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亚加拉大瀑布,位于美国和加拿大东部的边境上,是大自然在这个世界上幻化出的最伟大壮观的传世之作。我曾经在不同的季节和不同的时间去过那里多次,对她骄横任性的脾性,温柔可人的颜值,有过刻骨铭心的体味。每一次去就像神圣的朝拜一样,均获得了一种迥然不同的精神电击,让我身不由己地两腿发软,觉得卑微地想要屈膝在她的面前。
那年十月的时候,我再一次去探望了她。不过这一次是从另一个难得的角度,见到了她隐藏了多年的真容。通过深入到大瀑布底下的隧道,我来到大瀑布的最底端,得以站在凿穿的山石出口处,与落下来的水仅隔一两米远的距离接触过她。从几十米高砸下来的水,当遇到阻碍物时,产成了巨大的轰鸣声。急速飞旋的水雾,瞬间就把人与这个世界隔绝开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说不太清楚,但觉得很心跳、很刺激,一种在尘世中无法找到和享受到的惊怵之感。
我站在离死亡仅一两米远的门口处,身临其境地体验什么才是翻江倒海、五雷轰顶的雷霆之势,什么才是那种离死亡仅一步之遥的感觉。
我曾经站在加拿大这边的瀑布观景台上,遥视俯瞰过这个辽阔的瀑布;也在美国的那一端细细凝视过她纯爷们的雄浑剪影,也近乎零距离触摸过她冰冷的肌肤,更到过离大瀑布的底端很近的地方,任凭美妙轰鸣的天籁之音穿肠而过,洗涤自己肉体和精神上的污泥浊水。
还记得那个漆黑的夜晚,吃过晚饭,我信步来到大瀑布边上,想一睹她晚上的神秘绰约的风姿。在昏黑的夜幕背景上,遥远的大瀑布悄然地拉起了一条长长的白色水帘,在不断旋转着的五颜六色霓虹灯的照射下,她看起来就像是一幅印象派画家的传神彩画,高悬在空空荡荡的太空之中,在我们这些渺小的肉身之躯的心中,造成一种巨大无形的心理压力。
永不停歇的轰鸣之声,犹如贝多芬的第三《英雄交响曲》,一遍遍娓娓地向我们述说着他心目中的那个英武年轻的拿破仑将军。是他,这个矮小粗壮的军人,这个不是法国人的法国人,用他过人的胆识和睿智,外加手中结实耐用的棍棒,将昏昏欲睡的欧洲赶进了清醒和震颤,不得不正视自己平庸不作为的现实后果,被动地提振起萎靡颓废多时的精神。难怪拿破仑的征服,不仅没有得到反感和抵制,却博得了有识之人的激赏和崇拜。
最令人难忘的一次经历,是我乘坐着瀑布管理局的观光轮船,缓慢地靠近大瀑布,差一点就零距离融入到透彻骨髓的冰冷水雾之中。越来越近了,二十米、十米、五米,船终于停了下来,不敢再往前挺进了,否则我们都将悲壮地走进永恒之中。
此时此刻,我穿着雨衣站在船的最前端,任凭湍急的冷水所形成的水蒸气裹缠着自己,倾听着近在咫尺、如雷贯耳的大自然啸叫。在这样咄咄逼人、泰山压顶的现实面前,我只觉得两腿不由自主地发抖,不得不在心理上彻底服软,诚惶诚恐地臣服于大自然造化出的这如虹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