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二姑
个人思想上,受我妈的影响更多。她跟我爹吵架,我总是站在妈的一边,因为她说的总占理。只是我胆小,声低,少了我妈的嗓门清亮,天不怕,地不怕。在别人家拉闲,半个村都听的见。骂起人来,像是一响多发的火箭炮。不是胡扫乱射,而是摆事实,讲道理,咬着不放。这才是她以少胜多的法宝。越骂思路越清晰,料越多。进退有序,阵脚不乱。
70年代末,村里一家三个媳妇,和我妈干了起来。所为,不过一口唾沫无意落在脚边。那天,正是队里分菜,母亲怀着弟弟,挺着大肚,犯恶心的时候,随地吐了一口,正落在不该落的人脚边。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被对方拾意捡起。一家子三个媳妇,不敌我妈一张嘴。骂的三个女人,低着头,灰溜溜离去。据说,其中一个,在炕上一趴不起。
我妈这样一个人,对上了管家二姑。尤其在奶奶跟谁合葬的问题上。如果不是沾着亲戚,估计能把二姑烙了葱油饼。奶奶大病,二姑也来了,跟妈妈一起服侍左右。奶奶拉稀,弄得浑身都是屎,一个擦,一个洗。因为之前就话不投机,一整天没有说一句话,凡事都是大姑转达。奶奶康复之后,妈妈下了决心要把奶奶接回来。我爹是家里剩下的唯一男丁,有这个责任。跟康复中的奶奶说好,二姑也表示同意。妈妈回到家来,在厅里搭了个床,好把炕留给奶奶。后来大姑来了,说二姑把人给退回去了,妈妈丢了一句,“不是人要的”。打那,二姑跟我家,大大小小,不再来往。
二姑有个姑娘,嫁我村,人长的汉,她男人都没有她有劲。有一年,在收红薯的地里,跟我妈拌起了嘴,我爹气不过,上去揍她,闹了一场舅跟外甥打架的笑话。
后来,四姑长子结婚,我遇二姑,也没有搭理,把二姑气的对着墙哭了一场。
姑父后来对我说,大人的事,孩子不要参与。今天想想,是这么个理。小时候,某年正月,二姑带着我去县城二哥电厂,赶上十五闹热闹。二哥在灶上打的馍,咸菜和小米汤。二姑喝稀的,给我喝稠的。二哥来我家,查看我的作业,也夸过我。我爹说,他是啃着盐读完的大学。
二姑生养三男一女。除了女的,都有头脑。走得最高的是三哥,差一步就当了司令,可惜站错了队。
直到我爹去世,二姑一家都来了,这才把话说开,并没有解除心里所有的疙瘩。
再说我妈,其实没有文字里描得那么厉害,只是昨夜遇好酒,贪杯了。我妈其人,刀子嘴,豆腐心。向弱者,拉偏架。以前不出门,现在见了天。不知在那里,是否还跟二姑别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