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斯的“Peasant”言论,中国的“农民”行径

在一个对农民二字深怀情感的文明古国,一个西方政要将其称为“peasant”(农民),如巨石击打死水,激起滔天大浪。202544日,美国副总统J.D.万斯(J.D. Vance)接受福克斯新闻(Fox News)采访时直言不讳地说:说得更直白一点,就是我们向中国农民借钱,来购买中国农民制造的东西。此话一出,中国媒体和网友群情激愤,义正辞严地指责其粗鲁无礼”“种族歧视,纷纷喊话让他来中国看看

然而,当舆论的声浪稍稍退去,我们不妨冷静地问一句:万斯真的是在胡说八道吗?或者说,他是否不小心戳中了某种尴尬而深层的现实?当我们怒斥农民一词是对中国的不敬时,有没有想过,中国在某些制度行为、社会风貌乃至文化表现上,是否真的表现出了典型的农民性

先别急着批评万斯种族主义。在中文语境中,农民何尝不是一个被高度污名化的词汇?在中国的家里或者街上,你就是个农民!是最常听到的骂人不文明、没素质、没教养的快捷方式。尽管这一词源本应尊重,因为农民是这个国家最沉默却最伟大的劳动者,然而在城市化和精英话语的夹击下,农民在语义上的滑坡早已完成,它被贴上了低端土气落后粗俗的标签。

讽刺的是,中国一边在对外指责农民是歧视词汇,一边却在国内体系中对农民群体做了长久而深刻的制度性歧视。从户籍制度到城乡二元结构,从教育机会到医疗资源,从生育政策到财产权保障,农民是被写在制度注脚上的二等人。这难道不比一句“peasant”更粗鲁、更系统性、更残酷?

而万斯这句我们向中国农民借钱来买中国农民制造的东西,乍听是赤裸裸的蔑视,其实潜台词耐人寻味:美国消费社会建立在中国劳动密集型、低附加值、高环境代价的基础之上,这个现实本身是否也是中国自甘农民化的结果?

中国式农民并非是一个经济身份,而是一种文化与政治行为的集合体,是一套缺乏现代公民意识的行为方式和价值体系。农民性的核心不是贫穷,而是对强者的崇拜与对规则的鄙夷。在当代中国,这种跪拜式的价值取向,贯穿了许多人的处世逻辑。从宁做龙的鳞,不做凤的毛能人就是天理,对权贵的仰视和对体制的依附,形成了对民主、法治、公平这些现代价值的集体无感。这种气质,在外交政策中表现为大国崛起”“厉害了我的国,在舆论中则体现为西方亡我之心不死”“内外敌人并存的永恒斗争姿态。这种思维,说白了就是农民思维:打不过就跪,跪久了想反,反不了就骂,骂不够就闭嘴。

从城市天际线的堆叠竞赛,到海外奢侈品柜台的疯抢,从直播带货的全网最低价,到中式婚礼里的十八金镯,中国人的炫耀性消费,已经到了不计成本的地步。这种消费方式,恰恰体现了农民式价值观对现代性的模仿——不重功能,不重品位,只重显摆,只求压人一头。一个文明的现代社会,是通过教育、礼仪、公共制度建构其文化品味的,而不是靠一身Gucci和一条金链子。万斯的农民之说,恰好点破了这种俗艳表象之下的文化空虚。



一旦涉及国际事务,中国常常表现出受害者心态胜利者叙事的荒诞结合体。一方面极端敏感,一句外国政客的吐槽,都要群起而攻之;另一方面,又对外界指摘自己的专制、人权、环境问题一概回避,用你们也好不到哪里去来搪塞。农民性在这里,就是对批评的零容忍,对谄媚的无限欢迎。在这层意义上,万斯或许说了句不够体面却真实的话,而中国的反应,则更像是村霸碰到了市侩。

万斯所说的买中国农民制造的东西,听来不堪,细想却扎心。中国对全球市场输出了大量的衣物、家具、电子零件和各类加工品,这些东西的确是农民化制造的:低工资、低技术、高污染、高内卷。中国自诩为世界工厂,但这个工厂的大门背后,是一条条过劳、缺乏工会、无劳动保护的血汗工厂链。

真正的工业强国,输出的是标准与规则,而非义乌小商品。在这方面,中国依然是农民,虽然产能强大,但思维仍在代工框架内转不出去。从芯片到软件,从金融标准到碳排放规则,中国至今未能确立自己的游戏规则。全球化中,谁能定规则,谁就是地主;而中国,多数时候只能当长工

现代社会以契约精神、法治制度和公民权利为基石。但在中国,权利仍是个稀罕词,权力才是真正的信仰。从拆迁现场的暴力,到言论管控的严苛,从公务员考试的铁饭碗神话,到资本寡头的国进民退,每一处都在说明:这是一个农耕文明遗留下来的家长制国家,它需要的是听话的子民,而不是有主见的公民

中国用强大的行政效率构建了经济奇迹,却未能在精神和制度上告别农民社会。这正是万斯之言让人刺耳,但又难以完全否定的根源。说到底,万斯这句话的问题,不在于农民二字是否粗鲁,而在于我们是不是有勇气正视:我们是不是在制度上歧视了农民,在文化上压抑了平民,在外交上展示了粗鄙的暴发户行为?

当一个国家的外交反应仍以面子为核心,当一个社会的文明程度仍需靠口号加持,当我们用农民骂人时,却无法承认自己的农民性,那我们或许还远未走出一个传统权力社会的幻梦。是时候面对镜子了,万斯或许用词粗鲁,但镜子从不撒谎。

友梨江莉 发表评论于
自己说可以,不是“歧视”;别人用这个词儿说就是“歧视”。典型的中国式逻辑。
自己当年把工农兵给捧的,都上了天了。那就是“peasant”啊。
朱头山 发表评论于
我们小时候学的英语里 ,贫下中农, Poor, low and middle peasants,没觉得有贬义啊
大号蚂蚁 发表评论于
Peasant 可比农民褒义。前者是自耕农,自由农,小农的意思。后者在中共建国以后,用户口,公社,统购统销压榨的比旧社会残酷十倍的,农奴和贱民的意思。万斯还是高看了中国农民。他更应该用Serf
Firefox01 发表评论于
中国人口的主体是农民,这是事实。中国农民大多不拥有土地和农业设备,因而不能称之为“farmer“,称之为“peasant”是恰当的。这些“peasants”到工厂、作坊里打工,做出来的东西,充斥世界,Made in China,近年转道他国,换个产地标签,继续充斥世界。
格利 发表评论于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对于一个既要面子,又要里子的国度来说,说人家是“农民”确实有点儿过分了。
新林院 发表评论于
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感到被万斯的话冒犯。
第一:“peasant”可以有贬义,也并不是在所有情况都是贬义,也可以是中性,形容一个职业。
尤其是对中国人的耳朵,peasant 这个字更应该不会引起被贬低的感觉,因为过去中国英语课本里的正面人物“工农兵”就是“workers, peasants, and soldiers”。
第二:即使把“peasant”翻译成“乡巴佬”,从万斯嘴里说出来就更不是贬义,因为万斯把自己就称为“乡巴佬”。他的自传书就叫《Hillbilly Elegy》。剑桥词典对 Hillbilly 的中文翻译是:“(住在山区的)乡巴佬,土包子”。
万斯是为美国“乡巴佬”奔走呼号的代表人物。他反对把美国纳税人的钱填进乌克兰的无底洞,就是把美国山区和铁锈带“乡巴佬”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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