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梦(12)

每一个人的出生就是一个奇迹。小人物是小奇迹,大人物是大奇迹。不要让任何一个出现的奇迹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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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国梦(12)

                            

                         第12章    扬眉吐气

 

需要肢体操作的工作一般是归属于工匠工作。尽管电工也属于工匠型的工作,但除去纯电气安装工程属于工匠类外,大部分电气运行维护就脱离了工匠类的范筹。

电气运行属于现代科技发展而派生出来的一种工艺。处理电气运行故障的电工工作虽说是门手艺活,但与传统的手艺活有很大差别。

过去称之为手艺上的工作,肢体的执行能力是一个重要因素。但电气运行故障处理需要的是更多运用大脑储存的电学知识。根据电气运行的设计原理运用逻辑思维来分析电气运行故障最后决定处理方案。

通常电气运行的故障点只是存在于电气系统的一个点上,消除了这个点的故障运行就能恢复正常。甚至也许整个工作只是将一个触点的螺丝紧一下,故障就消失了。

电工维护说是手艺活,更多的是运用脑子来寻找这个故障点。

 

一辈子进学堂只达到了一个扫盲的文化程度。老天很公平,赐予了我一个自学的天赋。

从书本中,我将现代电工学的理论知识都装进了脑子。而在几十年的电工生涯中,我可以自豪地说,我非常成功地将自己学到的电工理论结合到了工作中。

 

达拉斯会展中心从A到 F共有六个展厅,全长约一里多路远。

展厅建筑高有二十来米。每个展厅有一个足球场地那样宽大。展厅的顶上都密集地吊着的巨型灯具。而这些灯光控制都是电脑远程控制。

哪个展厅的灯光打开,哪个展厅灯光关闭;一个展厅开百分之几十照明,如何安排亮灯的位置,这一切都由电脑编程控制。整个展会的照明系统就只由坐在办公室的人用一个手提电脑可以操作。

八、九十年代美国著名自动化控制“Johnson controls”首先设计了这种远程灯光控制。达拉斯市会展中心很快就使用了其设备。

这类灯光控制很实用,的确也给人方便。但麻烦来了也是个极为令人伤脑筋的事。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是美国电话通讯发展的繁荣时期。自从开发出“大哥大”的移动电话通讯设备,世界科技领域就将这种通讯设备朝小型化的方向推进。

曾有许多世界著名的电子公司云集到达拉斯市附近的卫星城理察圣市成立了许多电讯分公司,开发民用手机业务。当时的那种发展势头,理察圣市曾被人们誉称之为德州小硅谷。

由于理察圣市的电讯手机业务引领着美国通讯的发展,一九九八年世界著名的电话通讯设备展会在达拉斯举行。

气势庞博的通讯展会佔用了达拉斯会展中心全部的六个大厅。

展会开展的那天,如流的的人群涌进了展厅。整个展会六个展厅灯火辉煌,展厅的电讯产品五光十色,琳琅满目。

第一天展会顺利开展。

第二天开张几个小时后,一刻间全部六个展厅所有的灯光突然都熄了。尽管是大白天开展会,展厅没有了灯光,整个展会却一时间就陷入了昏暗混乱中。

会展中心管理阶层一时间慌了手脚,变得鸡飞狗跳。各级经理先后都走出了办公室,想尽快恢复灯光。

很快电工经理带着我来到A展厅屋顶的一个灯光的控制间,企图找出故障原因。

这种灯光控制是新安装的设备。以前从没出过毛病,会展中心没有谁处理过这故障。这对我来说无疑也是一全然陌生的设备。

电器控制是一种电能输送逻辑控制回路。要处理电路故障首先在头脑里对电器控制有清晰的逻辑认识。

这种灯光控制是一种新型的电器控制。其中包含着从弱电到强电的转换。

 

操作电脑不能启动灯光控制,也许是电脑软件程序出现了问题。

如果电脑没问题,从电脑输出送到了“约翰自动电路控制板”的数字讯号出现了问题;

也许是“约翰自动电路控制板”处理电脑输入到讯号出现了问题。

如果“约翰自动电路控制”板上处DA/AD讯号转换没有问题,也许“约翰自动电路控制”板的放大输出回路出现了问题。

控制回路环节繁复,上述的一切却都有可能。

电脑程序?

约翰自动控制电路板?

这两者都不是我目前可以处理的。

从电梯控制开始,我脑子里对现代电气控制逐渐有了清晰的轮廓。

以前的自动化控制都是局限在模拟讯号领域。

自从电脑的发明,现代通讯讯号分为两大类:模拟讯号和数字讯号。

电脑处理的讯号都是数字讯号。但根据我接触电气控制的经验,终端驱动执行机构的都是使用的模拟讯号。

其中一个环节就是将怎样将数字讯号转换成模拟讯号,或怎样将模拟讯号转换成数字讯号。即DA转换或AD转换。这我在电梯控制中学习过。

尽管对这类大型商业灯光控制没有经验,但懂得了控制原理,万变不离其中。

根据自己脑壳里的思路,经过在会展中心的灯光控制房几趟的奔走,我逐渐明了这灯光控制的基本原理。

从电脑开始将讯号通过网络送到一块“约翰控制公司”电子控制板上,再从那块电路板上送到最后灯光继电器上,启动连接灯光主电路。

检查了灯光继电器,我注意到继电器的吸合线圈功率很大。

这类控制最初从电脑输出的是数字讯号,但数字讯号携带的电压是不足以起动灯光继电器的。

我明白了这种灯光控制回路是一种递级控制的回路。

现在我唯一可以做的是在最后的灯光继电器驱动回路想办法。

我立即冲上会展大厅的顶楼,找到了灯光控制的继电控制房。

走进灯光继电控制房,一面墙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电线和继电器。我很快就理清了思绪。

尽管电线和继电器丛横交错令人眼化缭乱,我心里清楚,这些继电器一一对应着下面展厅吊着的大型灯具。不需要动任何线路,我现在只需要找出继电线圈的应用电压。

 

一个人探着头到了灯光控制房门口,看见我正站在灯光控制继电器前,问了一句:

“怎么样?”

听到身后的声音,我转过身来,认出了那人竟是会展中心的顶头上司。放下了手中的测量电表,我走出了灯光控制房,来到了外面平坦的屋顶上。

继电控制房外的屋顶,站着几个会展中心的经理其中也包括电工负责人唐纳普。

尽管我来会展中心时间不长,处理了几起展会中心的电路故障后,展会的管理层人员都对我很熟悉。

director看到我,挂着一脸的阴郁走过来对我说:

“Gordon,找出是什么问题吗?”

我回答:

“这种灯光是多级控制,一时很难确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顶头上司说:

“现在展会的组委会很恼火,说展会没有灯光照明,参展公司说他们将拒绝付款。你一定得想办法尽快找出故障,将灯光恢复。这件事非常重要”

望着他着急的神情,我说:

“根据我对电路控制的了解,应该很快就会找到办法解决。”

接着我又说:“时间关系,我暂时不可能完全修好这灯光控制电路。”

听了这句话,他脸色立刻又铺上了一层阴云。

我马上接着说:

“但我想,理论上来说可以一次性将全部展厅的灯弄亮,但不可以像以前在电脑上任意调节会展大厅灯光比例。”

“只要有灯光就行!只要有灯光就行!”

上司连声说道,脸上也有了喜色。

 

顶头上司转过身去对身后的唐纳普说:

“唐纳普,你在这里专职协助Gordon,别的什么事都不要管。”

如果Gordon还需要人手的话,唐纳普,你可以将会展中心任何人都可以调来帮助,就说是我说的”

看着顶头上司对唐纳普的吩咐,唐纳普一个劲地点头:“yes, sir! yes, sir!”

比较起平日那种趾高气扬的气势,判若两人。

 

候顶头上司离开,我立即转身对唐纳普说:

“唐纳普,你先去帮我叫十个电工过来。每两个人一组,每组带两卷五十英尺带插头的电缆线来。”

唐纳普一反平日对你讲话时那种盛气凌人的态度,应声道:

“可以,我马上就去叫人”

唐纳普转身离开,往楼梯间走去。

一会儿的时间,一行人跟在唐纳普身后到了A厅屋顶的灯光控制室。这十个人全都是会展中心雇佣的有正式电工执照的人。

 

我站在灯光控制板前,对前来协助的十个电工说:

“现在我站在这控制板是A厅的灯光控制板。你们将按照我所做的方法负责将下面每一个展厅的灯光控制线路改过来”

说完,我就开始动手在灯光控制板工作。

站在旁边的唐纳普对着他领来的十个电工说:

“你们要好好注意看Gordon是怎样做的啊!你们每两个人负责一个厅灯光控制电路的修理,不要接错了线啊!”

唐纳普一番话刚落音,那些对我不屑一顾的几个“白美”赶紧走近我身傍,很认真地盯着我的动作。

我首先将灯光控制板所有的原继电线路断开,再用另外两根线逐一地联接起来。拿来一卷带插座和插头的电线。我剪掉了电线上的插座,将线头联接控制板上的两个线柱上。

一切就绪,我对身边的唐纳普说:

“你看到那边墙角的那个电源插座没有?把线放过去”

唐纳普很顺从地按照我的指导,把手中的那卷电缆线打开,弯着腰将电缆线放了过去。

我从地上拿起那卷电缆线的的这头,将连接着灯光继电器的插头插进了电缆线的母插头里。随后,我对唐纳普说:

“将插头插进墙上插座里”

唐纳普将插头插上,随后听到灯光控制板的继电器“啪、啪、啪”一连串的响声,所有的继电器都动作起来。

我转过身对唐纳普说:
“问问下面A厅,灯光怎么样?“

唐纳普随手拿起手中的无线对讲机,呼叫展会大厅的工作人员,询问A厅的灯光状况。

一会儿的沉默,灯光控制室的人都在无声中等待着。

终于等到了展会大厅人员回答,灯光眼前正常。

我的工作到此为止。

剩下的就是唐纳普分派他们按照我的操作方法去完成余下的展厅灯光控制工作。

他将十个人分成五个组,每个组负责一个展厅。

很快顺利,六个大厅的灯光全点燃了。

这一故障的修复,整个会展中心雇员都知晓了我——一个讲不好英语中国电工。

 

不久全美高电压培训学习班在达拉斯地区举行。美国一般的技术学习班收费昂贵。整个达拉斯市政府送了一个人参加培训,那个人就是我。

几年后我跳到了达拉斯供水部门。

初到,就有那部门的一个“白美”对我说,我是他心中的英雄。

我很奇怪,我才认识他不到几个月呢?

原来他的师付在会展中心工作,告诉他说,会展中心的人都背后叫我电工天才。我自己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名呢。

我一辈子很幸运,找到了自己一个很喜欢的职业。偏生我又喜欢挑战自己,挑战的结果是既满足了自己征服感,又赢得了同业的尊敬。

就是到今天回忆起来,内心有一种乐融融的感觉。

 

人种真的有优劣之分吗?

以前在国内就觉得这世界除了犹太人,就是中国人最聪明了。

承认犹太人比中国人聪明大概是共产党的祖师爷是犹太人的缘故。共产党的宣传还是留有几分尊师传统。

 

来到美国各种族,各类人种都出现在身边。仔细观察、思考后得出一个结论:

那就是上帝是公平的。

每一个人种都是上帝的子孙的话,手板手背都是肉,他没有必要分轻重。

天生我材必有用:

黑人有黑人的天赋,西裔有西裔人的长处,任何族裔都有他自己的优势。

也许今天的社会赖以物质文明生存,在擅长思维在创造物质財富上似乎显示了某些人种的优势。但人真正的生活历程是一种精神历练的过程。也许明天的生活更高价值是娱乐精神的消费。

“民以食为天”,曾经那些直接关系人肚子的工作是何等重要。但今天你去看身边种田的人能值几个钱?

工厂的最优秀的技工价值几何?

你想一个工厂一千多万美元产值需要多少员工?

然而一个球员的身价就值数千多万美元。

有些人种的运动天赋也许亚裔人是难以超越的,你能说这不是上帝的公平吗?

 

会展中心一个黑人电工名叫凯文。 他是一个心地特别善良的人,与我相处很好。

他原是美国海军部队干电工的。后转业经过电工工会培训成为一名合格电工。在工作中,他教会了许多我不曾有的手艺。 我开始熟悉的那些地道的美国电工安装活是他一手教会我的。

凯文在会展中心工作工作多年,是一个正式的市政府雇员。和凯文一起工作的时间,我发现他好像很畏惧白人。

记得有一次我俩一起工作时,一个白人走上前耀武杨威地吆喝着我俩去做事。凯文急忙拉着我就要走。

我最讨厌那“白美”的盛气凌人的态度,我对凯文说:

“他是谁?他算老几?他是正式工,我俩也是正式工。你怕他干什么?”

然后我面对面对那“白美”说:

“我没听上面人吩附我们要听你的指挥。”

那“白美”也无言以答,怏怏走开了。

 

跟凯文一起工作,他常和我提起他祖上有白人血统。好像他很在意白人身份似的。

他老在我耳边唠叨这些,我爱听不听。

到那天我俩开着电瓶车上去展厅工作,他又提起这人种话题,我实在烦了,我说:

“凯文,不要老是跟我说白人,白人的”

我接着又说:

“你觉得我怎么样?不比那唐纳普差吧?可我就是个中国人!你是黑人就是黑人,只要你自己做得好就行了。用不着老是说白人白人的”

我和凯文一直保持了多年来往。后来我在外面接电工工程几次都请他来帮忙。心地善良人确实好,但毛病也杰出。老是爱喝酒,他告诉我,他母亲是喝酒得肝病走了。

凯文,你明明知道喝酒不好干麻就不少喝点呢?

人啊,有时就是身不由己。

后来我调到了水部门,联系少了。一晃就十多年过去了,一直没有他的消息。

早一年接到一个电话,一听是凯文,知道他仍活在这世界上,心里不由有几分高兴。

 

八、九十年代的美国,中国大陆移民不多。国家贫穷,人也就自然被人瞧不起。

在会展中心,我常常遇到许多做生意的中国人来参展,一看我就能辨别出他是大陆人。

但他们要么说自己是香港人,要么说自己是台湾人,可他们就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大陆来的。

那时美国人对中国人也不是很了解,于这,于那总是有那么些猜測。

 

那天从市政府大楼过来一个电工找会展中心的电工经理办事。

曾工作在电梯公司服务达拉斯市政府大楼时,我倆有过接触。

那位电工办完事后,与电工经理站在办公室外闲聊。

我从他们身边过去时,听见那个电工正聊到了中国人,于是我停下了脚步。

似乎那位电工对美国的中国人很了解。那位电工侃侃而谈地说:

“中国人在美国有三种。一是从台湾来的中国人,一是从香港来的中国人。这两种中国人勤劳,文化也高。还有一种是从大陆来的中国人,既懒又没教育

、、、、、、”

听到这里,我站住了。

他们看到我站在傍边,微笑地向我招呼。

我对他倆说:

“你看我是从哪里来的?”

大楼电工马上回答说:

“你应该是日本人吧?”

我说:

“错了,我是中国人。”

他听我一说,就接嘴:

“那你应当是从台湾来的。”

我说:

“你又搞错了,我就是从大陆来的!”

 

 

 

 

karenzou 发表评论于
看了最新的一篇,一如既往的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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