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太门西》连载181:第61章:龙族之殇(1)

长篇小说《太门西》:山上长弓 著

第61章:龙族之殇(1)

马碧远离开东亭府时两只眼都是绿的,像一只饿极的狼在寻找猎物,见到路人都想冲上去咬一口,可以想象他有多愤怒,对李开泰有多仇恨。


马碧远几次与李开泰交锋都败下阵来,他每次都是精心策划,但还被李开泰打个措手不及。

他知道李开泰老谋深算,但还是低估了李开泰的无耻,这个李开泰比太门西还无耻,太门西是明目张胆的无耻,而李开泰却是道貌岸然的无耻,李开泰表面上是个大侠,实际上却满肚子坏水。

马碧远也不想想自己是怎么对待人家女儿的,干的那些禽兽不如的事。李开泰对他已够宽容的了,要是换成太门西,早把他阉了,当然他还是被红叶阉了,但那是另一码事。

马碧远把自己关在屋里想了一天一夜,几天后他去了一趟天葵门。

李开泰逼退了马碧远,暗自舒了一口气,他庆幸当初沒有杀了小翠,沒想到现在居然派上了用场。但愿马碧远带走小翠,远走高飞,再也不来打扰东亭府。当然他也知道马碧远肯定心中不服,有可能再来生事。但那又如何?李开泰现在信心满满,对付马碧远他还是有把握的。


后来马碧远又来过一次东亭府,说是要回雁荡山禀告父母,准备迎娶小翠,离开前要求见一面小翠,亲自告诉她这些。

李开泰欣然答应,安排他们见了一面。

马碧远离开后,东亭府又回复平静安定的日子。



吴越在五代十国时是个比较独特的国家。吴越是个小国,领土包括现今浙江全部、江苏东南部和福建东北部,都城杭州。吴越虽然地小兵少,但却是五代十国历时最长的国家,也是当时社会最稳定,经济最繁荣的国家。


这一切都归功于钱俶的祖父钱镠立下的国策,钱镠创立吴越国时就意识到吴越国无力与中原大国抗衡,便采取善事中原的策略,奉中原诸王朝为正朔,定期进贡以求庇护,说穿了就是花钱买平安,从而避免了战火之灾,保得一方平安,使得吴越成为乱世当中难得的安居之地。

中原战乱连连,王朝叠变,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北宋,让人眼花缭乱,晕头转向。然而吴越国则稳坐泰山,以不变应万变,不管中原谁当家,都奉为宗主。你们打你们的仗,我过我的小日子,你只要不来攻打我,我就把你们供着,卑躬屈漆都无所谓。

赵匡胤建立北宋后,钱俶对赵匡胤执礼甚恭,把名字都改了。钱俶原名钱弘俶,他把名字改为钱俶,以避赵匡胤之父赵弘殷名讳。

钱俶近来为出兵南唐的事心烦,北宋准备攻打南唐,要求吴越国出兵相助。但吴越国只有十三个郡,兵力有限,去攻打实力远强于自己的南唐搞不好会败得很惨,不但耗费国力,还有可能丢失彊土。

这也不是吴越第一次为中原王朝出兵攻打南唐,当年后周攻南唐之战,钱弘俶就奉周世宗之诏从东面夹击南唐。那场大战周世宗大胜,南唐割让长江以北土地给后周。


但吴越却没有捞到任何好处,吴越国还在钱唐一战大败,更头痛的是那次出征耗去不少钱财,再加上继续对后周进贡,国库空虚,只有靠增加税负来填补,加重百姓负担。

如今赵匡胤又要吴越出兵攻南唐,这对吴越一点益处都沒有,一仗下来南唐和吴越两败俱伤,北宋则坐收渔人之利。等到南唐灭了,下一个灭亡的就该轮到吴越了。这事怎么看都糟糕透顶,有百害而无一利。

但钱俶又不敢忤逆林赵匡胤的的旨意,他招来相国胡进思商议。

胡进思是吴越国五朝元老,当年吴越开国君主钱镠还只是一个都指挥史时,胡进思就跟随了他。钱镠死了以后吴越国换了四任君主,胡进思一直身居高位,官至大将军,兵部尚书,丞相,为吴越国立下汗马功劳。

但胡进思也是一个权臣,党羽众多,权倾朝野,钱俶的王位都是胡进思抢来送给他的。吴越国前任国王钱弘倧是钱俶的哥哥,钱弘倧不满胡进思专权,两人经常发生冲突,胡进思怕钱弘倧杀他,于是先下手为强,发动政变,废黜钱弘倧,策立钱俶为吴越王。


胡进思挟兵废主,权势熏天,为了斩草除根,几次要求钱俶杀了废王钱弘倧。钱俶不愿意弑兄,胡进思就假传圣旨诛杀被软禁的钱弘倧,失败后又派人去暗杀,但都被钱俶派去保护钱弘倧的人挫败。胡进思敢明目张胆的假造圣旨,还敢抗旨派人去暗杀前国王,可见他有多嚣张。

胡进思现身居相位,统领大军,主持内外大局,钱俶对他既倚重又忌惮。

胡进思身为相国,当然也为出兵南唐一事操心焦虑,大臣们已经在朝堂上多次商议,但都想不出一个两全之策,看来只有服从赵匡胤的旨意,出兵攻打南唐了。

钱俶见到胡进思,说起出兵一事就大吐苦水,唉声叹气。胡进思今天却成竹在胸,他有了一个新主意,便对钱俶说:“主上,关于出兵一事,有人向臣提及一事,何不让江南第一世家东亭府代替朝廷出兵?”

“东亭府?” 钱俶一愣,似乎记不起来了。


胡进思说:“对,就是前朝东亭侯、世代镇守江南的大将军家族。前朝灭亡后,吴越国没有取消东亭府的特权,东亭府仍然保留了前朝的待遇和封地,条件是吴越国一旦有需要,东亭府将倾力相助。现在是东亭府回报的时候了。”

钱俶当然知道东亭侯,他家祖上还在东亭侯手下效过力。但大唐己灭亡几十年了,时过境迁,他差点把东亭府给忘了。

钱俶有些怀疑的问:“东亭府有实力代替吴越国出兵吗?一个家族能出多少人?这可是上前线打仗。”

胡进思说:“主上的顾虑有道理,东亭侯原来有许多部属,甘愿跟随东亭侯上战场,但这么多年过去,其部属早散了,东亭府的子第能凑出几百人就不错了。但东亭府有钱呀!东亭府富甲江南,他们可以招兵买马。”

钱俶还是不太信:“东亭府钱再多,也供不起一场战争呀!他们真要有那个能力,何不拥兵独立,自立为王?那样远胜过被我这个吴越王管辖。”


胡进思一笑,心想这个吴越王倒是挺直率,“主上所言极是,要是在当年,如果东亭府想造反,还真有这个可能。但今非昔比,东亭府已不是当年的侯爷府,最近东亭府的二房又分了出去,实力大不如从前 。不过东亭府虽然衰落,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东亭府几百年的经营,供几千人打一仗还是不成问题。”

钱俶觉得这事有些不靠谱,“几千人够吗?” 

胡进思解释说:“如能凑齐一万人则更好,这些人是用来打先锋的,朝廷官兵跟随其后,当然朝廷官兵只是做个样子,佯装大军跟进,这样就可以向赵匡胤交代了。北宋攻打南唐还没有准备就绪,正在调集大军,赵匡胤只是想借我军牵制南唐军队,打乱南唐的部署。”

钱俶问:“这么说仗不一定能打起来?”

胡进思很笃定:“就算打起来也不是大打,更不会是全面进攻,估计就是双方前锋接触一下。北宋没有大举进攻,我们何苦去送死?应付一下就得了。这仗就由东亭府子弟兵去打好了,这样朝廷就不用出人,也不用出钱,更不用打仗了。”


钱俶笑道:“这个主意不错,谁想出来的?你不提起朕还真把东亭府给忘了,只是东亭府会答应吗?”

胡进思说:“这就由不得东亭府了,他们想继续在吴越生存,就必须兑现当年的承诺。”

钱俶是个比较仁厚的人,觉得这样有些不太厚道,把朝廷的事一股脑全推给东亭府一家去承担,所以有些犹豫。

胡进思说:“主上可能不知道,现今东亭府的门主李开泰是南唐兵部尚书韩熙载的女婿,两个孩子就是韩熙载的外孙和外孙女,虽说这不能证明他们就偏向于南唐,但看着他们尾大不掉总是让人不放心。”

这话让钱俶心动,东亭府是吴越首富、武林世家、前朝的皇族和江南都督,在吴越树大根深,关系盘根错节,居然还是南唐的女婿,这的确是一个隐患。胡进思的算盘打得很精,让东亭府去打前阵,当替死鬼,既省了朝廷的兵力钱财,又可削弱东亭府的实力,一箭双雕、一石二鸟。


这是一个完美的计谋,钱俶不得不佩服胡进思的老谋深算,没想到胡进思连东亭府儿女亲家的事都这么了解。

其实这个计谋不是胡进思想出来的,当年钱镠与东亭侯击掌为誓,立了个君子协议,并沒有留下文字。胡进思那时候还只是个裨将,这种事还轮不上他知道。再说几十年过去了,就是有些传闻也被人淡忘了,如果不是深知东亭府底细的人,是绝对想不出这种计谋的。

钱俶没有不同意的理由,他对胡进思说:“既如此,那么就按照相国的意思办。告诉东亭府,此战以后,东亭府可永保现有的优待。”

东亭府得到消息后,顿时慌了神,李开泰一家子愁眉苦脸。当年东亭府确实与吴越有个默契,一旦吴越有难,东亭府将全力以赴,义无反顾。但那是保卫吴越,不是去侵犯别国。现在赵匡胤要吴越帮着打南唐,吴越干脆推给东亭府,这可不是当年的约定。

多年来东亭府有意无意的把这事给“忘了”,从来不提及此事,内心深处希望朝廷也把这事忘了。


吴越朝廷确实也从未提及过此事。对吴越国来说,东亭府就是一个民间商户和武林世家,没有人在朝做官,与官家没有任何往来。

都几十年了,朝廷怎么突然想起此事?

当年立下这个誓约时,李开泰的爷爷还在世,一桿龙枪威震武林,领袖江南,一呼百应,拉出一支兵马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但现在的东亭府早就没有这个实力了,你让东亭府到哪去拉一支几千人的军队,这不是开玩笑吗?这种事东亭府连怎么着手都不知道。

这么大的事李开泰当然要与族人们商议,但被夫人劝住,要他先拿个主意,有个准备再招集族人,否则大家吵闹起来不但解决不了问题,还有可能造成族人分裂。


李雲飘说:“东亭府最后一次出征还是二爷爷那次,跟随二爷爷出征的东亭府子弟都去了天葵门,要不咱们去找二叔他们问问?”

李开泰叹口气说:“二房已经从东亭府分出去了,两家的关系搞得这么僵,他们才不会管东亭府的事,说不定还幸灾乐祸。”

夫人对李雲飘说:“雲儿,要不然你去一趟,你爹是东亭府门主,天葵门是从东亭府分出去的,你爹求上门去让人笑话。”

李雲飘痛快答应:“行,我去一趟,我与天葵门沒有过什么过不去的。二叔是长辈,他不给我面子,我也没什么丢脸的。”

李雲飘来到天葵门,李雲祥迎了出来。他们俩关系不错,他们年岁差不多,武功不相上下,从小就在一起习武。在东亭府第二代弟子中他俩武功数一数二,练功时都觉得彼此才是对手,与别人过招还觉得不过瘾。


东亭府分裂后他俩沒有再见面,听到李雲飘来了,李雲祥十分高兴,一路问长问短,把李雲飘迎到厅堂。

李雲飘说有事想求教于二叔,李雲样派人去叫爹爹,但两人聊了半天,也沒见李开山等人出来与李雲飘见面。李雲祥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了,他亲自去叫,这才把他爹爹李开山找来,他的三个叔叔也跟了过来。

李雲飘见到李开山,马上行礼问安:“侄儿见过二叔,二叔安好!” 然后又一一向另外三位堂叔问安。

李开山口气不太客气:“雲飘,你怎么来了?有一段时间了,你一直没有过来看过二叔。”

李雲飘脸一红,抱歉说:“二叔恕侄儿疏忽,雲飘这里向二叔赔罪了。”


李开山一上来就给李雲飘一个脸子,李雲飘生性宽厚,李开山是长辈,李雲飘也没有往心上去,而是真心实意的觉得歉意。

李开山问:“雲飘,你会不是专程来看望我们吧?有什么事吗?”

既然问上了,李雲飘也不敢绕弯子,以免惹二叔生气,于是开门见山的说:“二叔,实不相瞒,东亭府摊上一桩大事,朝廷要东亭府履行当年的诺言,出兵攻打南唐。”

李雲飘本以为李开山会十分惊讶,但李开山却似乎并不吃惊,只有李雲祥叫了起来:“什么?朝廷要东亭府去打仗?”

“不错,要东亭府招集五千到一万人。” 李雲飘回道。


李开山说:“雲飘,你知道我们已经从东亭府分出来了,此事与天葵门无关。” 

李雲飘赶紧解释:“二叔,当年二爷爷带着东亭府弟子出征,二叔您也去了,当年随二爷爷出征的那些人都在天葵门,我只是来请教,并无它意。” 

李开山说:“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人都老了,哪里还记得这么多,大侄子何不去向官兵请教?” 

李天葵一口回绝,丝毫不给李雲飘面子。

“爹!” 李雲祥想说什么,但看到李开山的眼神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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