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醉西湖 从
香格里拉出来,穿回廊,过秋千,绕过垂满常春藤的大树,离我们不远的地方,便是一派西湖好风景了。 到达的当天下午,杭州便下起雨来。从模糊的窗口望出去,湖面被打得沸腾也似的翻滚着;看不清楚荷花,只见一池的湖绿与水红溢了出来,填满整扇玻璃。我想起大家说过,雨中的西湖最是美丽,于是特别的央求起飘流来:“陪我散散步好吗?” “好啊!——可是…… “我知道,你要出去忙嘛!我先散步,呆会我们再碰头好么?” “嗯。” 三片黛山拥着一泓湖水,氤氲的水气便被郁在凹地。走在湖边,荷香带着腥气扑面而来。荷花如同少女的脸,被雾蒙蒙的雨蒸得格外娇艳,她们或亭亭玉立,或微微颌首,在和风细雨中舒展着美姿。湖中徜徉的画舫,远处蜿蜒的白堤,被饱蘸了水的画笔点染过似的,将我们带入梦一般的境地。 “坐船去吗?”我正在堤岸边出神,飘流已然来到我身边,问我。 “喔—— 细雨装饰了你的扁舟你装饰了我的梦……” 正是傍晚时分,我们沿着北山路漫步,渐渐的,云开雨散。被洗过的天空蓝得格外深沉,夕阳与流动的彩霞在西天泛着光彩,天的另一边呢,两道巨大的彩虹拔然而起,一条横跨天穹,一条高挑而过,想要交叉,偏偏不能如愿,在相隔不远处渐渐的淡了。 “折桂里有人说,看到两道彩虹许愿就可以实现的,你许个什么愿呢?” 飘流笑了:“喔,我想我们许的愿会是一样的,”他说。 “是吗?是什么啊?” “拍出更漂亮的荷花,行了吧?” 说到拍荷花,飘流就曾经说过“我喜欢拍荷花!”他拍的荷花我也见过,俏姐儿似的,无论是含苞的,初绽的,极盛的,微败的,粉红的瓣尖,水红的瓣叶,鹅黄的嫩芯,都使我的手仿佛感觉到了花瓣绒绒的质感,细腻的花粉,以及莲蓬尖缘的突起。如果时值中午,他便会对我说“正午时分的荷叶,很美呐!”,并且教我注意阳光是怎样映过绿玉般的荷叶,以及那勃勃的绿意是怎样在阳光下呈现出半透明的叶脉;如果是像现在,夕阳的碎金洒落荷塘,我只需随着他抬起的手看着便罢:一池的荷花风华正茂,莲蓬上一枚蜻蜓,荷叶或舒展着,或拳起像独脚翁,傍着闲亭一处,垂柳几抱,这悠闲的美景把我深深的迷住了。 白日渐渐沉了下去,晶莹的月盘浮了上来,月华仿佛碾碎的银子末,扑落落的洒满砖红色的茶楼,也微微照亮了远山的剪影,黑玉般的湖水银粉粉的闪烁着,把湖面映了个半明半暗,半通半透。有的时候,湖中会突然响起泼刺刺的水声,那是有孩子在捞虾,或者仅仅是鱼尾拍岸。夜的西湖,光与影互相追逐,喧闹与静谧交叉进行,竟是这般的动人。 “我累了,坐下来休息一会好吗?”飘流问我,拉我坐在岸边的椅子上。他点燃一枝烟,而我,我闻到第一口烟草扑鼻的芳香,不禁仰起头来,深吸了进去。在这么美丽幸福的夜晚,似乎任何话语都是多余的——不,我想说话来着,可是夜的困倦与懒散却悄悄爬上了心头。我的左边,有谁偷偷脱去衣裤下湖游泳,一道水线在他乌黑的头颅后划开水面,我屏着呼吸,倾听湖水被犁开的细微声音,哗~~哗~~~哗~~~~,不急不徐,渐行渐远。“他游到哪里去了?”暗夜中,隔了一会儿我便找不着他,想问飘流的,却又懒得说话了。 “喂,给我介绍介绍西湖嘛!你不是带过团吗?”飘流忽然问我。 “唔,唔……你想知道什么?” “为什么叫白堤呢?” “这个……因为是白居易修的。”我信口说道。 “喔?白居易修的就叫白堤,那苏堤就是苏东坡修的啰?” “真聪明!” “这么说来,雷锋塔是雷锋盖起来的?” “嘿嘿嘿!” “断桥曾经断过?” “非也非也,这个我知道!断桥原来叫段家桥,后来以讹传讹,才变成断桥的。”我很得意自己到底还知道一个典故。 “你这样怎么带团啊?……你还知道些什么啊?”飘流问我。 “这个嘛,让我想想……” 其实,我还知道……我想起童年时来过的,春天风雨中的西湖,想起少女时来过的,夜晚汗湿的西湖,想起儿时读过的西湖传说,想起过去曾有的浪漫梦想……荷花就在我们身边摇曳,湖水在我们眼前徜徉,披着月华,带着清香,其实,在我曾有的幻想中,月夜就应该是这样一个美丽的梦境,就像今夜,此刻,现在。 “刚才去哪里散步了?”飘流随口问我。 “就是往这边走啊!……往左走。” 隔了一会儿我说: “我想去找你,可是走了一个小时都没有看到你。” “傻姑娘,我往曲苑风荷那边走的嘛,你要绕过整个地球才能找到我的。” “喔不用,我只需绕西湖走一圈就可以了。” 飘流轻轻的笑了,用手揽住我。 “怎么不打手机呢?” “忘掉了……可是你看,反正我现在已经找到你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