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桥往事 人在他乡之漫漫东方路 1899年, 塞纳河边, 作为世界博览会的标志, 7000吨钢竖立了起来边. 就是后来天下闻名的艾斐尔铁塔. 而在塞纳河以东, 两千里之外的德累斯顿, 早在6年之前的1893年, 3000吨钢就静静的横卧在易北河上. 当时, 她叫ALBERT国王桥, 后来因为由于桥面颜色, 人们把她叫做蓝桥. 而蓝桥这个名字还不足以体现出她在钢架桥梁结构上的匠心独具, 于是, 人们叫她: BLAU WUNDES, 蓝色奇迹. 因为蓝桥这个美丽的名字, 我喜欢上了德累斯顿这个古老的城市. 第一次去德累斯顿之前, 我就在图书馆查阅了所有和蓝桥有关的资料. 当我的朋友, 也是我去德累斯顿的向导: 一位非常有趣的德国长者, 问我想在德累斯顿看什么时, 我说: 蓝桥. 当时, 我还不太会说德语, 只记得那位时常会有些孩童气息的长者用一种奇怪却又是欣慰的声调说到: “ Blue bridge, you know it?!” 是的, 我喜欢这个名字. 于是, 我告诉他, ,在我的家乡, 有这么一个美丽的故事: 一个书生, 云游天下, 途中梦到神仙指点, 说是姻缘就在蓝桥. 书生将信将疑, 果然, 在蓝桥客栈, 遇到仙女云英, 一见倾心, 历尽千辛万苦, 得到月宫中捣药的玉棰, 娶得仙女归, 逍遥人间了. 我们是如此的喜欢蓝桥这个名字和她身后的爱情故事, 以至于战争爱情片: waterloo bridge , 也被冠以魂断蓝桥, 众人皆知了. 大约那时, 我正是绵绵情意的风华少年. 长者对我的春花雪月, 并不感兴趣, 在他眼里, 蓝桥是一种象征: 蓝桥是德国工业水平的象征. 他把 19世纪德国的工业技术, 萨克森地区源源远流长的人文蕴底, 德累斯顿伟大光荣的艺术传统, 二战结束之前不公正的大轰炸, 原东德时期依旧充满实力的工业技术, 一一向我道来. 特别是提到他和德累斯顿的故事的时候, 更加神采飞扬了. 长者是西德施瓦本地区的富家子弟, 学习过经济, 交友广泛, 在东西德合并的时候, 被聘为东德托管局的高级官员, 负责萨克森洲的企业改造. 所谓改造, 其实就是资产评估, 宣布破产, 拍卖企业等等这样的伤筋动骨的事情. 托管局的办公室就在原来东德国家安全局的办公楼里面, 很少在西德看到的破旧的围墙上, 涂画着乱七八糟的标语. 不远处, 还可以看到原来苏联情报机关的驻扎地. 当我目睹德累斯顿那些和西德相去甚远的建筑, 设施的时候, 我更能理解长者那种略微有些骄傲和自负的神情. 确实是这样: 他是以一个拯救者的身份来到这里. 他有他的骄傲. 然而, 长者并没有把这里看成另外一个国度. 他以同样充满自豪的语气和神情, 向我讲述那些已经发黑的,古老的, 曾经辉煌的, 也将渐渐修复起来, 焕然一新的教堂, 王宫的历史和与之相关的德意志的文明. 他不是拯救者, 他也是这里的主人, 只不过很久以后才回到这里. 终于, 我和他来到易北河边, 在芦苇荡里, 我注视着静静的蓝桥. 河岸的山丘, 绿色依然, 不过有片片红叶闪烁其中. 夕阳下, 蓝桥完美的桁架, 变幻出曲线, 钢铁的艺术, 百年来纹丝不动, 安详无比.一切是如此的和谐, 以至于看不到任何和爱情有关的东西. 只是卢苇已经开始枯黄, 如同我心头偶尔会掠过的伤感, 这种伤感也不是来之于任何和爱情有关的思绪, 只是因为我来自更远的东方, 那里是我的家乡. 后来, 在巴伐利亚洲, 多瑙河边一个美丽的小城帕韶附近, 我又遇到一位长者. 他是一家生产特殊的发动机的工厂的亚洲区经理, 在那家工厂里工作了很久, 已经快要退休了. 中午, 他请我吃饭, 我们谈起了很多事情. 居然发现在许多地方有共同的话题. 比如: 我说不太喜欢现在的年青人染发, 他对此大为赞赏, 说了很多不太赞成那些标新立异的行为的话. 后来我们谈起了各自的家乡. 他说他来自徳累斯顿附近的一个小镇. 我说自己去过很多次那里, 非常喜欢那里的一些东西, 比如蓝桥, 还有很多古老的建筑. 渐渐的, 我发现长者的语气有些迟缓沉重, 目光也开始游离起来, 说不出的感觉. 我知道了, 长者年青的时候, 逃离了东德. 那个时候, 有很多东德人往西德逃亡. 长者来到一山之隔的巴伐利亚, 在这里工作, 生活, 成家, 养育儿女. 他告诉我, 他很久很久没有去过徳累斯顿了. 其实, 交通非常方便, 是否有什么痛苦的往事发生在逃亡或是决定逃亡的时候, 才使老人对家乡那么的漠然了呢. 完全看不到另外那个长者所表现出来的对历史的回顾, 敬仰. 有时候, 我会想起蓝桥静卧的画面, 感受到时代和个人命运的苍凉. 从结构工艺上来讲, 德累斯顿的蓝桥比巴黎的铁塔更为高超复杂. 他们一个高高地刺向青天, 享用世间的盛名浮华, 一个默默的连接两岸, 承受人类和历史的负载, 究竟哪一吨钢材更完美的演绎了存在的意义? 有时候, 我会想起微风吹过蓝桥的样子, 河边枯黄的芦苇也许在期待春天的来临, 等待一个和爱情有关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