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沉眠满洲国:第二十五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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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连载)沉眠满洲国:第二十五章(1-2)

第一节:

成功以赚钱的名义,通过霍海仁,两个人联手配合,或许还能帮助出手在温林以外的搭救,这样的事也能多干点。且不说自己已经和黄文刚联手,就凭共产党宣扬抗日,也该帮他们一把。霍海仁真是能赚钱的事,自己积德行善也跟着不少捞,能干的事不干白不干。

但这次的事情总让成功不踏实,王建伍作为老师,说好听了,这是特务工作的不得已;说不好听了,连自己的学生都当傻瓜玩。王建伍有很多话不能和霍海仁明说,成功倒也能理解。真说明白了,轻者反倒害了霍海仁,再往下趟,就把霍海仁给拉下水了。但他至少应该有个算计,能在可追踪的线索中把自己的学生给闪出来,否则就是害人害己。霍海仁这面一旦出事,在大牢里愣挺,能扛得住不把他王老师撂出来?!

霍海仁明白了成功的苦心,就是怕自己与反满抗日搭上边。听他的口气,就像能断定王建伍和罗昌城都是不正经的一样。把王老师说的吓人唬道还有鼻子有眼的,倒挺像有那么回事,弄得霍海仁心里直画魂,大概是信了个八九不离十。

但那个罗高丽就是个愿意喝大酒玩娘们的混子,平常倒是愿意吹吹牛皮,根本不会是干那些事的人。

前几天在大粪坑那边的空旷地, 霍海仁和罗昌城俩人把成功捎回来的枪和那盒子弹,玩实弹射击。罗昌城笨得就差枪口顶在空酒瓶子上才能打着了,共产党能收这种朝鲜的废物点心?!那才真是都长了双玻璃化眼睛。

成功喝下了一杯酒:这日本的清酒,喝着真就不是个味,真就没日本娘们搂着舒服。赶紧快换酒。成功也有意的缓和着气氛。

霍海仁怕成功喝的不尽兴,让伙计开了一瓶法国红酒,看日本女侍又把酒给成功倒满了,看他的脸不再沉着,笑着说道:这话又说回来了,我得万事加小心这没错,可就是你们警察和宪兵,张狂过头了,也是自找倒霉。这就是个谁都惹不起谁的年头,袅悄的把钱划拉到手那是真的,都别把犊子装大了,道理我比你明白多了。只不过是看人没你肠子花花,走眼也不丢人。田老五这个共产党,玩的也是缺心眼。

霍海仁大发感慨:这满大街筒子的盲流子,一副挑子两个筐,筐里装着走不动道的孩子,跟着个小脚媳妇,能走的孩子拽着他媳妇的衣角,在后面还直赖唧。这些人从关里的家隔洋跨海,再用脚一步一步地量到这,搭不起火车、汽车,连马车都搭不起。就靠双脚慢慢走,走了三五个月,大半年都不夸张。

到了江城只要撂下筐,就能摸到门道,自己去老站、滨江站、三棵树还有道外的船坞码头,这样地方多了去了。就是出大力、扛大包的活,体力好的又肯干,一个礼拜就能挣到全家坐火车回到济南的钱,还得说是一路上好吃好喝,钱还真不难挣。

但啥年代总是有些满城贴告示,他就不识字的缺心眼!一时半会找不到挣钱的门道,全家饿的狼哇的,只能厚着脸皮去要饭。我现在出去给100大洋,就能雇到打你闷棍的。

打你们这样穿着警服挂着刀枪的,包括挂着王八盒子的日本人,也就是这个价了。

按成功现在这身叶子开价,最多也就是30个大洋,就得有一帮人排队,抢着干。

像姚锡九这样的地头蛇都明白,夹起点尾巴,犊子装大劲了死得就快。人家只要出门就前呼后拥的,可家里总不能雇几个膀大腰圆的,和老婆孩子住在一块吧?!警察科长、署长,日本鬼子中队长往下的,外出多是撂单,打他们的闷棍,可比打姚锡九容易得多。日本人不懂行市没个数,中国人可明白着呢:遇到活不起的,你断人家生路,自然就要和你拼命;你给他条生路,当然也会为你卖命。

为什么东北胡子多?一方面打从老毛子那边回来的劳工见过世面,不怕官府的烧火棍;另一方面就是自打有闯关东的那时候起,不管拖家带口还是光棍一条,都是得有点胆识的,有胆子活不起了,或者就凭着胆子想活好点,拉杆子就没啥稀奇的了,那拿钱打个闷棍还不算是小儿科?!

霍海仁笑眯眯的看着成功,有些轻蔑的嘲笑道:没想到你这么牛的人物,也有敢对你下手的吧?!也就是你兄弟我打小就让着你,走到大街上不惯着你的多了去了。看着成功一头雾水的样子,又嘲笑起来:还算是在的警察厅混的呢,外面的驴马烂仔也不接触?!警察和社会上的驴马烂仔就是一个妈养的,差异就是爹不是一个。

我刚才说的不是生气和治气,得机会能巧使唤日本人的时候,见顺路还不麻烦,真就得收拾一下那个姓袁的。然后让那个金班长去求你,还神不知鬼不觉,根本就想不到是我干的。不过这次也是得谢谢这个姓袁的,让我姓霍的有机会在江城道上也牛了一把,哈哈哈。

说谢谢袁鹤财,霍海仁倒还真不是正话反说。田老五这次在温林掉脚,让江城很多参与贩私的商家,都在提心吊胆。田老五在江城地面,折腾私货的数量之多时间之久,所需货物品种的繁多和出手阔绰,都在行里算是把大手,更是个老惯。

在江城此行当能呼风唤雨这些有名有姓的,基本都和他有交往。如果事发在江城,从事贩私的,钱都没少赚,各界特别是和军警宪特的交往,自然也都比较广泛,都各有各的门路,破财即使不能免灾,至少还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恰恰这事出在绝大多数人都没到过的温林,除了惊恐无状的后怕,都开始向鹤城方面使劲找路子。

田绍华从霍海仁那回来,心里还是不托底,关键是怕拖延了时间,就又找到了几个和田老五关系密切又交往频繁的,把田老五在温林掉脚的事说了。当晚就有几个买卖家凑合在一块,合谋着分摊费用,想联手营救捞出田老五。这些人要想不被刮连上,就得先把人给捞出来。花出多少钱,等田老五出来,还都得给拿出来。总比让温林公安局把他们都打成了同案,一起给弄到了温林,绑票似的逼着拿钱要好得多。其中有一个路子野能够联系着鹤城警务厅的,得信当晚就把电话打到鹤城,能找到的关系却都说,和温林公安局长没过(交情),在鹤城能和他说上话的中国人,恐怕只有温慧池。少年得志的成突突太黑,在温林牛逼着呢。

想走成功的路子,或许只有在江城警察厅,找到个像样的长官出面说话,没准能好使。

听说成功那边没事,也知道自己的光腚娃娃坏心眼子多。霍海仁不担心便又来了精神头,和成功又显摆了起来:田老五坐的大客车一到江城,没过俩个点我就成了圈里的响当当人物,当晚就有三拨人请我喝酒的,一下子我的买卖就兴隆了。但田老五的事,之前让我担惊受怕了五六天,这几天还为你寝食不安的,有点买卖也算补偿了,这下干脆就拉上了岩岗一起做。

霍海仁是个聪明人:河田商社新开,在江城很不起眼,没有客户正愁的满脑门子都是包,江城的买卖家又都不知道鸠尾田的底细。现在这么多买卖找上门,都给聚到河田商社,霍海仁就等于在河田商社和江城这些贩私大手的之间,给搭起一座桥,也是隔起一道墙;利用河田商社,大多数货物就名正言顺的不用再担惊受怕,裹带着霍海仁过来的私货,岩岗再插手就好办,罗昌城更得帮忙。这对贩私们是最具诱惑力的,田老五的事,让谁都怕被找后账。霍海仁在贩私圈里名头越来越响,河田的买卖也就能越来越大了,到两边都离不开他的时候,自己还开啥买卖,就直接摈缝子、吃二馍都能撑个好歹。

躺着就挣钱的事,玩起来大度和仁义,就既简单又像样。江城贩私这块地,就得由他天高海阔了。田老五被放回来才几天,霍海仁已经是江城贩私行拉拢甚至巴结的大手。这些人大都在江城黑白两道久负盛名,就这一下,霍海仁也就在江城黑白两道算小有名气了。

第二节:

霍海仁明白怎么如虎插翅,更知道怎么拉大旗作虎皮,别给人家以小人得志的感觉就好。

都说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小人。这把算是袁二倒霉,就得了两根条子,但结下一大堆仇人,而且还有你这么个能记仇的惦记着,他这辈子怕是别想再消停了。成功笑着说道。

霍海仁说得出就干得出,但也是个脑瓜子一热,三分钟热血的主,没准过会就忘了。

头一天晚上还蹦高的咬牙切齿,不把人家送进药铺都顺不过气来。第二天没找到人,或被什么事给岔开了,又是没真伤到他的,特别是没伤到他的面子的事,也就是踩到他尾巴根,让他发了邪火,或许真就给搁下了。

没准哪天犯病,就又想起这好几百年前的事,只要他不嫌累正好还有闲工夫,就非得再折腾一下。不仅折腾还要连本带息的,折腾起来还都出师有名的所谓名正言顺。

就是凭借这手逢怨必报,霍海仁老哥一个,活生生的在江城打出来一片天地。

霍海仁的聪明在于,他装虎而从不真虎。都是顾及后果的量力而行,用他的话讲:要讲求个循序渐进、集腋成裘,傻逼才拿着脑袋,往小日本子刺刀上顶呢。

现在不是君子小人的事,真就是个谁都得夹着尾巴做人的世道。包括小日本那不是装犊子大了的问题,是自打有了他们,就没犊子什么事了,谁还愿意整天装犊子挨踢。 霍海仁给成功讲了一件刚发生的事情:江城的三棵树机务段,半年前调来了个日本把头(监工),叫什么野松,负责监督段内干清扫和杂活的后勤人员。这个土鳖不知道是从日本哪个山沟或渔村出来的,看到日本人在中国这么打腰,就不知道祖上姓啥了,以为只要是个日本人,就能装犊子呢。

上班对工友都是吆三喝四,也不知道他是仗倚谁罩着,在他的日本同胞们中间,也是横踢马巣尥蹶子,弄得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三棵树机务段,好像是要装不下他了。

野松大概是腊月生人,就喜欢动(冻)手动(冻)脚的,穿个大皮靴,只要不是日本人,瞅谁不顺眼,抬脚就踹;像有日本天皇发给他的杀人许可,让他不高兴的,专往人的下三路踢。手里还整天拎把检车用的长把尖头锤,惹到他了轻的用锤把抽,还有一次用锤头,把人家脑袋给刨开了。后来调查才知道:这个傻货松野,到三棵树机务段不到两个月,就有好几伙人在私下嘀咕:得机会就要弄死他,并且让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有的想制造事故,用轧道车碾死他。说这是大仁:家里能得点抚恤,等同事故一场。

结果上个礼拜,这哥们被火车司机直接给塞进火车头的锅炉里给烧了,最后清理锅炉,除了一个烧变形的尖锤头,另外就是挂在锅炉炉壁上的大油(东北俗语:动物脂肪油)了,啥都没找到。如果没有那个锤头,就凭满炉膛子的大油,也还真不能就断定他死在那了。

这车上的大车(司机)、二车(副司机)和伙计(司炉),是河南的老乡,烧火的和二车还沾着亲戚。这么一绕,整个就成了父子兵了。

日本人立刻总结了经验教训,马上就把整个三棵树机务段内,凡是一个机头上能沾亲带故的,都给穿插着调配开了,免得再合伙弄出点别的事,没准看谁不顺眼又给烧了一个。

据说这作为一项规章上报,要在各个行业予以推广。弄死人就跑进关去,谁都没有血招。

至于野松怎么惹乎到这师傅三人,不知道;野松是直接烧死的,还是弄死再烧的,也不知道。大家所知道的是:当天没见野松来上班,人家段长烦他,开始也没当回事,接着就有人向段长报告:一辆机车(车头)师徒三人,头天下午来压火检修,今天要挂车皮了,却一个人都没来。

段长有点麻爪了,也有点警觉了。还就真把这师徒三人和松野给联系到了一块:挨家挨户都要找到!

警察和宪兵都来了,最后确定野松是惹乎到茬子上了,遇到了不愿意惯孩子的家长。

江城和整个铁路,搜捕了一个多礼拜了,影都没找到。师徒三个连家都给搬空了,估计现在都在关内的家里喝着小酒呢。据说南边火车司机奇缺,大车是按照国军中校的待遇给。一点都不比满洲国的挣的少,谁不愿意守家在地的干,在这还闹个给鬼子当汉奸的骂名。

跑车(行话:机车运行人员,包括客车车组人员)的这些人,本来就牛气着呢,路上给的待遇先不说,就是在大街上遇到宪兵,只要亮出派司(证件),哪怕就是个司炉,宪兵都得敬礼。就曾有过一个司炉不知道怎么就像犯病了没吃药,穿着油乎乎的工作服,小脸还抹得漆黑,这么溜跶到中国大街上了。

可能巡逻的日本宪兵军曹,是坐船来到满洲国的,愣没看出来这是路上的大爷。一脸张狂的走过去就要检查小黑脸的国民手账,司炉没带正犯愁呢,被赶过来的宪兵曹长,把军曹给打了两个耳光。曹长给人家司炉敬礼,让人家开路开路的。

野松这个日本山炮,不懂中国风土人情,非得惹乎这帮爹,那不就是要作死嘛?!要是中国把头这么没个数,早给脑袋蒙上个麻袋,打个半死,给直接就塞冰窟窿里去了。扔到荒郊野外的,还真是祖辈积德,是遇到吃斋念佛不想杀生的了,否则上哪破案去?

矿上的中国把头听说就死黑死黑的,比这个野松坏十倍,那是整天有一批人保护着,还绝对不能让手下的劳工抱团,都像笆篱子(舶来语,俄语监狱的谐音)坐班牢头那么玩。

成功听得有点愣神:够牲性,这才是个爷们!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让人整天被按到地上,当板凳给人家坐着。冲着霍海仁端起酒杯:给脸不要脸的就不能太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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