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诗菁
“哥哥你别忘了我呀,我是你亲爱的梅娘。你曾坐在我们家的窗上, 嚼着那鲜红的槟榔 。” 这首创作于 1935 年的歌曲,是田汉话剧《回春之曲》中的插曲, 它讲述着一个动人的爱情故事。当年,从南洋赶回祖国的梅娘, 望着受伤的心上人,内心的痛苦如潮水般翻涌,而这首歌, 正是她彼时心境的写照。后来,田伟老师向我讲述了这首歌曲背后, 她叔叔田汉在战火纷飞年代的爱情往事。 那段在家国情怀裹挟下的世俗爱情,凄美而又动人,令人刻骨铭心。 谁能料到, 在百年后的马来西亚华文戏剧诞辰一百周年国际研讨会上, 我与田伟老师邂逅相识。在吉隆坡,我们一同缅怀那段峥嵘岁月, 心中满是对过去的追思,也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
那次学术会议上,专家们的讨论精彩纷呈。 有人探讨当年武汉合唱团在南洋的精彩演出, 有人回顾中国左翼文学的辉煌往昔。中国左翼作家联盟于 1930 年成立,这个革命文艺团体创办了《萌芽》《北斗》《前哨》《 文学月报》等刊物,培养了大批青年作家。 他们积极投身左翼文艺创作,推动革命文艺运动蓬勃发展, 其影响力甚至远渡重洋,在海外华人中掀起爱国热潮。
2023 年夏天,受田伟老师委托,我带着几位从日本留学归来的朋友, 踏上了重温文艺之路的旅程。我们漫步在虹口区的多伦路文化街, 参观公啡书社、内山书店旧址等。走在这条充满历史底蕴的街道上, 鲁迅、瞿秋白、茅盾、冯雪峰、丁玲、周扬、夏衍、 田汉等一众如雷贯耳的名字在我脑海中不断浮现。曾经, 他们在这里并肩战斗,结下的革命情谊,铸就了一个时代的信仰。 他们就像一朵朵绽放的生命之花,绽放出了希望, 吹响了觉醒的号角。
“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1930 年 3 月,以鲁迅为首的中国左翼作家联盟在上海宣告成立, 如同一剂强心针,唤醒了沉睡的民众。左联扎根民众生活, 培养和塑造了田汉、聂耳、夏衍等一批优秀文艺工作者。 它像冲锋的号角,激励着人们奋勇向前;又似温暖的摇篮, 为革命培育新生力量。这些潜移默化的力量, 如同初升的新月和朝阳,不断发展壮大。18 岁那年,我初到上海,偶然逛了一次多伦路,便被它深深吸引。 当时,我在夜市的旧书摊买了一本《歌德谈话录》, 这本书成为我文学道路上的重要指引。没想到,多年后, 这条路还见证了我和田伟老师的母女情谊。
田伟老师是田汉的亲侄女,她东渡日本已三十三年。这期间, 她始终追寻着伯父田汉先生的足迹,探寻中日文化交流的意义, 从未停止脚步。自 1988 年旅居日本,田伟女士发起举办了 50 余场田汉聂耳作品专场演出。同时, 她还致力于在国际上传播和演绎《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 田汉作为中国话剧运动的奠基人、国歌的作词者,在国内备受尊崇。 1916 年,他留学日本,在东京参加少年中国学会,在《少年中国》 发表文艺论文与短剧。1921 年,他与郭沫若、郁达夫、成仿吾等人在东京成立创造社,并在《 创造》上发表独幕剧《咖啡店之一夜》。在日本, 田汉先生也颇具影响力,留学东京高等师范学校时,他与佐藤春夫、 村松梢风等日本作家交往密切,也是众多日本专家学者的研究对象。 田伟老师继承了前辈的风范,在日本积极传承和传播中华文化。
我喜爱辛弃疾的那句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它道出了情感的互动与交融。五年前, 在马来西亚华文戏剧诞辰一百周年国际研讨会上, 我与田伟老师相识,一种跨越千山万水的友谊和爱, 在我们之间悄然生长。我对她所从事的事业充满敬佩。那次研讨会, 她带领文化艺术交流团队来到马来西亚吉隆坡。开幕式上, 他们深情演绎了《咖啡店之一夜》。研讨会上, 日本协会友人现场演唱了田汉作词、聂耳作曲的国歌。 田伟老师还分享了许多田汉在上海抗战时期的工作经历和趣闻, 那些从未听闻的史料,对我而言是珍贵的学习机会。疫情三年, 我们通过网络保持密切交流,共同为中日文化交流努力。邀请她参与 我和二胡女神马晓晖“同世界对话、中国的故事、文化的价值” 百度直播,获得多方关注,她每出版一本新书, 都会想方设法寄给我。记得《田汉与谷崎润一郎》出版时, 我帮忙联系复旦大学日本研究中心的徐静波教授撰写出版贺词, 其中“国与国的关系,落到实处,还是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和情感” 这句话,让我印象深刻。
2023 年年底,疫情过后,田伟老师和先生首次回国探亲访友。几个月前, 我们就在微信上商量见面的事。遗憾的是,他们在上海期间, 我母亲病重住院,白天我实在抽不出时间陪伴。 他们的行程紧凑而短暂,12月10日,田伟老师在 1927·鲁迅与内山纪念书局,为上海读者带来了一场 “《义勇军进行曲》在海外的传播及田汉先生二三事” 的精彩讲座。之后, 朋友公咖书屋的老板带他们参观了充满时代使命感的书屋。
那个寒风冷雨的冬夜,在朋友的陪伴下, 我匆匆从松江赶往他们下榻的酒店。见面后,他们十分开心, 忙着为我泡茶、切水果,还一起合影留念。自马来西亚吉隆坡分别后 ,世界因疫情发生了巨大变化,我们甚至还共同经历了朋友的病逝, 愈发觉得这份历经时光考验的友情无比珍贵。 得知我和她儿子年龄相仿时,田伟老师激动地说:“ 你以后就是我们的孩子,就是我女儿啦! 田汉的事业要一代一代传承下去,你要肩负起自己的使命。” 互文,不仅是情感的交织,更是心灵的契合。短暂会面后, 我又赶回医院照顾母亲。走出酒店,寒风吹在脸上, 可那简短却温暖的寒暄,在灯火阑珊处, 为我们编织了一段难忘的温暖记忆。
历史记忆,既是过去的延续,也是对当下的鞭策。1935 年春,上海虹桥剧场上映电影《风云儿女》,田汉作词、 聂耳作曲的电影主题歌《义勇军进行曲》,在民族危亡的关键时刻, 鼓舞了无数国人,吹响了中华民族解放的号角, 后来成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1940 年,在美国纽约的一场盛大露天音乐会上, 美国著名黑人男低音歌唱家保罗·罗伯逊压轴登台。 他面向台下数万观众宣布:“今晚我要在这个场合唱一首中国歌曲, 献给正在战斗的中国人民,这首歌叫《起来》。” 罗伯逊十分喜爱这首歌,还将其收录进自己的唱片《Chee Lai:Songs of New China》(起来:新中国之歌),宋庆龄为这张唱片作序。 罗伯逊把唱片销售收入捐给了中国,《义勇军进行曲》 由此在北美大陆广泛传唱。
在漫长的岁月长河中,我们都是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航行的旅人。 爱,是我们心灵的港湾,是彼此的依靠。在爱的互文里,有田汉与“ 梅娘 ”的爱情、聂耳与田汉的革命情谊、田汉和罗伯逊的惺惺相惜, 我们也都在生命中等待那个能与自己“互文”的灵魂,相互滋养、 共同成长。就像我和田伟老师之间的母女情, 让爱绽放出最绚烂的光彩。
“哥哥你别忘了我呀,我是你亲爱的梅娘。你曾坐在我们家的窗上,
那次学术会议上,专家们的讨论精彩纷呈。
2023 年夏天,受田伟老师委托,我带着几位从日本留学归来的朋友,
“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1930 年 3 月,以鲁迅为首的中国左翼作家联盟在上海宣告成立,
田伟老师是田汉的亲侄女,她东渡日本已三十三年。这期间,
我喜爱辛弃疾的那句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2023 年年底,疫情过后,田伟老师和先生首次回国探亲访友。几个月前,
那个寒风冷雨的冬夜,在朋友的陪伴下,
历史记忆,既是过去的延续,也是对当下的鞭策。1935 年春,上海虹桥剧场上映电影《风云儿女》,田汉作词、
在漫长的岁月长河中,我们都是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航行的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