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的儿时玩伴儿》

【拾零集】 《最早的儿时玩伴儿》   

 

       想到儿时最早的玩伴儿, 我能追塑起的是一对姓金的小兄妹。这兄妹俩相差不到二岁,都长着一张圆嘟嘟的小脸蛋儿,看上去总给人一种嘻皮笑脸的感觉。这对儿兄妹中哥哥的小名我不记得了,只知道他的外号是"小流氓"。他梳着偏分的光滑小油头,眼睛滴溜一转就会出来个鬼点子。妹妹叫金花,是哥哥忠实的跟屁虫,撵都撵不走。她梳着两个小刷子辫,跟我也极亲近,因为她喜欢攒糖果包装纸,我就经常送给她,她自然对我另眼相看,论起来她应该算是我人生中第一个"女朋友"吧. 

 

       这对兄妹家住我们5号楼二单元二号,在一楼。他们的爸爸是个因伤转退军人,妈妈是个售货员,据说这夫妻俩都爱"搞破鞋",所以两口子干架是家常便饭。后来这两口子闹离婚分居,女方搬走了,几乎就没见回来过。男方也是时常不着家,这对儿兄妹的日常生活就靠他们上中学的哥哥照顾。这兄妹的家里可以称得上家徒四壁,只有一张光板床,一张饭桌,空间很大,正好适合我们一群小屁孩一起玩乐嘻戏,而且我们怎么瞎闹也没大人管。那时我们那些小屁孩儿都三、四岁左右的样子,全都是些不服管教,不爱上幼儿园的货色,既使送去了幼儿园也会偷偷跑回院儿里来。所以家长们没办法,就给我们每人脖子上挂串钥匙,叮嘱我们猫在各家玩。由于小金兄妹家“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很快就成了我们的玩乐大本营. 

 

       小金兄妹的父母虽然说不怎么照顾孩子,但却给孩子们穿得很好。我印象中大院里的孩子们除了他们家,没有哪一家的孩子是没穿过补丁衣服的,当然也背不住是他们父母光忙着搞破鞋了,没闲功夫干这些穿针引线的细活儿。我记忆很深的是小流氓穿过一件黑皮夹克和一身棕色灯芯绒衣裤,看上去样子很拽,让人有些小羡慕。这小子还教我们用猪油往头发上抹,说利于发型,也难怪他的小分头一直那么油光顺溜呢。我记得金花一年四季都有花衣服花裙子穿,脚下穿的还是一字带的小皮鞋,加之她又有些婴儿肥,看上去小有些洋气,男孩都挺喜欢她的,都说长大要娶她当媳妇,但金花却似乎对我情有独钟,每次玩过家家都选我当爸爸,她当妈妈,还拉我躺在一起,然后拿出她的玩具娃娃,说是给我生的孩子,让我抱着好好哄孩子,她躺下接着再生。后来搞得别的小孩嫉妒了,说我俩耍流氓,金花就动员她哥把说闲话的小伙伴们都揍了一遍,打到后来有段时间就剩我们仨人一块堆儿玩了。小流氓就开始怨我,和我吵架打架,金花就护着我,直到帮我把她哥制服。

 

       由于我们这一伙人在小金兄妹家里玩得太闹腾,隔壁的上海婆婆就不乐意了,开始跳出来张牙舞爪地训斥我们,逼逼啰啰的上海话我们虽听不懂,但也明白她为何发飙了,我们就转移到大院里玩,后来渐渐玩得离家越来越远。有一次小流氓建议大家去野外玩,但不愿带她妹妹金花,说她妹妹是累赘,金花就哭闹,拽住我不让走,搞得我只好为她求情。我们先在野外捉了不少蚂蚱和青蛙,后来在一片坟地附近发现好多大蚂蚁窝,便开始掏蚁窝,捉蚁后。由于没带工具不好挖蚁窝,小流氓就出馊主意让大家撒尿灌蚁窝,然后一群小男孩掏出小雀雀飞流直下三千尺。金花也不例外,毫不避讳地拉下裤子,蹲在一个蚁窝上淅淅沥沥地贡献了一大泡。在大家等着尿水往下渗时,金花突然问大家为何她没小雀雀,有人瞎编说她的那东西出生时被医生刻意割掉了,结果金花听着听着就哭了,我就煞有介事地安慰她说没事,以后会长出来的,而且比我们男孩儿的雀雀都好,她还真信了。

 

        后来我们常去那片坟地周围玩,玩累了就都躺靠在土坡上发表高谈阔论。有一天,当我们正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时,坟地一侧的树林里忽然传出几声瘆人的鸟叫,不知道是谁说坟里的鬼出来了,吓得我们撒丫子就跑。等跑过农田站到路边的铁轨上时,大家一看金花落在最后一个,正撇着两腿要跨越田边的水沟。可惜金花弹跳欠佳,扑通一下掉水沟里了,我们赶紧下去把她捞上来。金花弄了满身泥巴,哭的稀里哗啦的,我们就哄她回家。由于害怕被院子里的大人们看到,我主动先进院里侦察放风,再偷偷把金花运回她家。然后小流氓找出一个大洗衣盆,接满水,让妹妹金花坐进出给她洗澡,我们就围在四周看。不知谁说了一句看女孩儿身体是流氓行为,大家立刻一哄而散走开,互相指责对方是流氓坏蛋。等金花洗完了澡,我们还在争论不休,大家就决定让金花指认谁是流氓,结果金花说除了我和他哥,其他人都是流氓,理由是他哥是自家人不算,我是她玩过家家的爸爸角色,而且大家都说她将来是我媳妇,所以也不能算流氓,听得我好得意了一些日子。

 

      记得有一段时间传闻有拐卖孩子的“拍花子的”在我们那一带出现,父母怕我乱跑,被人拐了去,便把我白天给锁在家里了。我家在二楼,我只能天天爬窗户上看小伙伴们在院里院外玩。我其实是小伙伴中的骨干分子,他们有什么大情小事都要请示或通知我,金花就成了通讯员,常隔门隔窗为我通风报信,每次报完信时都会连安慰带想念地再说上几句,还怪有人情味儿的。

 

        终于有一天,我爸忘了把我平时挂脖子上的钥匙收起来了,我如获至宝地招呼院里的伙伴们开门救我出去。等小伙伴们打开门后,我为了感谢他们,就拿出两个萍果分给他们吃, 结果引狼入室,他们非要再吃两个萍果,小流氓便带头去我家柜顶翻腾, 一下从我爸出差用的那个大帆布拉链包拽出一条大前门香烟来。这小子他爸平时抽烟时,他会凑上去嘬几口,他爸也不介意,所以他一看见烟就非要抽一根。他还招呼小伙伴们,包括金花在内都抽烟。一伙人吞云吐雾的乱抽着玩,很快就消灭了两包烟。正当我们嗨皮时,邻居阿姨回家取东西,发现满走廊都是烟,就过来查看,然后去单位告诉我妈了。我妈急急忙忙赶回家把我臭骂了一顿。等晚上我爸回来知道后,气得把我摁在椅子上狠狠打了一顿屁板,屁股差点没打个稀巴烂。那些小伙伴吓得也好几天不敢靠近我家门。挨到周日父母休息放我出去玩时,小伙伴们就围过来问我挨打的情况,然后一起痛骂都是小流氓带头抽烟酿的祸。金花不信我爸会狠打我,非要验伤,她拉着我躲到几颗树后, 让我脱了裤子看我被打得紫青的屁股。当看到我伤痕累累的屁股蛋时,金花用小手摸了摸还问我疼不,然后转回身,把她哥毫不客气地数落了一顿。看看,人生中能有这样明事理又疼人的小“女朋友”也算是一件幸事吧。

 

       在我挨揍事件发生不久后,小流氓的父母终于办了离婚手续,金花和小流氓判给了母亲一方,被送回了东北老家。临走那天,小流氓好像很舍不得走,金花也说会再回来和我玩过家家,说等她长大了会给我生100个孩子,还伸出小拇指和我拉勾定了誓约。我傻傻地等了她许多时日,可惜自那天分别以后,她却从此杳无音讯了,也不知金花现在给谁当了媳妇,是否还记得我们曾在一起的无邪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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