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例一】无论是在太医李志绥为朝廷不屑一顾的野史,还是官录太祖近待孟锦云女士的记忆里,均有着一段关于太祖与其机要秘书张玉凤女士口角的记载。事情发生在太祖暮年,起因之一说是玉凤外出迟归,祖候之诵读文件多时而不得。兴许是事后机要秘书不肯服软,太祖龙颜大怒并斥之道:张玉凤,你给我滚!
为示郑重,太祖发完圣旨后随之将之付之于御墨。大笔一挥,一则写着“张玉凤,滚!”的墨宝便就横空出世了。
来而不往非玉凤。姑奶奶本来就是蜀国猛将张翼德之后,难道我还能怕你了不成?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机要秘书连眼皮都没抬就针锋相对地回敬道:滚就滚,谁要不让我滚谁就是狗!
什么?什么?什么?后院深宫里竟然还有人胆敢当面辱骂当朝圣君并斥之为犬?难道真的是狗胆包天不成?只见太祖被玉凤丫头气得浑身发抖,语无伦次地咆哮道:你竟胆敢骂我为狗?!你,你,你……
你来我往的交锋到了最后倒还是机要秘书尽展大将风度。看着站在角斗场旁甚为尴尬的李太医及其同伴,玉凤冷静地对盛怒未消的太祖叹了一口气后不无娇艳地嗔怪道:哎,连这样的话你也要在医生跟前去说,这又有什么意思呢?[1]
自那以后,像童话世界里常见的结局大团圆一样,深宫里大家又一如既往地幸福生活在一起……[2]
【史例二】西元七六年九月初九,祖崩,纸船明烛照天烧。一月之内,铁杆毛党烟消云散。其时在昔日失宠的官吏与丢魂的儒生中,拍手称快者甚众。放眼九州,还乡团普天盖地、浩浩荡荡地卷土重来。官媒不负其锦上添花,落井下石之本色,硬是将毛党树倒猢狲散的结局收场包装成普天同庆的“第二次解放”。太祖向来以芸芸众生的解放者自居,不知道他老人家对此番因自己宾天臣民们才可能拥有的“二次解放”作何感想。
太祖寿终正寝四年之后,公审太后等一干毛党成了朝庭棒打龙袍的压轴戏。平心而论,太后虽身陷囹圄,贵为阶下囚,对质公堂时亦常有连珠妙语留世。最出彩的,大概就是那句随口扔给那咄咄逼人判官的回应:我是主席的一条狗,叫我咬谁就咬谁![3]如此投掷地有声的话语,看官您听了是不是也觉得十分回肠荡气、余音绕梁啊?
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有种就自己找先帝单挑过招去。怎么,你还想在老娘身上检点便宜?哼,我劝你想都甭想!!!
【史例三】九大结束后,经过之前三两年间的七斗八斗,朝庭里风行多时的栽赃下石、你死我活之类的游戏着实消停了一段时间,明君能臣总算有暇放松一下高度绷紧多时的神经。在这样的一派大好形势下,太后也随之坐了大约一年时间的冷扳凳。为了減轻名角后台候场的郁闷,刀笔大吏春挢从上海带来一条经过训练的哈巴狗,献给太后在两幕大戏的高潮间消遣作乐。
之后政治局的一次例会里,太后一反往日惯于迟到显威的做派,牵着新交的四脚朋友提前来到商议国事的大殿,意在让那条通点人性的畜生在众臣面前露上一手。其时每有重臣登殿,老狗的那位兄弟便起立朝之敬礼,吠叫摆尾,以示欢迎。不久丞相伍豪驾到,狗之本家毫不怯场,冲着他迎了上去,接着便是一套衣冠猢狲的礼数,功夫做得有声有色、韵味十足。
没承想,素以沉着稳重而闻名天下的首辅硬是在这套大礼下败下阵来。只见适时的恩来气得脸色发青,浑身发抖,没多久就因腹部剧痛而提前告假退朝。之后连续的两天里,丞相均因无法排尿而不能视事,平日克己勤政、日理万机的总理也不得已高高地挂起了那块极为罕见的免战牌。丞相的同僚邱会作将军对此事颇有微辞,事后曾发牢骚云,主席是知道总理的病因的,可他也只是嘴皮上骂了江青几句,骨子里并没有怎么动真格去管束管束她。[4]
【史例四】对于古今辩士来说,故国的春秋时期大概总应该是一个可遇不可求的黄金时代。而对于读书不多的老狗来说,使楚时的晏子表现出来的那番急智雄辩总能让他终身难忘:
晏子使楚。楚人以晏子短,为小门于大门之侧而延晏子。晏子不入,曰:“使狗国者从狗门入。今臣使楚,不当从此门入。”傧者更道,从大门入。
美中不足的是,晏子在人家大楚王宫的门外扯开他那破嗓门一嚷嚷,兵多将广的狗党自此便少了一尊能够拿到众人面前去招摇显摆的祖师爷……
之后年过月过,一不留神我们便一下子从西元前五百多年的春秋跑进了当代的西元六七。自那一年的阳春起,在太祖和深得其宠爱的内党煽动下,神州大地处处派系林立,水火不容。大势下,在羊城里客串地方大员的少将军陈德为了如何平衡两派在省报露脸的难题而屈尊来到了《南方日报》的编辑部。
然而丘八的屁股还没坐热,跟着同来的喽啰就告起急来:大事不好了,少将军!那些专门和您老这样当权派作对的“(红)旗派”已经发现了咱们的行踪了,人家正在楼下吵吵嚷嚷要拿着绳子上来缉拿您老人家呢!
少将军一听立马就急了起来,一把抓住其时在《南方日报》主事的左方并对他说:我家里还有一大山的事情没来得及处理呢,哪来的闲功夫去陪他们玩这般下三滥?不行,今天无论如何你也得帮我想个办法从这里脱身!
望着大头兵同志火烧火燎的窘迫,平日点子甚多的笔杆子左方在自己的内心里或许更多是那种充满着童趣的忍俊不禁,可表地里他还是一脸平静地对陈德说:办法自然总归有,可就是不知道将军是否愿意为我的这招下策屈尊掉份子了……
火都上房梁了你还有这份雅兴来给老夫卖关子?!少啰嗦,有话你就从速道来!
那敢情好。咱们的这座小楼后头就是伙房,而伙房的后墙就开了一个用来出灰的小洞洞。从那个黑不溜秋的灰洞钻过去您就出了报社的大院了,之后哪怕高墙这头的“旗派”把大院挖个底朝天也都找不着您了。但话又还得说回来,将军您却是头顶花翎的朝廷命官,这一钻这脸面可就……
住嘴!革命,革命,革命者干起革命来自然就应该连老命都不顾了,哪来那么多怕丢脸面之类的温良恭让?别说是钻一钻出灰用的小灰洞了,就算它是狗崽们平日出入的专用狗洞,老夫我今朝也会一样义无反顾地往里头钻!
妙哉,少将军!古有淮阴侯胯下脱身,今有陈将军灰洞遁逃。更具现实意义的是,无意间,我们光荣又伟大的狗党还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在被晏子冷落后两千五百年的今天又再次买马招兵,发扬光大。干革命嘛,总归还是人多一点好……[5]
哼,区区的一个破少将居然也能把你得瑟得如此屁颠屁颠的,至于吗?这年头,难道抓进了篮子就全都是菜?!
人家破少将又怎么得罪你了?难道村长就不算干部?!
【魏太史公点评】呜呼,安知老狗后台竟如此广泛且坚挺,今后遇之必绕道而行,免其生非。人不可貌相,狗之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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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李志绥的回忆详见台湾时报文化出版社1994年版由其所著《毛泽东私人医生回忆录》之第578页。孟锦云的回忆详见大陆中共党史出版社2009年版郭金荣所著《走进毛泽东的最后岁月》之第〈•〉页。
[2] 这也就是英文童话中常见的They lived happily ever after.
[3] “我是主席的一条狗”的出处详见大陆人民日报出版社2009年版叶永烈所著《四人帮兴亡》之第〈•〉页。“叫我咬谁我就咬谁”一说广泛流传于民间,官媒记载出处有待查证。
[4] 详见《心灵的对话──邱会作与儿子谈文化大革命》之第413页。
[5] 详见香港天地图书有限公司2014年版左方所著《钢铁是怎样不成的》之第100页。其时陈德正在以广东省军区第二政委的身份兼任相当于副省长的广东省革委会副主任,而左方则是在文革乱世中主掌《南方日报》这份中共广东省委机关报的事实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