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下 171-打死你个老流氓

肖新妍趴在董九身上，慢慢抬起头来，担心董九真的累死了。

新妍见双眼紧闭的董九，满头大汗，有点心疼，伸出小手，贴在他的脸上。被汗水湿透的皮肤，凉凉的。皮肤下的骨肉，手感紧凑，所以他的脸蛮有型，而不是他这个年龄的老男人通常能够保持的。新妍认为，男人半百之后，不变成油腻大叔的，都是外科大夫。

“董九，浦江饭店送酒菜来了！”新妍试探性地喊了一句。想不到一点效果都没有，新妍有点失望，觉得董九的体力可以杀死一头黑熊，而她一个弱女子，却累死了打熊英雄，这不跟潘金莲杀死武二郎一样可笑吗？

想起潘金莲，新妍觉得很有意思，脑海立刻先否定她是潘金莲式的女人。

在那个时代，女人是男人附属物的想法和做法深入人心，才导致金莲的悲剧。从金莲又想到西门庆，这个具有“潘驴邓小闲”禀赋和性格的男人。因为《水浒》安排其被仇杀，给他的戏份太少了，所以在《金瓶梅》里，又被兰陵笑笑生棒杀了一把。一生能死两次，而且死在不同著名小说里，是西门庆成为世界文学瑰宝的原因之一吧！

作者利用本来是虚构的宋江式水泊梁山草寇“招安”的故事，把一个英雄刀下之鬼的人物，在这本禁书里，写得蛮有北宋夕阳红的悲壮——从外烂到里，从上烂到下，真是烂透了。

新妍的思绪转念到今天的黄浦江市，会是类似北宋亡国之兆吗？新妍横向、纵向地联想，从古到今从中国到外国，也没找到一个历史时期，经历正在发生的自我毁灭式的革命。无论是斯大林的肃反，还是延安的整风，以及到“四清”为止的千运百动，都是清除异己，不会摧毁自家的干部架构。现在打碎一切、推倒重来，革命得太彻底了。

新妍还是不愿意往太坏的可能性，想象文化大革命之中国。

新妍坚信，政治是自私的延续。如果自私来自个人，把个人意志与国家的命运绑在一起，把占国民人口99%以上的平头百姓当作刍狗，就是国家的悲哀。

如果自私来自国家，把国家的前途和命运与全国百姓的利益绑在一起，这就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大无畏精神，一般效果都是正向的，譬如抗美援朝，譬如抗日战争。

新妍嘿嘿嘿地冷笑起来，觉得自己太无聊了，去想这些哲学问题干什么。她现在主要面临的问题，是如何在当今波澜壮阔的造反有理运动中，生存下来，并且升官发财。

对新妍来说，升官不是目的，发财更不是终极目的，而是一种手段，让她更容易实现她的人生理想——改善农村缺医少药的现状，让占人口90%的农民朋友，得到较好的卫生健康服务。

新妍立刻为自己矢志不渝之理想的伟大光辉感动了。新妍认为，目标一旦高大上，手段卑鄙一点，瑕不掩瑜。譬如，发展出身不好的姚钏和冰细思，成为她手中的好牌。

新妍深信，一个完美无缺的下属，就是自己的敌人，一定要杀之于摇篮之际。新妍认为董九、姚钏和冰细思，除了成份之外，几乎是完美之人。

她跟自己身底下的男人，一直保持肉体关系，一是生理需要，二是作为自己的一张王牌，三是作为抗衡姚钏的存在。

新妍的为官之道，不拘一格用人，还与西方三权分立的精髓一样，必须相互制衡，否则尾大不掉、奴大欺主。一旦控制不好，就会被夺权，落得一个像韦广镇一样被打倒下大狱的下场。

新妍发现姚钏的野心越来越大，虽然事先也明说她上江北发展预备党员，但是明显在发展她的党羽，壮大她的势力范围。好比唐朝初年，秦王那样，南征北战，壮大他的队伍，招募能人志士，充盈他的智库，才有玄武门之变，刀刃亲兄弟、逼退唐高祖。

同时新妍也重用冰细思，作为姚钏的对手，不但跟她分享老公，挑战她的底线，关键时刻，如果她有二心，用冰细思取而代之。

新妍一直没有听到董九的反响，突然惊醒过来一般，觉得自己走神走得太无牵无挂，对董九不吭声一点都不担心。

此时新妍听到门铃声响起。这个门铃前两天才装的，董九这个呆子竟然没有发现，可见一个人的习惯多可怕。

三个浦江饭店的大厨在客厅把酒菜摆放好，新妍付了酒菜钱和饭店碗碟盘的押金，送走了他们。关门回到客厅，跟刚才一样，没看见董九。可见董九一切“紧闭双眼”都是装的。不过，装得很像，也许他真的很累，在半真半假中，恢复熊性。

新妍正想喊一声“出来吧，望哥！”，双眼就被一双熊掌蒙住。新妍一声惊呼，晕倒在身后“熊”的怀里。一只毛茸茸的手，感觉就要伸进内衣那一片“险峰”之际，一声娇哦：“流氓，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