逻辑自洽
提壶灌顶
原创长篇小说《逻辑自洽》21 辰龙集团内讧案 (1)/ 22 辰龙集团内讧案 (2)
作者: 提壶灌顶
作品简介：这是一部披着网文外衣的现实题材小说，忠实的呈现内地中产阶层的喜怒哀乐和行为逻辑，阴阳师、注册会计师、软件工程师，三师傍身，历练江湖！
第二十一章 辰龙集团内讧案1
龚雪大学读的财经专业，毕业前，她的哥哥已经在市政府秘书处当了领导。龚雪有意考公务员，将来大概率会在曲水河政府部门上班。她不想让外人知道他跟龚秘书长的兄妹关系，就在临近毕业时改了名字，取了母亲的姓氏。那个年代，改名字很容易操作。
“今天约你来，不光为了叙旧，还有一件大事需要你帮忙。”张升南道。
“什么事？尽管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最近我在帮一个朋友处理官司。辰龙集团的执行副总裁梁尚青被赵汉辰起诉了，一审、二审，又发回重审，现在正准备第二次二审，这次的二审将是终审判决，因此特别关键，这是梁尚青翻盘的唯一机会。”张升南道。
“等等，你说的是辰龙集团？”
“对啊。”
“你不是说，不能跟他们打交道吗？”
“哎～，今非昔比，今非昔比。如果日子好过，他们也不会发生内讧。”张升南道。
原来，自从上次朝晖电子厂收购项目失败后，辰龙集团眼见的江河日下。房地产业务受大气候影响举步维艰，娱乐业停业整顿，小额贷款业务接连爆雷，就连赵小国也被扫黑办盯上，飞扬跋扈的日子早就混到了头。
“这梁尚青可靠吗？能在辰龙集团混到执行副总裁，恐怕也不是什么好鸟。”王先林道。
“我跟梁尚青打过多年交道，人还算正直，我们不做道德评判，只说案情。梁尚青跟赵汉辰合作多年，负责集团公司日常管理。从前年开始，两人矛盾爆发，梁尚青本人也早已退出辰龙集团。”
“我不明白，赵汉辰以什么理由起诉他？”王先林问道。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前年，赵汉辰聘请了一家会计师事务所对辰龙集团进行审计，得出的结论是巨亏3个亿。他认定经营亏损的直接责任人是梁尚青，因此要求梁尚青按出资比例承担亏损的20%，也就是6000万。当时双方就亏损补偿问题达成了协议，梁尚青迫于压力，在协议上签了字。”
“这明显是个无效协议，根据公司法，股东以出资额为限承担债务和亏损，怎么能要求股东承担无限责任呢？”王先林道。
“是这个道理。但对方律师提出双方签署协议属于企业管理行为，不是行使股东权益行为，所以与公司法并不冲突。关键是这种观点被法院采信了。”张升南道。
“那梁尚青早干嘛去了？当初为什么签字？既然签了字为什么又反悔？”王先林问道。
“此一时彼一时，如果辰龙集团一直红火，梁尚青惹不起，也就只能认栽，但现在眼见辰龙前景不妙，他才想到反悔，不想再吃哑巴亏，所以他一直拖着不交钱，才被辰龙集团告上法庭。”张升南继续分析道：“现在的关键是，怎样推翻这份亏损补偿协议。”
“有没有具体思路？”
“现在能想到的方案就是以受到胁迫为由，主张协议无效。这个理由其实是有事实依据的。辰龙集团下属的小额贷款公司，吸收了一些投资人的理财资金，其中一位身居高位的领导是梁尚青亲自联系的，资金额度还不小，如果当时梁尚青不签字，赵汉辰就会把这个领导捅出去，梁尚青将无法收场。”
“这个所谓领导级别很高吗？”王先林问道。
“当然，财政系统的一把手。”
“莫非是去年上任的谭松？”王先林小声问道。
“这个最好不要瞎猜。我给梁尚青的建议是，聘请专家辅助人参与庭审，这个辅助人必须是财务专家。如果你感兴趣，我会推荐你。”
“我当然感兴趣。”
“那好，今天就先说到这里，梁尚青会跟你对接，具体怎么操作咱们再商量。”
……
晚上，王先林接到梁尚青方面的电话。对方开门见山，问收多少费用。
王先林道：“情况我已经大体了解，辰龙集团不是一般企业，这是其一；其二案情确实复杂，另外我还要参与出庭。所以，”王先林估摸了一下案子标的，狠狠心道：“估计费用需要20万。”
“好的，就这么定了，你给我发个银行卡号。”
事情出乎意料地顺利，前后不过五分钟，现金已经到账。王先林想，有了这20万，给张升南分一部分信息费，剩下的钱可以发三个月工资，起码这三个月，员工工资有了着落。
第二天，资料被送到办公室，包括前期庭审资料、会计师事务所出具的审计报告，还有梁尚青目前掌握的辰龙集团的财务资料。
考虑到保密问题，王先林没有让助理人员参与案子。
整整七天时间，审查资料、写初稿，期间开了三次碰头会，终于在二审开庭前，王先林拿出了专家辅助人意见书。
第二十二章 辰龙集团内讧案2
碰头会上，王先林首先否定了“当事人受胁迫签署协议，因而协议无效”的思路。“因为你们设想的理由牵扯到领导，如果以暴露幕后信息为代价，可以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而且说来说去你只能证明存在受胁迫的可能性，但却很难提供直接证据将‘受胁迫’做实。
“更重要的是，你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亏损补偿协议只代表亏损补偿这一笔账，并不意味着你不再追究其他的债权，比如入股款等等，同时你仍然可以质疑亏损的真实性，如果你能证明企业不但不亏损而且盈利，你将非但不承担亏损责任，反而将取得分红的权利，最终得到颠覆性的结果。”
“将错就错，倒打一耙”，王先林用一句话总结了自己的思路。梁尚青和张升南茅塞顿开，按他们平时打官司的习惯思维，一旦在协议上签了字，白纸黑字就是铁的证据，想摆脱它的约束就比登天还难。“妈的，这么简单？我们为什么事先没想到？”张升南道。
梁尚青如释重负，当天晚上请张升南和王先林喝酒。王先林吃完晚饭中途退场，回到办公室继续加班，剩下两个人喝了个通宵达旦。
关于收回入股款的主张，王先林是这样论证的：
梁尚青承担公司20%亏损6000万元，同时丧失公司股权，因而其拥有收回入股款1.2亿元的权利。
理由如下：
梁尚青以1.2亿元入股公司，取得公司20%股权，该项股权的初始价值为1.2亿元。由于公司发生亏损，梁尚青所持股权价值相应减损，但是如果其承担了应承担的亏损补偿，则其股权恢复初始投资价值1.2亿元。梁尚青离职时其股权被公司无偿收回，因而其拥有取得对价收入或收回入股款1.2亿元的权利。
王先林仔细研究了审计报告，发现报告漏洞百出，刻意低估资产价值的意图十分露骨，明显是受利益驱使出具的假报告。出具审计报告的会计师事务所虽然其规模在国内同行中名列前茅，但因为曾经在上市公司审计中公然造假，多次受到证监会处罚，在业内可谓臭名昭著。隔行如隔山，这些事实是法官、律师无从掌握的，也是他们最感兴趣的信息。一家劣迹斑斑的事务所，一份漏洞百出的审计报告，居然支撑起一场旷日持久的官司，让王先林不胜唏嘘。
站在委托人梁尚青的角度，王先林经过分析计算，得出辰龙集团欠付梁尚青2.2亿元的结论，这个结果倒打一耙，直接颠倒了双方的债权债务关系。
专家辅助人意见书发给张升南，王先林接下来开始为另一项关键任务做准备，那就是出庭。在王先林想象中，他很可能将成为这次庭审的主角。他在大脑中反复模拟庭审过程，对方律师会如何刁难，他该如何应对，法官又会提出什么疑问，他该如何解释。
关于庭审注意事项，张升南给王先林提了三点。第一，论证观点要站在中立立场，客观陈述事实，切记不能表现出倾向性；第二，少用专业术语，尽量使用通俗易懂的大白话；第三，避免落入对方律师设置的陷阱，保持既定思路，不被律师干扰。总之，所有的努力只为一个目标：让法官接受你的观点。
第二天就要开庭，一整天王先林都沉浸在即将大显身手的紧张和兴奋情绪中。
早上起床，准备出庭，王先林特意穿上西装，想让自己显得精神一些。正打领带的时候，突然接到张升南电话，说对方主动撤诉，庭审终止。
就像枕戈待旦的战士，一心上阵杀敌，正准备冲锋陷阵的时候，却突然接到敌军宵遁的信息，王先林有些失落，一腔热血无处抛洒的感觉。但想想也就释然，虽然失去了当面舌战群儒的机会，但可以断定，专家意见书已经发挥了应有的作用。按照流程，专家辅助人意见书要在庭审前上交法院，通过法院送达对方律师。面对意见书所显示的不利后果，赵汉辰方知难而退也是不得已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