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在一个颠三倒四的世界里,如果一个巧舌如簧的人占据了大量的资源和话语霸权, 那他这一张嘴可以遮挡多少事实和真相?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我在这个以真理(veritas)为训的地方,碰见了这样的一个人, 经历了一个从信到不信的过程, 将近三年的时间过去了.
这三年的岁月,陪着我一起煎熬的是我的双亲和我的亲如姐妹的好友. 他们经历了我声称爱上了这个人, 莫名的怀孕, 经历了极大的心理挣扎同意我执著地要做一个单亲妈妈, 紧接着的是挨打, 流产…
提笔想写, 才发现有些东西是一辈子也不会写下来的了. 不愿回首,不能回首, 不堪回首. 没有勇气把伤口撕开. 看都不能看, 说又说不得, 原来在我写下来的都是些快乐的往昔. 是不是真的是老朽了呢? 信到不信, 将近三年, 由爱到恨, 两年, 忘掉恨,又要几年呢? 希望写作是救赎而不是自渎. 希望那一天快点到来.
十六岁就离家出走, 参军做飞行员直到朝鲜战役胜利的爸爸说: “我的女儿, 我的人, 不可以对别人低声下气的.” “事情当条件成熟后就会变的.” “如果要想不被人践踏, 就要努力向上挣扎.” “现在是关键时期, 稍微软一下, 就会一蹶不振的.”
“我一直记着你和我说过的一句话.”
“你在大学时和我说过的一句话, 你还记得吗?”
“什麽话?”
“你说: “只要我想做的事情都能做成”. 我听了这句话很欣慰. 可是那时你还没走入社会, 你不知道很多事做成是有条件的.”
大洋此岸的我已是满脸泪痕, 拿着电话的手在微微地颤抖.
“我知道你一直都有你的目标, 坚定不移地做下去. 失败了, 也没有关系. 以你的性格,现在你退缩了, 妥协了,你会把你自己给憋死的.”
“你知道, 这对我有多不容易. 这不仅仅是感情的事.我从没相信这个世界有坏人…” 我已经在啜泣了.
“我知道. 我和你妈经历了很多, 但我们从没有和你说过. 我们没有想到去说这些给一直在学校里读书的女儿.”
“爸爸,对不起. 我一直很内疚…” 我想起爸爸妈妈曾经怎样为我的开始时的执迷和后面的遭遇而心痛, 一种无能为力的心痛.
“傻丫头, 你是我们的女儿呀.那些事过去的就过去了. 该放下的要放下. 把乱七八糟的东西打个包寄回家, 向前看.”
放下电话之前擦想起是父亲节了, “父亲节快乐!” 爸爸居然不好意思起来, “好的,好的, 快乐. 谢谢你.” 每次打电话回家, 即使是爸爸接的, 他也一定是马上叫妈妈来. 一来是爸爸觉得女人的事鸡毛蒜皮的很麻烦, 只有到真有问题了,才轮到老爸出场. 二来是爸爸习惯的将自己放在二线上, 做我们家女人的保护伞. 爸爸不是我的生父. 我的生父在我一岁的时候去世了. 爸爸说, 他第一次见到我时, 我跪在一张大床前和面前摆着的八个娃娃说话. 他说, 从那一刻起, 我就是他的女儿了. 爸爸妈妈曾经放弃了生自己小孩的机会. 我想起我刚学会自行车上路的时候, 摇摇摆摆, 画者之字. 爸爸骑车在外, 挡住来往的车辆, 给我留下了约两米的空间. 在这个挡风遮雨的空间里, 我长大了. 褒义单纯, 贬义幼稚. 终于有一天, 我跑出了那个空间, 被”车”撞倒了. 爸爸妈妈的心痛叫我懂得了什麽是真正的痛. 他们说, 站起来, 站起来. 是的, 站起来, 向前走, 哪怕是瘸的, 也要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