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題圖(行者攝):橫塘草綠求佳句
舊文:「不同的夢」
關東行者
說完略有沉重的「當君白首同歸日」,來點兒「天氣妍和水色鮮」。
樂天的集中,有一首「夢行簡」, 作於寶歷二年(公元825年,作者時逢五十四歲)春,寫他對自己遠在長安的弟弟的思念。該詩語言流暢,淺顯自然,卻很容易在「一讀而過」中忽略了作者的「匠心獨具」。全詩如下:
天氣妍和水色鮮,閒吟獨步小橋邊。
池塘草綠無佳句,虛臥春窗夢阿憐。
請留意「虛臥」兩字。
正因為「池塘草綠無佳句」,才應了「虛臥」之「夢」。謝靈運之名句「池塘生春草,園柳變鳴禽」(見「登池上樓」),據說成於思念從弟惠連(阿連)的夢中。樂天化用這個故事,說自己也有一夢,夢見行簡,但並沒有得到謝靈運式的名句。既有思念,又有自謙。這裡,樂天巧用「阿憐」(作者另有一詩「湖亭與行簡宿」, 「潯陽少有風情客,招宿湖亭盡卻回。水檻虛涼風月好,夜深誰共阿憐來。」,也用「阿憐」來指行簡)諧「阿連」(即謝靈運從弟惠連),典故鑲嵌得天衣無縫。
整首詩, 「無佳句」中, 有了「佳作」。和那些只知「浸淫」詞句者相比,真有雲泥之別。
(原文畢)
附一謝靈運(大謝),惠連及謝眺(小謝)的關係:
謝裒(音抔)-〉謝奕(長子)-〉谢玄 -〉谢瑍- 〉謝靈運(385年—433年)
-〉谢据(行二)-〉謝允 -〉谢述 -〉谢纬 -〉謝朓(464年—499年)
-〉谢安(行三)
-〉謝鐵(行六)-〉謝沖 -〉謝方明 -〉謝惠連(407年—433年)
附二春夜宴桃李園序/李白(當年曾有四句戲題戒菸兄「春來小院未敲門」之後,句云:「存心瀟灑懶關門,招惹春風亂散文。大塊煙霞觀起落,頓時花眼長精神。」)
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光陰者,百代之過客。而浮生若夢,為歡幾何?古人秉燭夜遊,良有以也。況陽春召我以煙景,大塊假我以文章;會桃李之芳園,序天倫之樂事。羣季俊秀,皆為惠連;吾人詠歌,獨慚康樂。幽賞未已,高談轉清。開瓊筵以坐花,飛羽觴而醉月。不有佳作,何伸雅懷?如詩不成,罰依金谷酒數。
題後話:行者博客的「讀詩手記」中有幾篇選自「讀白手記」,包括「讀白詩,醉陶然」,「白居易與张籍」,「杏園和聯句」及「讀白詩,識楊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