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晴一进家门，就看到儿子坐在电脑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在chess网站下棋。
“妈妈，你看！”儿子抬头神秘一笑，“我在给对方设计一个陷阱，就看他会不会跳进来。”
廖晴走过去，随手放下包，凑到屏幕前：“什么陷阱啊？”
儿子指着屏幕，一本正经地解释：“就这个位置，他以为自己占了优势，其实我已经埋好了伏笔。不信你等着看，他马上要掉进去了。”
“还挺有套路的嘛！”廖晴挑了挑眉，笑着调侃，“不过对方要是看出来了怎么办？”
果然，不一会儿，儿子突然发出一声得意的笑：“他进来了！妈妈，我可以在五步之内将王啦！”
廖晴摸了摸他的脑袋，“哟，真行啊，设计了半天就是为了让人家踩雷？这可不太厚道吧？”
儿子抬起头，一脸认真地说道：“妈妈，这叫战术！我是有付出的，你看，我喂了他一个后，换了他一个车。表面上他占了便宜，其实形势早就被我扭转了。”
廖晴听得直乐，眨了眨眼，揶揄道：“啧啧，听起来好像挺有道理，这心机，我可玩不来。妈妈属于二逼青年快乐多的那种，没法陪你玩这些高端游戏。”
儿子嘴巴一撅，不服气地嘟囔：“妈妈你就是不懂，不是心机，是因为我smart！”
廖晴忍不住哈哈大笑，又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头发：“行行行，你厉害。不过小战术家，记得以后别用你的智慧欺负人哦。”
小家伙听了，抬起小脸撅着嘴巴，娇羞地说了句：“I love you, mommy。”
廖晴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拿起手机一看，屏幕上跳出“梅总”两个字。廖晴按下接听键，笑着打了个招呼：“梅总，晚上好啊”
电话那头传来梅总爽朗的笑声：“我这儿正有个事儿要问你。你知道现在国内短视频特别火吧？”
“知道啊，怎么了？”廖晴随口问道，
“是这样，我有个国内的朋友，他想拍一组关于海外华人生活的短视频，现在想找素材编剧本。我一想，廖晴肯定有好主意，就赶紧问问你。”梅总的语气里透着一丝期待。
廖晴闻言，笑了笑：“想要什么类型的素材？虐心励志，还是轻松搞笑？”
“只要不太三俗，什么都行。”梅总半开玩笑地说道。
廖晴故意清了清嗓子，语气一本正经：“那这样吧，我随便讲一个哈。故事的女主是超市收银小妹，每天辛勤劳作，只为了还上蛇头的出海费。生活苦得跟黄连一样，可她一直坚韧不拔，直到有一天，超市里经常光顾的一个老板对她日久生情，忍不住开始关心她。他呢，是个被红通通缉的金融界大佬，虽然资金早已转移好了，但一直低调行事。最后，他们不顾世俗的目光，也不怕大太太对财产的威逼，毅然去领了结婚证。于是，小妹从此过上了天仙一样的生活，完美大结局！”
梅总被逗得哈哈大笑：“廖晴，我就知道找你准没错！你这脑洞开得太离谱了，还红通老板？真敢想！”
廖晴自己也笑了：“我说的是真实的故事好不！那我换个高大上的？比如我还认识一群人，多伦多大学图书馆里，正安安静静地查文献写paper呢，剧情缓缓推进，展现华人学术精英的坚韧与智慧。够不够正能量？”
“这样吧，我觉得你可以写写你病人的故事，真实又接地气。还可以顺便拍成短剧，说不定还能帮忙给你们诊所做宣传。”梅总建议道。
廖晴点了点头，思索着：“这倒是个好方向，回头我好好整理整理，看看能不能有点用。”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廖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对了，梅总，你听说过加密货币吗？比特币、以太坊这些。”
梅总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意外：“当然听说过，你要买？”
廖晴连连否认：“不是不是，我最近刚接触，完全是小白，还在观望中。”
“嗯，这东西还算挺新的。”梅总顿了一下，“正好说到这个，明天晚上，有个加密货币公司办了个晚宴，邀请我，我正犹豫去不去呢。你要去，我就带你去看看。”
廖晴眼睛一亮：“可以啊！正好学习学习。”
梅总顿了顿，忽然语气郑重起来：“你去可以，但先说好啊，这些投资公司套路挺多的，特别会包装故事吸引人。你一定要冷静，别上头。”
廖晴笑出了声：“放心吧梅总，我就是去听听，见见世面，绝对不上当。”
“那就好。”梅总舒了口气，“那明晚见！”
廖晴跟着梅总进了喜来登的会议厅，刚推开门，就被里面的景象震得愣在原地。“这……这是区块链峰会？确定不是谁家夜店开业？”。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像不要钱似地狂转，轰鸣的电子BGM震得地板都在颤，放眼望去，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廖青一边捂着耳朵一边四处打量：“这不是传说中的诈骗交易所吗？怎么能搞得这么风生水起？我的三观这不是刷新了，是被彻底格式化了！”
梅总没回答，而是默默拿出手机，点开微信，转发了一个公众号链接给她。廖晴低头一看，标题直击灵魂：《BitX：国内诈骗百亿，跑路北美重生的传奇》。
“这……”廖晴一时不知道该先吐槽标题还是先吐槽现场。刚想问点什么，旁边一位穿着考究的女人忽然转过身来，好像听见了他们的对话，笑容明媚：“你好，我是Angela，加拿大区块链投资人，这几年扶持了不少数字货币项目。
廖晴点点头，刚要寒暄两句，Angela已经抢先一步开口，语气里透着一股不屑的幽默：“其实这种会，三个字可以总结——资金盘。”
“啊？”廖晴差点没被口水呛到。主持人挥着手，好像台下坐的不是观众，而是一票摇滚乐迷。他的激情澎湃和灯光效果融合在一起，简直像要把天花板掀翻。而一旁的Angela，靠着椅背笑得前仰后合，“你看他们报那些数据，搞得这么唬人有啥用？不过是撑门面的，实际上啊——人家早计划好了跑路，只是现在缺钱，得赶紧让人投点，才能继续庞氏循环。”
廖晴忍不住调侃：“所以这些人鼓掌，是为了庆祝自己被割韭菜吗？”
Angela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泪：“你说得太对了，普通人是真吃这套，觉得自己是走在数字货币时代的最前沿，尤其鬼佬”，Angela指了指后面桌子的几个印度裔宾客，”他们根本不可能去阅读中文媒体，找到这个交易所以前的故事”。
廖晴觉得自己进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平行世界，低头凑到梅总耳边，小声问：“既然你们都知道这是个诈骗团伙，为什么还跑过来捧场？”
梅总假装一脸正经：“谁说我们是来捧场的了？Angela是来看热闹的，对面那俩人是正规交易所老板，多伦多一家新交易所，风头正劲，人家是来学市场营销的。”
“那我是干嘛的？”廖晴满脸问号。
“间谍啊！你不觉得你气质特别符合吗？”梅总一本正经地说，嘴角还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廖晴翻了个白眼：“我看我更像是来看脱口秀的。”
梅总靠在椅背上，端着杯子慢悠悠地说：“其实吧，这个东西很难解释清楚，因为道德是人为标准，而自然法则里，根本没有什么道德可言。谁过得好，谁说了算。”
他晃了晃手里的杯子，看着冰块旋转，语气轻松又带着几分讽刺：“原始社会，过得好是看谁拳头硬、体力强；现在社会嘛，过得好就得看钱和权。你以为那些人坐在这儿听数据、鼓掌，是冲着啥？无非就是以为能分一杯羹，以为割别人韭菜之前，自己能长出一片草原。”
廖晴一脸无语：“所以，大家就这么坦然地接受了这套玩法？，你也认同”
梅总笑了，指了指廖晴，话锋一转：“朋友啊，也分两种。一种是不需要过脑子的朋友，简单快乐；另一种就是利益绑定，烧脑但能帮你赚钱。你看台上的人，就是后者。他们才不在乎什么道德，只在乎有没有收益，那我也不在乎他们有没有道德。”
廖晴摇了摇头，笑得有些无奈：“好吧，貌似挺有道理。不过我还是更想当个简单快乐的人。”
梅总放下杯子，半开玩笑地说道：“那你得小心了，简单快乐的人，通常都是被收割的韭菜。”
廖晴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悄声问Angela：“对了，这两个创始人，之前是做什么的？”
Angela微微一笑，语气轻松得像在聊家常：“开餐馆的。”
廖晴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出声。她想起覃萧曾经调侃：“大大小小的老板，赚了钱后都跑去开大大小小的餐馆，餐馆才是生意的终极归宿。”
可这次，廖晴突然感觉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原来在银河系之外还有一个小宇宙，餐馆只是某些生意人的起点，而数字货币才是他们退休前的终极战场。她低头看了看台上的两位创始人，心里默默感叹：“餐馆发家，币圈收尾，这商业闭环也太完整了。”
廖晴正笑着，忽然想到了Jeff，心里莫名有点宽慰和温暖：“还好，Jeff是正儿八经的金融出身，虽然总有点高深莫测的感觉，但至少不是这群从炒锅铲子到炒区块链的奇才。” 廖晴默默地拿出手机，盯着Jeff的聊天窗口，似乎正在寻找一种不那么浮夸的真实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