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下一站就是纽约

永远活在记忆里,活着和死去又有什么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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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在纽约的摩天大楼之间很快的就过去了,可是当倦极了的两个人坐在高悬着繁体“麦”字的唐人街麦当劳里的时候,又觉得好像已经在外面漂了很久,该是回家的时候了。

窗外就是坐落在纽约下城的唐人街。对面是红色的孔子大厦,因为门口一尊和蔼可亲的孔子像而得名。二楼的窗户上糊的是各式各样的招牌,似乎是以旅行社或者风水师居多。楼下的大街上每隔一段就是一个带着轮子的铁皮小屋,做着零售报纸香烟的生意。也有的就摆了个桌子,堆着些不太漂亮的大白菜,不知道待会会不会有带着城管标志的美国警察过来找她的麻烦。麦当劳的旁边是个门楼很高的中餐馆,门口喜庆的贴着大红字,某府某公子与某府某小姐喜结良缘。穿着白衬衣打着领带的新郎忙着进进出出的递着烟,新娘子一身旗袍的站在门帘的后面羞涩的东张西望。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而又陌生,脑袋里浮现的竟是自己小时候在亲戚结婚的时候跑进跑出的抢着糖果。不远处有一片牌楼,据说是福建人的势力壮大之后修建的林则徐祠堂。门头光鲜着,不着尘灰的样子,大概是新建不久或是常常打扫的原因。向头顶望去,曼哈顿岛上的那些动辄五六十层的大厦,在远处高高大大的,像是想要把这一块小小的几个街区围成一个低洼的盆地,可是又远远的隔膜着。大成至圣先师和清末名臣的子孙在这片异乡的土地开枝散叶,靠的正是这些老祖宗传下来的和而不同的训示和隐忍克己的本领。

孔子大厦转过弯去的街口停着开往附近赌城的旅游车。大都是车费一到赌城便全额返回,还外加10元的赌资。坐这趟车的大都是唐人街里的打工仔,也许刚刚在油污的围裙上擦干了手,接过老板不情愿的分发的工资,几个钟头以后便可以一掷千金的爽快。输赢的多了,就算是在赌场挂上了VIP的号,一个电话过去,就有打着领结的黑人司机开着加长林肯几百公里的专门来接。华人爱赌,不知是不是算是个偏见。早先卖到美国来的猪仔,如今九死一生的偷渡客,除了这点消遣大概也很难找到在这异乡见不得天光的厨房和地下室里撑下去的理由。卖票的华裔青年,个子高高的,梳着水顺油滑的背头,据说是赌场东方部经理的亲戚,每天奔波于赌城和各地的唐人街之间,每年都有不少的进帐。中国人的裙带关系出口到美国看来也是原汁原味。

赶上纽约市政的撒水车出动来唐人街打扫街道,小商贩都慌忙的收拾起家什紧贴到墙根上躲起来,街边乌黑的油泥在黄黄白白的水雾映衬之下更为清晰了。据说逢年过节或者红白喜事的时候,唐人街上还保留着锣鼓喧天,舞龙舞狮的传统;只要是提前申请,还有警车为仪仗保驾护航。后来听一位从唐人街走出来的华裔青年讲,美国人想要保留的就是唐人街这样一种脏乱的热闹,仿佛是一种文化的象征,无论是有意或者无意的改变,都算是对于传统的湮灭。不过多数第二代移民都会争气的离开这个狭小的天地,他们走后留下的空白,总会被来自五湖四海的新一代移民陆续的补上。只是代代不相因,大洋两边的中国人又有几代能够在繁华之间站稳脚跟?买了份街边的报纸,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面记叙着昨天发生在唐人街的一宗黑帮抢案。洪门与黑帮,传统与现代,其实又有谁能够说的清该在哪里站稳脚跟?站在唐人街的路口,蓦然的有一种看见过去的感觉;不知日后再站到北京街头的时候,我们看到的是怎样的一个未来。

1/24/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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