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国七十年——记亦泣亦歌的人生旅途(90)

几方田亩,耕耘不辍,乐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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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冲突

上面讲的是晁克华,下面说和市政府副市长陈新明的冲突。

二 陈新民

做王爱娟的订单,是一个加强管理使之规范化的过程。7月份上手,做到11月份,职工们基本适应了现代企业规范化管理的模式。去车间看看,能感受到紧张快干的气氛,缝纫机发出了均匀悠长的声响,懂行的人马上就会觉得这是一个熟练技工居多的老厂,值得与之合作。

在最后的一个月里,危险不期而至,我险与暗礁插肩而过。

10月下旬的一个晚上,王爱娟和周先生突然来到厂里,说要拉走一个款的坯布和辅料交给南京的服装厂做。这与刺绣厂而言是不能容忍的事,拉走了布,刺绣厂就得停产,我本能地予以拒绝。王爱娟说我的布难道没有拉走的权力吗?我说布是你的不错,可是它通过合同拴在刺绣厂身上,我们必须把它做成衣服交给你。她冷笑一声,拿出大哥大,拨通了分管工业的陈副市长,说了几句话,然后把大哥大递给我:你们市长让你接电话。嗨,我心想这个女人真有办法,呼喊一个市长如同喊小孩,我极不情愿地接过电话,电话里陈副市长说,这是人家的布,为什么不让人家拉走?我说让她拉走我们就得停产。陈副市长说必须让她拉走,这是我市重要的外商,不能得罪的,如果让她走了,你徐凯得负责。我说她拉走布,不就是走了吗?陈副市长火急急地说:别说了,让她拉走。我把大哥大还给王爱娟,王爱娟又和陈新民说了几句,然后看着我说:你通知仓库发布吧!轮到我冷笑了。她见我冷笑,不解地问:难道你还不给拉?我说你是拉不走布的。她惊奇地问:你不听市长的话?我说:市长官太大,我不属他管,所以他的话对我无效。王爱娟问哪个可以管你?我说纺织局长可以管我。王爱娟说那请你把他的电话告诉我。我把纺织局的电话告诉她,她播了几次没拨通,问我为什么拨不通。我说11点了,他还在办公室干嘛!王爱娟说那你把他家的电话给我。我说他家没电话。周先生开腔了,说你们大陆人怎么如此不讲理,我们的布难道我们没权处理?我说我们大陆人最讲道理,我们是在执行合同时期,哪一方违约,就得赔偿另一方的所有损失。你们如果愿意赔偿我们因布被拉走的损失,我就可以让你拉走。外面有一个人几次在办公室门口探头,我问他是什么人?王爱娟说是南京厂来拉布的。我说你们是合计好了来害我,布让他拉走了,他们有活做,我们却停产,你们台湾人如此不讲理。周先生生气了:拉走自己的布,还得赔偿你们损失!岂有此理!我们走吧!今晚肯定是拉不成了。我礼貌地将他们送到厂门口。

据说,第二天,陈新民副市长到纺织局大发雷霆。说这样的厂长应当撤了,今天他不听我这个市长的话,明天还会有其他的厂长不听我的话,这个头开得太恶劣,一定得制止。当时在场的孙谋权说:对付王爱娟这种不讲理的商人,非得徐凯在这样的人不可,这时候把布拉给南京厂做,我们就得停产。所以徐凯不给拉是对的。当时的详情我不了解,给我说这话的人说,我们当时真替你捏把汗,撤谁不撤谁,也就他陈新明一句话,不知怎的,从纺织局到经委,这次没一个人听他的。我说:数年不在六安,官场上的事了解不多。我弄不明白,他陈新民为什么要听王爱娟的,深更半夜打电话他也接,不计后果地让我听外商的话,这是怎么回事啊?这人说陈新民去年到新马泰游玩,据说都是王爱娟付的钱。

三唐羽公司

王爱娟的订单完全交手,大约在11月下旬。在这期间,徐忠云通过各种关系联系了几个合肥的客户,断断续续地维持了几个月的生产。之后,期待已久的大客户终于出现。

这日,办公室来了一个客人,倪四维、周兆余、胡志刚陪他讲话。我进来了,倪四维给我作了介绍,原来是鼎鼎大名的、六安羽绒厂的厂长徐涛。他是来商谈给他的产品绣花事宜的,因为我们厂的两台田岛绣花机在六安纺织系统很有名气。徐涛走后,周兆宇对我说:老徐涛找了一个大客户。台湾商人,订单量特别大,我们如果能靠上去就好了。我把这情况及时和徐忠云通气,让她设法打听这个台湾客户的情况。没几天,我就和徐忠云利用晚上时间,拜望了这个客户的代理人吴荣小姐。为什么选在晚上,是因为白天羽绒厂都在,谈话不方便。

吴荣是上海青浦人,不到三十岁,高朗秀气。她热情地接待了我们,我们介绍了我们厂的情况:老服装厂,有一批熟练的技工,还有日本田岛电脑绣花机。同时表达了和唐羽公司合作的希望。吴小姐答应了,说等吴经理来,一定把你们的情况向他汇报。过了几天,吴金樽经理来了,还特地到刺绣厂来考察一番。临走时,对我们说:等消息吧,我要把你们的情况向董事长汇报,一切须经过他的同意才可以。后来得知,唐羽公司董事长是新加坡人,因为做羽绒生意,和徐涛的关系很好,就是他将唐羽公司的部分产能从海南的澄迈转到六安羽绒厂的。

3月初,吴荣通知我们去海南澄迈拉布,说吴经理临时拨了一个款让我们试做。我和徐忠云乘飞机去海口,准备从那儿乘汽车去澄迈。哪知道当日海口大雨,飞机只好临时降落在三亚机场。我们在三亚住了一宿,第二天上午到达海口,下午到达澄迈。

澄迈这家厂就是靠和唐羽公司的合作发展起来的。由于海南的人工成本逐步升高,来料加工性质的境外企业的利润越来越低,他们只能到内地寻求合作企业,因为内地工资较低,差不多只有沿海地区一半。所以他们找到了六安羽绒厂。

唐羽公司驻澄迈服装厂的人员,帮我们找了一辆本地的卡车,装上了所有的面料和辅料。我和徐忠云仍然从海口坐飞机回来。

唐羽公司做出口服装非常有经验,他们的主打产品是美国的名牌服装诺提卡(NAUTIKA)。因为是名牌,所以质量要求特别严格。生产伊始,他们就派了三名驻厂员,指导上生产线产品,这些驻厂员都是他们从国内服装厂招收的生产骨干,技术好,做事认真。他们把台湾做服装的管理方法带进来,实行大流水的方法,把一件衣服分解成很多道工序,每人只做一道工序,用流水的方法完成。技术好的机工做诸如门襟、领子、口袋等面子活,稍差的做诸如合缝、打边等技术含量低的活。这样一来,产量和质量都能得到提高。

由于质量要求高,许多职工不能适应,产品上线后,很长时间都没做出一件合格产品。徐忠云急得团团转,一再向车间主任和大班长施压。大班长们只好自己上机台,以身示范。经过差不多半个月的磨合,质量才达到要求,又经过十几天的促进,产量才逐步正常。产量正常后,机工们这才意识到,大流水方法比过去的小流水方法工资要高出许多。

作为一个厂长,我所做的事很简单:一,一而再地强调各级管理人员无条件地接受驻厂员的业务指导,把他们当上帝对待:二,确定工资比例,加工费的60%都发给职工,同时规定大班长的工资为全班平均工资的一倍,科长级干部的工资为大班长的80%。三,为确保交期,封闭生产场地,上班时间锁大门,禁止任何人随便出入。

就是凭这三条,做唐羽公司的产品不到半年时间。刺绣厂的职工平均工资达到374元,创六安地区企业工资的记录。那时候,一个县里的局长的工资也就不过是150元左右;由于工资高,全市的熟练机工争相来刺绣厂做工,最多时超过500人,平车机工达300人以上。随着产能的扩大,唐羽公司的所有管理人员全部搬到刺绣厂吃住;一年以后,唐羽公司也创造了自进大陆以来产能和效益的最好的记录。为了更好地通关、报关,以避免因原料进关不畅而而影响生产,我和吴经理协商成立了安徽美吉乐制衣公司。

从1995到2001年是美吉乐制衣公司兴旺发达的时期,是六安地区服装行业的一面旗帜。地委书记和行署专员专门来厂视察,并在厂里召开了现场会,以期对全地区工业有引导作用。地委书记和行署专员先后到一个大集体企业视察指导,这种情况不多见,可见当时的刺绣厂在六安的名气。当我陪着他们在车间参观,看到职工们紧张快干的氛围和悦耳的机器声,我心底不时地涌出阵阵的自豪感。

为了更好地调动职工的积极性。我决定每半年以工资额度为标准,选前五名机工为生产能手,同时还选拔优秀大班长,组织这些人去外地旅游。先后去了黄山、九华山、杭州等地游玩。唐羽公司也不甘落后安排厂里主要的管理人员去海南旅游。后来,有人反应有人并不愿旅游,因此改为发放奖金。

我的长篇小说《柳凤仙》中的许多细节,就是用了刺绣厂的某些素材改写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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