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记：这黑洞，到底有多可怕？

当飞机进入了中国领空后，许多乘客赶紧精神起来，从舷窗开始往外面张望。我也一样，把目光投向了舷窗的外面。窗外，除了一望无际的蓝天，脚下的白云之外，与飞机飞过别处时看到的窗外景色，大致没有什么太多的不同。此时，我的思绪正在遥远的蓝天边际上漫游，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久违了的词语突然在脑海中闪现了一下：黑洞。紧接着，这几个词，中国，黑洞，中国黑洞，便不停地在脑海中反复出现……

公元1644年6月某日，北京（京师）城下。

坐在马背上的满清第一悍将多尔衮，抬起头来，仰望着巍峨雄伟的北京城大门。

此时此刻，他在想什么呢？他一定在想，自己今后的日子将会是多么可爱滋润啊。可是，让多尔衮，让所有正准备进城的满清铁骑，甚至包括全中国的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三百多年以后，整个满族，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统御中国达到二百七十六年的高大上一族，却几乎落下个全族覆灭的悲惨下场，完美淹没在无边无岸的汉人的汪洋大海之中。请告诉我，哪儿是孝庄皇后美丽的回眸？哪儿是曾经最高贵和一连九个最最最高大上的满文、满语和满族习俗？还能找到点痕迹和渣吗？能，但可惜的是，这些东西已经在，或者正在走去历史博物馆的路上了……

写到这里，只想问一句：中国，你怎么过着过着，就把自己过成了一个神秘莫测的黑洞了呢？

“黑洞”？什么是这里说的这个“黑洞”？简单地讲，这是一个我从天体物理学中借用过来的概念，或者说的更准确些，这一概念，应该是从广义相对论中借用来的。

在近现代广义相对论中，黑洞（英文：Black Hole）指的是存在于宇宙空间中的一种极其不可思议的“天体”。它具有着无与伦比的强大引力。这所谓“无与伦比”的吸引力到底有多么巨大？据说，就连宇宙中逃逸速度最快的光，也就是那个每秒钟能穿行太空三十万公里的宇宙一哥，一旦进入到黑洞的纤纤玉手能摸得着的地方，他就别想逃脱这双酥手的爱抚了。若干年后，这种“天体”被世界科学界广泛接受了，美国物理学家约翰·惠勒将它命名为“黑洞”。

好了，有了这点概念，应该足以帮助我们理解接下去要讲的东西了。

中国，是不是就是宇宙中的那个不可思议的“天体”？中国文化，是不是就是那个无底深渊的“黑洞”？它们，是不是具有着一种内敛、内聚的超限力量，尤其是在时间，这只腰缠万贯广告商黑手的怂恿和赞助下，可以以一种超时限的神秘性、隐蔽性存在，有着我们难以想象的巨大引力，大到可以把暂时征服了自己的异族，无情地扭曲变形、碾碎压烂，直至连渣都不剩下一点，一并吸附到自己的体内，彻底干净地把他们同化、消化、吸收掉为止？

在中国漫长血腥的历史上，更准确点说，是华夏汉族人的悠久历史上，有过两次最为著名的被外族人征服的不愉快经历。一次是发生在十三世纪，一二七一年，元世祖忽必烈的大元，正式写进了浩繁多事的中国历史；另一次发生在十七世纪初，也就是上文刚刚提到的满清一族在北京建都称帝。在前一次征服中，蒙古人的运气很不怎么样，没到一百年的光景，就两腿一伸、一命呜呼了，更不要说留下点什么，能让世人继续发扬光大的东西了；后者，满清旗人，则多少吸取了蒙古人的经验教训。这就保证了大清王朝，能在那个叫做华夏中原的大地上，不间断地续航了整整二百七十六年的统治。

这两次外族征服的一个最显著的、不得不说的特点是：他们不仅没有彻底消灭或者吃掉被他们征服的汉民族，或者干脆把被征服者变成自己的一个美丽的影子，反倒最终让这个被征服的汉民族的巨大黑洞力量，给稀里糊涂地“反征服” 了，（请注意，这里所说的“征服”，不仅仅是简单、世俗狭隘意义上的物质和土地的占有。）而且是那种人们常喜欢挂在嘴上的说辞：“那叫一个干净彻底”。满清，是不是就是这方面的一个最成功的、教科书级别的经典范例？

从短视的意义上讲，满清是胜利了，确实赢得了一个个辉煌灿烂的军事、政治意义上的标准胜利：剽悍的满清人确实惊世骇俗，给世界军事战争学，又留下了一个以少胜多的典型范例，但是它的长远代价，它的“后胜利”代价，说得更精准点，它的后续生命代价是什么呢？是整个民族的全军覆没，差点连渣都没给后人剩下一点。这种得意的惨胜，是不是有点真地让人唏嘘不已？

是什么将满清征服者“反征服”了呢？是汉人无底的“文化黑洞”吗？很有这种可能，但肯定不是全部内容。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我们还不知道的东西吗？难道说是“人种黑洞”在冥冥之中，暗中帮了大汉一把？要不就是整体的“中国黑洞”？看起来，只有用这个词，我们似乎才能涵盖更多的不确定性和深刻的内容？也许真是它，在一种神不知鬼不觉的潜移默化中，使出了自己浑身的解数，静悄悄地就把对手轻松解决了？

是的，中国文化，的确就是一个巨大的“黑洞”。它的终极功力，就是把所有的入侵者、羡慕着和站在远处观望的吃瓜群众、异族等，最后都殊途同归地给同化了，有些甚至同化得连一点渣都不剩下，让我们很难再找到它们原始优雅的身影。是的，这个叫做“汉”的民族，有一个始终让我看不透，也没能彻底理解的能力，那就姑且把它叫做“黑洞能力”吧。它是一个无底线的深渊，让所有那些曾经试图吞噬它、残废它、征服它、不喜欢它的民族，到头来不是被它同化了，就是不光彩地以自己的失败告终了。为什么呢？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能讲清楚。这便是人类命运、民族命运和历史的奇特性所在！它逼着我们，不得不将目光投向更深邃的宇宙，试图在宇宙深邃的目光中，读出点什么值钱的东西，找到能解释清楚这种神秘的、让人匪夷所思的“宇宙本领”。

想问：黑洞的这种巨大的吸附和同化能力，这只可以把世界上最强悍的打击力量，都能给扭曲变形，疼得他们嗷嗷直叫的钳形大手，它浑身上下的这些超级正能量，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是来自于贪婪人性的主机呢，还是来自于几千年锤炼出的阴柔文化的底蕴，抑或是来自于奉天承运的高级民族命数呢？我，不知道，也讲不清楚，但是隐约感觉到了。

在一个繁星似锦的夜晚，我仰望星空，试图能从这种瞩望和凝视中发现点什么。到了这时，我更加相信这样一种理念：很多的东西，在更多的时候，只可意会而不能言说，因为这背后有太多太多的东西，正等待着我们去……

谁又会是中国“黑洞”的下一个牺牲品呢？“征服”到头来还会重蹈覆辙，上演一出被“反征服” 的世纪剧目吗？我们这辈子恐怕是逮不到这个观赏的机会了，也许只有历史，这个整天吃饱喝足了便再没有什么愁事，心肝肺早就被摘除干净了的铁打之躯，才能幸运地等到和亲眼目睹这出千年大剧的隆重上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