这些矛盾主要是宗派主义造成的。由于有了宗派主义,因而在党群之间便筑起了一堵墙,这堵墙又高又厚,所以领导上对被领导者有成见,不能一视同仁。领导上认为某某先生“行”就一步登上天,认为某某先生“不行”便被打入冷宫,使人精神痛苦。领导上不了解知识分子的特点,即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士可杀而不可辱”。

张文熊说:学校对老年知识分子是“敬鬼神而远之”的态度。

中语系讲师张文熊说:师院党的领导同志对群众批评过严,而自我批评很不够,对党员不公开批评,这不是宗派主义是什么呢?他在谈到党对知识分子的政策时指出,解放后有些学校对老教师不重视,而在周总理关于知识分子的问题报告后,又对青年知识分子不够重视了,现在对老年知识分子批评少了,其实是有意见而不提,采取所谓“敬鬼神而远之”的态度。许多先生在发言中提到,非党教师和党员特别是负责党员交不上朋友,互不了解,因而党与非党的关系越来越有距离。

郭士豪分析矛盾根源,提出四点建议。

教育系郭士豪副教授在揭露了党与非党之间的矛盾后,指出了党与非党关系不好、党员脱离群众,是由于以下原因造成的:(1)工作方法不好,党的工作过于神密化,如党委会成立时,可以广泛吸收群众参加,而我们学校只请了一少部分党外人士,又如处理党员的问题也不公开。有的领导偏听偏信,片面听汇报,因而使党与群众之间有距离。(2)思想认识上没把两种性质不同的矛盾区别开,因而对一些问题处理的很不当。(3)党对知识分子的估计不够全面,对知识分子估计的过低。最后,郭士豪还提出了几点改进党与非党关系的意见。他认为:(1)省委应派人对学校的整风运动进行领导,搞好这次整风,解决各种矛盾。(2)有些问题应向群众公开,特别是对党员的批评处理问题更应使群众知道。(3)加强党对党员与群众的思想教育工作。(4)希望党委会多有几名专职的党委委员。

傅恒书说:非党干部有职有责无权,党团代替了行政。

中语系主任傅恒书教授在发言中谈到了三个问题。第一是党与非党的关系问题。他说党与非党知识分子接触中存在着两怕。党员怕知识分子复杂,说话不方便。党外知识分子怕一句话说不对头,来个运动再整一下。因此就形成了一堵墙,这堵墙越筑越高、越垒越厚。第二是非党干部的有职有责有权问题。非党干部有了职,也尽了责(出了问题还要负责),就是无权。我是担任系领导工作的,但对有些事情没权过问,使我很苦恼,一年前关于毕业生分配、留助教、学生休学、退学等事情的处理,有些是我不知道的,也不和我联系。第三是学生的思想政治教育问题。领导上强调系里要全面负责,但是工作有困难,党团代替了行政,使行政被动,工作不安。党团员犯错误由组织个别处理,不通过行政,好像有“治外法权”。学生工作除了学生科之外,又插入了个团委会,我校团委会变成了独立王国,团干涉行政的情况,差不多每天都可以碰到。

杨少松说:肃反工作中存在着三个坏主义。

许多教师谈到了师院的肃反问题成绩是主要的,但是也有错误、有问题。教育系杨少松教授说:师院的肃反工作中存在着三个坏主义,在确定肃反重点上有主观主义和官僚主义,在善后工作的处理上有宗派主义。某位负责领导工作的党员干部在肃反中犯了错误,不但没给处分,反而提了级。这不是宗派主义是什么?王明昭教授补充道:师院肃反工作中,领导上错误的运用了胡适的“大胆的假设,小心的求证”的公式,犯了主观主义。许多先生都指出某位负责肃反工作的党员在肃反中态度非常粗暴,在未定案之前,先给人扣上一个“反革命分子”的大帽子,有的甚至在报告中说出一些威胁人的话,使好些人都害起怕来,日夜不安。

 来源:《甘肃日报》1957年5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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