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华灯初上（四,上）
4 江涛一听就高兴：“那就租，马上租！”江涛想还是妮可儿机敏，能紧紧把住美国“凡物可租，还可分期付款”这个弦，而他，对美国的了解总是不入脑的，一激动就忘。
如果一下子买下近二万美元的机器，又不能肯定它赚钱，谁来冒这个风险呢？所以让妮可儿和江涛足足犹豫了两、三个月。凡事都要下水去淌，这一淌还淌出个“租”来，要说多好有多好！再怎么样总能赚回每个月的租金吧。
无怪乎“美国钙镁磷”一下子有了三台机器，敢情也是租的！无怪乎“美国钙镁磷”除了周末，平日也到处做展销，那是不让机器闲着，因为是租的！资本营运的法则千千万万，只有介入其中的人才能理清头绪。
“现在说每月月租只要三百一十四元了，我想可以签约了！”
妮可儿还是讨价还价的高手，连租金也可以讨价还价，江涛真服了她了！
“机器什么时候有？”江涛问。
“下周三、四。” 妮可儿说。
“为什么不把这台留下来？”
“那不可能，那可是人家的样品机！”
“跟她说说看嘛！”江涛转身就走。
江涛把敲定的横幅内容传真给招牌厂，刚踏进会议室大门，就听妮可儿说：“说了，这一台现在就借给我们用，月底给我们换最新款式的，现在就开支票给她！”江涛看雪莉已在边上开支票，正要妮可儿签字呢。
江涛和妮可儿争归争，吵归吵，但总这样idea一个接一个，风生水湿，把一件事办得快上加快，好了更好。
这边GE的推销员前脚走，那边厂长谷大勇就要来测一测他的“这把老骨头”。江涛听到这个句子就有奇怪的联想，眼前浮现一位年愈古稀、白发拂地的老翁，跌坐在烈日暴晒的古坟前，撮一把自个儿的白骨，在哪里一边点份数，一边看斑痕，只那么轻轻一提，一摊老骨即象敲快板的竹节似的猛一收缩，倏的一声，隐入老翁的胸廓和脊梁中。
江涛想那老头就是不久将来的他，在数他大陆“插队”做“知青”，跌跌绊绊，几根骨头经风见雨；赶上美国“洋插队”的末班车，磕磕碰碰，几处关节饱经沧桑。他在数，数他青春即逝的累累白骨。
偏偏“GE”的骨测仪测不出谷大勇的骨密度来。江涛脱了臭袜子也在那里测，还是测不出来。
“机器只认女，不认男！”安吉拉以她那并不纯正的广东普通话在那里叫唤。
妮可儿要菲利浦马上打电话给GE女销售员，那销售员在高速公路上回话说：
“FDA目前只核准女用骨测仪，男用骨测仪要到下半年才能核准上市，所以，现在你给男性检测时，也要打进‘Female（女性）’这个词。”
这一天，一直忙到下午两、三点江涛和妮可儿才分头出去吃饭。三点半左右，妮可儿在全美最大的参茸行——“广源行”一边上楼梯，一边给江涛打电话，声音掩得轻轻的：
“我吃过饭到这里看看我们的货卖得怎么样？我说下周能不能到这里做Demou，检测骨密度，卖货，你晓得他们怎么说？他们说下周一到周六，‘美国钙镁磷’到这里做Demou，全占了，因为是母亲节，大家都要送礼，生意肯定好！他们说只有明、后天两天有空位，要我上楼商量，你看我们要不要……？”
江涛仿佛看见黄沙翻滚的战场上敌军的旌旗了，眼睛红得滴血：“马上做，马上做。”
“你看我们来得及准备吗？叫上安吉拉、雪莉。”
“没问题，来得及，你谈好马上回来！”江涛嘴上说“来得及”，心里紧张得很。都四点了，就要下班了，他们要准备一概的文宣、货品、奖品、桌椅板凳，简直要忙昏了。
四个人灯笼似的转啊转，江涛只死死地记住两件事：一、等一会要印刷厂把下周才能上机印刷的文宣稿样从电脑里印出来，明天贴在陈列桌上，就好看；二、等一会儿给招牌厂去电，连夜做出横幅，再派仓管员老戴去拿，挂到“广源行”的门额上去，那样才气派。
办好这一切，妮可儿赶紧开车接丫丫回家，江涛则迎着夕阳的余辉，上了西去的高速公路，到中领馆参加欢送姜副总领事离任回国的派对了。
*作者今天即要离开伦敦，马上要赶去看大英博物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