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自从程姗确定保送后,亲戚们陆陆续续听到了程姗保送的事,一时传为美谈。家里有孩子在上中学小学的,家长都以程姗姐姐保送菁城大学之事鼓励孩子。
这些亲戚中,程姗与小姨最亲。程姗小时候,父亲去菁城的研究所进修半年。程姗母亲又工作又带孩子,一个人忙不过来,于是把程姗送去了嫁到莞城的妹妹家。那时候小姨没上班,在家带孩子,也就是程姗的表弟。程姗送过来后一起带着。表弟一直把程姗叫姐姐,和程姗感情很好,也很尊重程姗。
后来但凡表弟学习上遇到了问题,都会打电话问程姗。表弟不听爸妈的话,倒是很听程姗的话。
去年表弟考上了一所市重点高中,成绩一直维持在中不溜秋的水平。小姨邀请程姗去莞城,一是想请程姗给表弟指点一下,怎样把成绩提高些。二是恭喜程姗保送菁城大学,要送程姗毕业礼物。当然小姨说的只是请程姗过去帮忙。
莞城与芦城之间通火车,是慢车,每一个沿途小站都要停。一般从芦城去莞城坐汽车,只要两小时的车程。
以往程姗单独去小姨家,都是母亲送程姗去客车站,给程姗买好票,陪程姗走到检票口。程姗回芦城时,母亲去客车站接了程姗回家。这次程姗说要锻炼自己,一个人去客车站。她说,几个月后就离家上大学了,父母总不能一直跟着。母亲听了觉得有道理,就让程姗一个人去经历。
周五上完外教课,程姗在学校吃了中饭,背着书包直接坐公交车到客车站,赶往莞城。
在小姨家,程姗与表弟谈了心,看了表弟的作业和考试卷子,认真地给了表弟几点建议。小姨做了很多好吃的,都是程姗小时候在小姨家爱吃的。程姗母亲做菜水平一般,小姨却很会做菜。程姗每次来,小姨都会做很多好吃的。小姨没有女儿,把程姗当作半个女儿了。
程姗临走前,小姨给了程姗不少东西。一块女式手表,是小姨托人从国外带来的,早就准备好了给程姗作中学毕业礼物。两件毛衣和一条围巾,是小姨亲手给程姗织的。小姨手巧,品味也不错。以前程姗穿了小姨织的毛衣上学,同学们都很羡慕,问她哪里买的。小姨还给程姗准备了满满一篮子吃的,有莞城的特产和小姨自己做的包子。
程姗推辞了一番,拗不过小姨一番好意,只好收下了。
(二)
周日下午,程姗坐客车回到芦城。下了车,程姗背着书包,一只手拎着装手表毛衣围巾的帆布袋,另一只手挽着装食物的竹篮子,往出口处走去。小姨给的帆布袋有个拉链,手表裹在毛衣里面,程姗不用担心东西掉出来。装食物的篮子没有盖子,程姗经常低头看,怕有食物掉了。
刚走出出口处,就有踏儿哥上来拉生意。程姗站定犹豫了一下,一个脸上有刀疤的踏儿哥上前一步,一把把装食物的篮子拎了过去,嚷道:“跟我来,我的车就在那里!”东西被人家拿着,程姗只好跟着刀疤脸走。
走到半路,刀疤脸对程姗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把车推过来。”他把篮子放在地上,大步流星地走了几步,到他的三轮车前开锁。
这时候程姗被人推了一下。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站定后,程姗退回去拿她的篮子。冷不防一个小乞丐从她的另一只手上把帆布袋抢了过去,撒腿就跑。
程姗又气又急,大声叫起来:“有人抢我东西!”
刀疤脸扭回头,看到程姗指着奔向远处的小乞丐。他吼道:“嘎子,你给我站住!”
小乞丐回头望了望,脚步慢了一下,继而又奔跑起来。
刀疤脸甩开了三轮车,朝着小乞丐追去,一路叫着:“他妈的,你小子还跑,看我不逮住你揍死你!”
想到小姨送的进口手表装在帆布袋里,程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的视线紧紧追随着刀疤脸和小乞丐,隔空丈量着他俩之间的距离,像看一部惊悚电影。
然而,那两人很快跑出了她的视线。
人来人往中,程姗孤零零地站着。想到小姨花了那么多心思准备的礼物被自己弄丢了,懊悔和沮丧像千军万马碾过她的心。
程姗提起篮子,往刀疤脸和小乞丐消失的方向走了几步。不断有人从她前面穿行,挡住她的道。
突然前面有人骂开了,原来一个推车卖苹果的小贩与买苹果的旅客起了争执。买苹果的说给了小贩钱,小贩说没给钱。大家围拢来看热闹,人头攒动。
程姗毫无头绪,不知道该不该绕过人群往前走。想了想,还是呆在原地等刀疤脸吧。
等待是如此煎熬,像是过了几个世纪。
这一边,小乞丐拼命地跑,竟然不要命地在十字路口的绿灯道上穿马路,弄得好几辆车紧急刹车,招来一片骂声。刀疤脸也是个不怕死的,追着穿过马路,又是一阵沸沸扬扬的骂声。
小乞丐卯足了劲飞奔,速度却不及刀疤脸。眼看着刀疤脸越追越近,小乞丐脑子转得飞快。就在刀疤脸追上的一瞬间,小乞丐把帆布袋往空中一甩。帆布袋沿着抛物线翻了个跟头,掉到了地上。
然后小乞丐在人群中转了几圈,消失了。
刀疤脸骂骂咧咧地捡起了帆布袋,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小兔崽子,敢跟我玩!也不自己掂量掂量,你玩得过阿龙我吗!”
他把帆布袋翻来覆去地看了看,自言自语道:“这么轻,也值得抢!小叫花子真是穷疯了!”
他拎着帆布袋兴冲冲地赶回来,看到程姗正提着篮子,东张西望,却没往他的方向看。
刀疤脸赶过去,把帆布袋塞给了程姗。
程姗的心本来已经沉到最低处,对帆布袋绝了念,此刻正打算去找公交车站。看到刀疤脸递过来的帆布袋,顿时满脸惊喜。帆布袋此时是如此珍贵,失而复得,这是多么美妙的感受啊!
“居然被你追回来了!你太厉害了!”程姗抱住帆布袋,几乎要喜极而泣了。
刚才她还在后悔跟着刀疤脸走,这时候对刀疤脸充满了感激之情,一个劲地感谢他。
刀疤脸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去把他的三轮车拉过来,让程姗坐上去。
程姗告诉了刀疤脸要去的方向。
一路上,刀疤脸扯高了嗓门问程姗在哪里读书,这趟旅途从哪里来,去做什么。程姗都一一回答了。要在往日,程姗是不会与踏儿哥认真聊天的。
到家下车时,程姗多给了刀疤脸一倍的车钱,再次感谢他帮她追回了帆布袋。
(三)
回到家,程姗与父母讲了帆布袋被抢的事。
母亲听得胆战心惊,搂住程姗安慰了一番。
父亲说:“现在外面怎么这么乱!”
母亲叹了口气:“也就是这几年的事,治安差了很多。我们晚报报道过好几起车站偷抢事件呢。”
父亲说:“看来姗姗上大学,我得送她去菁城。”
母亲说:“我也去。我们都去!姗姗上大学,一生只有一次呢!”
(四)
阿龙踱到饮料台来,对阿芳说:“给三杯饮料,我请你和她喝饮料!”手指了指单妤。
“你今天犯啥病啦?”阿芳笑问。
“昨天下午有个学生妹,东西都管不住,让小叫花子抢了去,还好我追回来了。学生妹多给了一倍车钱,可不是发了嘛!”
阿芳收了阿龙三块钱,让单妤倒了三杯饮料,每人喝了。
刚好车站派出所的老袁头走过。阿龙大嗓门叫住老袁头,嘟囔着:“你们对我们管这管那,也该管管那些小叫花子了。”就把昨天的事说了一遍。
老袁头是个好脾气的人。他对着阿龙和阿芳摇摇头,说:“小叫花子管不了。他们背后都有丐头,每天要交足钱才能不挨打。”
阿芳说:“讨饭还好,偷东西抢东西就讨厌了。”
“以前抓过他们。有的死了父母,有的哪里来都不知道。赶走了,过几天又回来。偷东西抢东西的被抓住,关几天,出来还照样乞讨偷抢。”袁老头顺手指了指候车室门外一个十岁左右的小乞丐:“你们看那个小瘸子,因为交钱不够定额,被丐头打瘸了腿。”
阿芳脸上有不忍,感叹道:“他们也蛮可怜的。”
阿龙问老袁头:“你们为啥不去抓他们背后的丐头呢?”
“这不归车站派出所的事。他们丐头在芦城的住址我们搞到了,有的丐头在家乡已经买了好几套房子了。我们都向上面汇报过,没什么用。”
阿龙和阿芳听得面面相觑,都摇头叹气。
单妤一直听着他们的交谈,虽然不言语,心里却翻江倒海,思绪万千。
自己父亲去世的那阵子,她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后来慢慢想通了,父亲去世是人力无法挽回的事,一切都是天意。活着的人,只有奋发向上,更好地活着,才能对得起死去的父亲。
没想到天下还有远比她惨的事。这些小乞丐们,没有父母,每天要完成丐头的定额。他们时常生活在饥饿,挨打,屈辱之中,小小年纪,大概已经对生活麻木了。
老袁头走开了,阿龙嚷道:“妈的,这世道!我还是赚我的钱去,走啰!”
他大摇大摆地走出候车室。路过门外那坐地上的小乞丐,丢下了一块钱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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