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没与Kelsey Seymour女士联系了。当著名汉学家罗伯特·坦普尔(Robert Temple)先生近日来函问起她的情况,才重新想起她。
坦普尔先生因写过不少具有开创性的著作而名闻世界。这么一位重量级人物,怎么会关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呢?
无他,只因为她的英译唐代传奇《古镜记》。
坦普尔先生也是一位文物收藏家、古镜迷,对Kelsey的《古镜记》英译极为欣赏、赞誉有加。
其实,Kelsey还翻译了另一篇唐传奇---《东阳夜怪录》,和《古镜记》一样,都是唐代传奇中最为难译的作品。
初识Kelsey是四年前的事。当时我初次与梅维恒教授合作,联合主持《唐宋传奇集》英译,颇为激动。因为《唐宋传奇集》是一部里程碑式的选集,出自鲁迅先生之手,在国内广泛流传而从未被完整地译成英文;其次,梅教授是美国汉学界泰斗,《道德经》、《庄子》、《孙子兵法》的译者,又是《哥伦比亚中国文学史》、《汉英大词典》和《日英大词典》主编,著作等身,与其合作是莫大的荣誉;其三,参加《唐宋传奇集》英译的40多位汉学教授来自欧美、大陆和港台,包括哈佛、剑桥、牛津、宾大、多大、威斯康辛等名校。
译稿初集,我发现《东阳夜怪录》有两个译稿,一个出自我所熟悉的资深教授之手,另一个译者就是Kelsey,从未听说过。原来是由于一个失误,一篇作品分给了两个人,但又只能选用一个。
对比译稿后,我大吃一惊:这位新手的译文与资深教授相比,竟毫不逊色,甚至更胜一筹,尤其是她详尽、精到的注释,更令其显得出类拔萃。于是我们选用了她的译稿。
当我问及这位新手是谁,梅教授告诉我,“这是我的博士生,刚毕业,在耶鲁作博士后。”
为了解而更多情况,我打开耶鲁东亚系的网站,发现Kelsey还曾在德国和台湾研修中文。难怪她的古文功底如此了得!另外,她还是一位清秀儒雅的女士,跟她的译文一样美丽。
在解开所有的疑问之后,我感觉Kelsey女士作为汉学界一颗晶亮的新星,正在冉冉升起。
出于对她的充分信任,我邀她一起完成了英译明代大才子瞿佑的《剪灯新话》的计划,并译出样稿提交英国牛津大学出版社审阅。
出乎意料的是,当我兴致勃勃地告诉她我们的计划获得通过、可以与牛津签订出版协议的时候,Kelsey却告诉我,她要退出。
我问他为什么,她伤心地说,因为没找到与中文相关的工作,我已经退出学术圈,改行作电脑科学家了,译著对我的事业来说,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
我无语了。
我深深地感到悲伤和沮丧,不仅为自己失去一位完美的合作者,更为美国汉学界失去一位如此优秀的人才。
在回复坦普尔教授加入他的汉典英译计划的邀请时,我这样写道:
Kelsey is a great Sinologist yet, unfortunately, she failed to find a job in the academia in 2020 and is now a scientist in IT. I told my colleagues that I feel very sad for her because she as a translator of classical Chinese is, in my opinion, next to none (among US Sinologists), even those senior professors in the leading universities.
行文至此,突发奇想:如大陆或港澳台高校大咖见到此文,伸援手将其拉回汉学界,则功莫大焉。然转念又想,人微而言轻,亦不敢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