剃头记

胸中自有谋,奈何小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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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初中时,我们44中后面有个庙。我常跳了墙进去玩。里面的老方丈可能因为喜欢我的口齿伶俐,并不嗔怪我淘气。有次我问老方丈,为什么光了头就成了和尚,老方丈很严肃地告诉我,头发乃父母所生,剃度成家,意即隔绝尘缘。 老和尚的话,对年少的我产生了至关重要的影响。 或者说,从那时起,我对头发就产生了根深蒂固的崇宠之情。以至于我后来考研突击熬夜背政治,辛苦得掉了很多头发,我还没有忘记把它们一根根拾掇起来,打了个漂亮的结,一本正经地装到了我的百宝箱里。 再后来,我干脆一改以往英姿刹爽的齐耳短发,毅然决然地蓄起了长发。 为这头长发付出最惨重代价的,当属娶我的那人。 当初相亲时,这个肤浅的男人只看表象,不究本质,以为凡是长发翩翩的,就一定是淑女。 终于有一天,他咬牙切齿地对我说,:“我算是看透了!”口气一如我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我也狞笑着告诉他:生米做成了熟饭,可见亡羊未必能补牢。 生完孩子后,我忽然不能够再忍受留了十几年的一呈不变的披肩发。总觉得,做娘的人了,再这么光天化日之下梳着那一头齐整的清汤面条招摇过市,实在牙碜。在老公哀怨的目光下,我剪去了他对我仅存的那么点儿热爱的理由。 对不起,扯得有点远,要讲的故事的主角并不是我。 来加拿大的前一天,我和老公在紧张地打完最后一个包裹后,望着灯红酒绿的上海滩,不约而同想到地仅次于吃一顿最后的美餐的要事,是让老公去发廊理一次发。作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无论是我,还是老公,都没有意识到这次理发居然会成为我们生命中极有纪念意义的一次事件,因为后来的事实证明,那其实是老公最后一次走进发廊,享受作为上帝的感觉,享受技术所能带来的轻松,惬意和舒畅。唉,早知道那样,我至少会在那一刻用我们那架质量不错的数码相机给躺在沙发椅上被温柔小姐纤纤玉手揉搓得昏昏欲睡的老公捏上那么一张,以做纪念。 加拿大的水土真是养人。这可能是我现在为自己折腾得翻天覆地来这移民所能找到的最有说服力的理由了。老公的头发就是最有力的佐证。 据说,加拿大的水质富含矿物质。果然,来这里后,老公的头发在吸取天地之精华后,有如上了肥的韭菜,没几天就变得郁郁葱葱。 只是,与庄稼收成不同的是,他这头发,长势惊人并不喜人。 我曾试图让老公蓄上F4小伙子们的发型,但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虽然老公的脸型还算瘦削,但头发却是根粗质硬,实在达不到人家言成旭那样俊逸的效果。一旦蓄长,间或疏于刮须,势必蓬头垢面,后果不堪设想。 其实,要说人家加拿大的 经济真的不景气到老百姓都剪不起一次头,那是不客观的。就我自己而言,谦虚点说,我也没有一下子就由挥金如土的败家子摇身一变成了居家理财的一把好手。要说我专制吝啬到了让自己的爱人理一次发的权利都给剥夺了那么令人发指的地步,对我也是有失公道的。更何况,现在的我,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能体会到勤俭节约是我们中华民族不可多得的传统美德了呢。 但是,我得承认的是,要让我每月三次投进MINIMUM8。5加元,去剪裁一颗不怎么标新立异的脑瓜,只要想一想,我的心都会隐隐地痛。就算三九二十七,外加GST,那可也叫整整三十元啊。三十元是个什么概念,我在出国以前,老实说,是没有概念的。这么说吧,在出国以前,勿消说别的琳琅满目的货品,就只说看到时装,和所有缺乏自律的男人受到美女诱惑时所表现出来的德行一样,我每每总是不能自持。迫不及待。且,崩管多厚的沓,谁要说见我掏钞票时皱一下眉,咬一下牙,我敢说这人眼睛一定是先天性高度近视散光花。关于这一点,我老公肯定愿意踊跃见证。 还得说加拿大这个神奇的枫叶之国,区区几个月的功夫,就把我培养出了一份缜密的逻辑能力,以让我游刃有余地分析出相当于180块人民币的等量交换对而今的我有着什么举足轻重地实际意义。它至少可以让我们两口子周末打上一顿中餐BUFFET的牙祭,痛快玩一次PNE,或者买两袋足足够吃一整个月的御供东北大米吧。所以,这三十元钱该不该花,是不是花在了刀刃上的道理就毋庸赘言了。这一点,我那个当工程师的老公是有自知之明的。应该说,和我朝夕相处了这么久,他变得聪明多了。 但,无论如何,头,总还是要剃的,好比日子,总还是要过的一样。 在经过了数天激烈的思想斗争,反复权衡利弊得失之后,老公终于有如醍醐灌顶般地大彻大悟,一下子就都想通了。“就这么定了!”老公大义凛然地对我说,“你来给我剃!大不了,20天后又是一条好汉!”看来,在作出这一决定的同时,老公已做了最坏的打算。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因为能够被如此信任而感动不已,我知道,这个男人的形象一直象大上个世纪的处女的贞洁一样被他所珍视着。 这种领悟在我开始跃跃欲试,蠢蠢欲动的兴奋感过去之后,很快就转化成一种巨大的压力。以致于我们的第一次理发一切就绪时,我举着那把锋利的外科小手术刀,茫然地对着那一整片蓬勃昂然的黑发,无从下手。在这以前,我拿这把剪刀修过指甲,理过腋毛,甚至还帮老公剪掉过一根白头发。但我从来没尝试过用它给别人如此大规模地严肃地影响深远地有所作为,而且,这种作为,按照我所理解的期望值,至少不会对这个人的真实外观构成威胁。我知道我必须得果断地做点什么,采取行动,剪下第一刀而不是任由时间一分一秒地白白过去,不见任何成效。我知道我的主顾虽然没有表示不耐烦,但这种沉默很有可能是一种潜在的危险的信号,以我对他耐性的了解,这种不同以往的安静是一种极大努力的结果。终于,颤颤巍巍地,我下了第一剪子。它的动作是如此的轻微细妙,以至于你要不是睁大眼睛看到地上飘落了一小缕毛发,你几乎不敢相信你已经触动了那两片锋利的刀锋。虽然迈出了第一步,但并不等于我的头脑是清醒的,事实上,我的思路乱极了。我总是在下了剪子后,还没有想好(出?)下一步该怎么剪,往哪剪,剪多少。与其说我是在剪发,不如说我是在涂鸦,我的剪刀象海草丛里一条蜿蜒蠕动着的蛇,在老公的脑瓜上信马由疆地曼无目的地潜行。但我还是尽可能地小心翼翼地修剪着我所遇到的每一个角落,趟过的每一片领土。我是如此的小心以致于一个小时过去后,老公坐着的椅子下面始终是那么几丝零零落落的碎发。终于,随着喀嚓一声,我的第一次伟大的剃头行动终于划上了圆满的休音符。我几乎敢肯定这是一次圆满的剃头,因为无论上在质上还是量上,我都力求完美地保持了它在修剪前的状态。我看到了老公在对着镜子挑剔地左顾右盼后,还是露出了满意的微笑。那笑容,对我来言,有如温哥华久雨过后的阳光一样重要。虽然,我也同样清楚地瞥到了老公看到地上那几缕发屑后眼里所露出的狐疑的目光。 出师告捷,我的信心陡地大增。我甚至开始盼望着能再一次领略那种挑战过后的成就感。这一天很快就又被盼来了。老公的头发又到了让他看起来象从韶山学习归来的毛润之那么可怕。我知道,我一显身手的时刻又来了。 开始动手前,老公说,他有话要说。 我说,我很乐意洗耳恭听。 “事实上”,我象一个很专业的宫廷御用理发师一样娓娓地说道, “阁下有什么具体要求尽管直言不讳地告诉我,以便我能竭尽全力达到您所要求的完美程度。” “很好,”我的老公也象一个正在享用权利的老伯爵那样说, “我知道你对道教的‘无为而为’造诣颇深,但请大师您,还是对我的脑袋瓜多多为之吧,我要CUT!CUT!CUT!,你的有西有西的明白?!” 一听这话,我觉得好象我有见不得人的家底被人当众揭了,多少有些恼羞成怒。 也许意识到在这样一个时刻影响我的情绪稳定不是明智的选择,老公立刻换了副口气说,“师傅,我的意思是,你完全不必要束手束脚,你可以放开手来,更加大胆些!折腾这么一溜十三遭,我总得让人看出我剃过头吧!” 这道圣旨一下,我立刻感到踏实多了。比起上次的无所适从,我的进步显而易见。首先,我敢于下手。虽然下手的地方未经深思熟虑,但至少不再盲目。其次,我敢于大刀阔斧。这也是我技术突飞猛进的一个质的飞跃。我想我几乎领悟了“老女排”打球“稳准狠”的精髓。刀光剑影中,大片大片的头发鹅毛般地飘落下来,须臾工夫就黑黝黝地铺了一地。我力度加大的程度很快就让我的老公刮目相看。他开始时不时地摸摸脑袋,惴惴不安地问我,“您这把是不是放得太开了!”由于技术上的适应,我的心理素质也获得了很大的提高,我不再心惊肉跳。我甚至象高级发廊里的首席美发师那样从容地哼上了曲子,为了增加情境的谐调感,我选择哼唱的曲目是“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手”。 头剪得快到尾声时,我想起了我在国内发廊里通常注意到的一个细节,刮颈毛。 于是,我拿起了结婚周年时我给老公买的那把马力强劲的博朗剃须刀,那也是除了梳子和手术刀外,我唯一可以利用的专业理发工具。我尽量模仿我以前所观察到的专业理发师的模样,很是认真地对着老公的后脖颈由左至右又由右至左一通乱刮,如此反复了好几个来回,直至那片地带泛起片片红凛,我才放心地关了嗡嗡作响的刮胡刀。临收工前,我甚至还找到一块破海绵在老公的后脖处象模象样地扫了扫,又鼓起腮帮吹了两下。我为我服务的周到细致深感自。最后,为了表示我工作的卖力和不易,我特意在老公面前夸张地伸了个懒腰,然后转过身来,等着听对方满意的回馈。 沉默,老公一直在摸后脑勺,仔细的程度,犹如土改后的老农在反复丈量着分配给他的那一亩三分地。 我的心开始下坠。我把老公的脑袋搬过来瞧了瞧,发现后面确实象梯田。 “嘿,咱这头铰得真有层次感,你摸摸,感觉到了吧,可惜你看不到后面,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错落有致,嘿,简直绝了!”事到如此,我只有瞪着眼睛说瞎话。 老公把脑袋对着镜子左摇右晃,身子左拧右摆,眼镜扶了又扶,总算没有看到后脑瓜。 南无阿弥驼福!我长嘘了口气。 老公还是不放心,晚饭后还在跟我唠叨,“我怎么老是觉得不对劲啊,说不上哪感觉那么别扭呢!” 我心虚地说,“有什么好疑神疑鬼的?” 那天我辗转反侧了一晚上,我知道我得想出一个彻底打消老公顾虑的好办法来。 第二天一早,我对老公说,“你要是对我不放心,你可以专程到你哥们家去一趟,如果他和他老婆发现你头型有什么异样,或者有任何负面评论,我都敢说我剪得不成功。否则,至少说明,我剃得没到坏到让人注意的程度,也就是可以忍受的程度,你就不必再杞人忧天了。” 老公嘴上没说什么,但我知道他已经动了心。 老公前脚走,我就立刻给老公哥们的老婆打了电话过去。一番千叮咛万嘱咐。 果然,后来我接到老公打来的手机,说他还真得去到他哥们那取一张很重要的盘,要晚回来些。 老公回来时,脸上挂着笑。 上床前,老公摸索着脑袋,颇有点不好意思地对我说,“他们什么也没说”。 鉴于头两次理发后期打扫清洗工作的繁冗,第三次剃头前,我和老公做了充分地准备。 至此,我们的理发进入了见不得人的阶段。 首先,我们把院子里的那把饱经风雨的铁皮椅子挪到了铺满星岛日报的客厅的地中央。然后,紧闭一二道大门,拉上所有的百叶窗,靠近椅子旁的茶几上整齐地摆放着那三件仅有的理发工具。受到这种人为的神秘感的影响,我也肃穆地向老公点点头,意思是说,可以开始了!我的老公象一个头次登场的脱衣舞娘那样开始扭扭捏捏地脱衣服。脱到最后一件内裤时,他企求道,留一件不行么?我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说,“如果你不介意象上次那样麻烦地一根根地挑发茬,随便你啊!” 几分钟之后,我们的理发正式开始了。 但凡你有点想象力,你的脑海中就不难出现那样栩栩如生的一幅画面。 那跟耶和华最初创造的伊甸园其实也没什么两样。 只不过,亚当是哆哆嗦嗦地坐在冰冷冷的铁皮凳子上,夏娃手里拿的是明晃晃的剃头刀而不是诱人的苹果。 虽然上次理发后我凭借自己的智慧最终化险为夷,我还是心有余悸。 刚开始下刀就发憷。 鬓角一向是我重视的地带,因为那也一向是老公重视的地带。 事实上,那是老公唯一能直接检验我剃头效果的地方。 它现在成了一处我要闯的布雷区,敏感而不可回避。 成败全在于此了。 我开始痛恨男人的鬓角,怎么可以生长得这么复杂。 长也不行,短也不行。 剪多不是,剪少也不是。 越怕出事越出事。 尽管倍加小心,我还是惊恐万状地发现我多剪了一刀。 就因为这不偏不倚的一小刀,老公左鬓角头发深层的一块皮肤石破洞开,豁然显现。 我当时就想起了柳暗花明又一村这一句来。 显然这一刀是致命的。 我的心紧张地砰砰直跳。想象着受害者在镜子前痛不欲生的惨烈状。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女娲尚能补天呢。 我依据左鬓角露出皮肤的那一块头发的薄度,对整个左鬓角进行了相应的调整。 这样一来,那一块暴露的头皮就不显得那么突兀了。 但我很快又发现了新的问题,因为此时的右鬓角的头发就显得过于厚重了。 于是,我又根据左鬓角整体的头发薄度,对右鬓角进行了统一的调整。 经过这样一番折腾,我早已无心恋战,后半脑勺本来是我最得心应手的部分,这次 咔嚓咔嚓几剪子,匆匆收兵了事。 等我最后审视老公脑袋全局时,真个是惊鸿一瞥。 老公那参差不齐的脑袋瓜,此刻活象一颗被人啃腻歪的大萝卜。 尤其是那倍显突兀的两鬓角,活脱脱地一个横路竟二。 看来人家女娲能补天,我却未见得补得了我老公的这颗脑袋瓜。 我知道这次就是我妈在这也救不了我了。 老公去洗手间看镜子时,我忙不跌地往院子里搬那把铁皮折叠椅。 孙子兵法的最后一着了。 我装作在院子里热火朝天地收拾的空当,侧耳倾听,始终没有听到屋里传出来的我预想得那种暴跳如雷时发出的晴空霹雳。 我还是耐不住地进了屋。 老公坐在沙发上,目光呆滞。 见我进来 老公腾地一下站起来,气势汹汹的样子不禁让我心里一激灵。 我清楚这一关我是早晚也躲不过去的。 既然我妈救不了我,我得想法儿救自各儿。 我不敢面对老公,心虚是其一,最主要的是,现在我一看到老公的模样,就忍俊不禁。 我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我是无论如何也也不能笑的。 于是,我低着头,谦卑地说道, “人家总共才上岗三次,总得容我些时间啊,再说,就那么点破家伙事,多好的师傅也剪不出个型啊,我技术虽然不过关,但我也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了呀,再说了,给你剃头,一没薪水,二没小费的,搞不好捞埋怨,没功劳总有苦劳吧?” 我试图来个恶人先告状。 老公没吭声,阴沉的脸告诉我这招没用。 “对不起,我承认自己这次剪得是走了点样,不,简直是败笔,完全辜负了你对我的信任。” 我及时改变策略,话锋一转,可怜粑粑地说道。 “你的手艺怎么这么臭啊,一般人就是存了坏心,特意要使坏,也理不出这个球样来啊?” 老公终于气急败坏开了口。咆哮喷出的怒气几乎要把我吹倒。 “人家不是故意的么,对不起,我再次向你道歉,成不?” 我从来都没有这样低声下气过。 实在是理不直气不状啊,英雄奈何这时也得气短些。 “对不起有什么用啊,你说说,你让我怎么出门见人啊?” 老公因为我少有的低眉顺眼,越发地得寸进尺。 “你一个大老爷们,又不是让人弄大肚子的黄花姑娘,有什么出不了门的?” 这句话我是在心里顶的,老公气头上,我没敢说出来,毕竟不占理啊。 “你说怎么办吧?” 老公拿出了我深恶痛绝的沾包赖的架势。 我一向认为说这话的人差不多都是无赖。 “要不,再去你哥们家一趟?” 我试探着问,暗想,如果能象上次一样如法炮制最好不过。 “就我现在这尊容,还用去看人家的反应么?” 老公及时地粉碎了我心存的侥幸。 “那你说该怎么办吧?” 我终于也沉不住气,露出了我所深恶痛绝的无赖像。 “我告诉你,下次,NO WAY了!想都别想!” 老公恶狠狠地说。 “哼,好心不得好报,上矸子不是买卖,告诉你吧,就是你想也NO WAY了!” 我也毫不示弱地说。 想想这三十刀,省得也忒辛苦,不省也罢! 第二天,老公翻出一顶NIKE鸭舌帽,唉声叹气地出了门。 回来时,老公脸上居然挂着笑。 天地良心,我对自己说,我这次跟谁也没有打电话。 “你猜怎么着,”上床前,老公兴奋地对我说, “我们班上的SHELAGH今儿一大早见着我就喊,I LOVE YOUR HAIRCUT, VERY COOL! 嘿,大家都觉得咱这头个性!” 我听这话来了劲,不依不饶地问, “怎么着,你看看,做人不给自己留后路不是,下次还要不要老婆我给你剃了?” “要,当然要,敢情这地方是怎么剃怎么有理啊!我有个性我怕WHO啊!” 老公几乎是用殷切期待的眼神看着我,斩钉截铁地说。 我心下感慨,看来移民加拿大是移对了。 不知不觉中就又炼就了一门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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