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侏罗纪故事】 大学毕业前的最后一个暑假,怕以后没有机会,约大妹出来玩了一大圈。那时还有写日记的习惯,记得还挺详细。很久以前的故事了,早就已经敲了一些,贴来捧场供大家一笑。也好让自己没有理由偷懒,把剩下的打完。 =========================================================================== (1981) (1) (2) 办完住宿,又去排队买饭。我见他胯着包挤着很不方便就随口说,你把包放到我妹妹那里去吧。说完之后才感到自己有些冒失:他的包分明没锁~~~没想到他一点没迟疑地照办了。看来,他对我们倒是信任的。 多么宜人的晨风呵~~~湿湿的,带着淡淡的清香,我仿佛看到满山绿色的小生命,在早晨,懒懒的,然而是亲切地把带着清香的,新鲜的空气奉献给攀登的人们。
造型生动的奇峰怪石,叮咚磨石的山间清泉,苍劲多姿的崖上青松,别致幽雅的路旁野花,构造陌生的花木草叶,结晶熟悉的花岗岩石~~~~~~ 我饥渴的眼光捕捉着这一切。好奇心驱动着我的手:检起一块石头,看它的成份:石英、长石、云母~~~还有角闪石罢?哟!忘了带放大镜来~~~虚荣心怂恿着我的嘴:滔滔不绝地回答着他们关于地质的问话。看见自己那点菲薄的知识能够引起别人的兴趣,心里真是得意非凡。这种快意也是一种享受。不过为了这点享受需要付出的代价也不小呢~~~也许正因为如此,才认为是一种享受呀。 看看、走走、谈谈,使我们走得似乎比别人轻松些,五华里不觉就下去了。我们来到半山寺,决定小歇一会儿再走。 来一杯黄山的云雾茶罢~~~品品看~~~噢,虽然我们都不会品茶,也觉得出,比西湖的龙井可是差老远了(那次的龙井茶,真教人难以忘怀)。其实不是茶叶不好,再不会喝茶的人也尝得出泡茶的水是用锈铁锅烧的,真扫兴! 天都峰像一堵高墙,高高地、静静地立在眼前,仰起头才看得见顶。快瞧!‘金鸡叫天门’、‘老鹰抓小鸡’,真像! 天上飘过几缕白云~~~不!不是云在飘,倒像是天都峰在像我们压过来~~~越来越近~~~一种压迫感堵塞了我的气管,只好收回视线,不再去看那流云。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我想起来,我们彼此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呢。’确实,我们还不知道他俩的姓名呢。他们也还不知道我们的。在这种情况下,彼此应该有个称呼的。 ‘好,那我们自己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姓罗’大学生先说了。 见我们的目光转向他,立刻有些窘,看来是初次出门的人。普通话说得有些含糊不清,我们费了点劲才搞清是‘红楼二尤’的‘尤’。 ‘你们姐妹呢?’罗发问了。 ‘真巧,都是单名呢’,我和妹妹报完名字,我不由笑了起来。 (4) 又上路了。走走、玩玩,五里石阶就又悬在脚下了。我们来到了天都峰脚。从这里,右上三里登天都峰,然后回来;再左上三里去玉屏楼---我们今天的目的地。 这岔路口十分热闹。往左的,往右的,往下的;站着的,坐着的,揩汗的,喘气的,吃东西的,卖烧饼鸡蛋的~~~哟,还有一座简便的小屋,为爬天都峰的游客寄存行李。 ‘上面的请等一下,上完了你们再下来。’ 台阶越来越陡,最后是直接在悬崖上凿出来的。很窄,边上护着铁链。下面呢~~~最好别往下看~~~ 鲫鱼背。两边都是万丈深渊。险,可是又多么美~~~一团团的云雾飘来飘去~~~人们都想把这美景留住~~~借助各种照相机。 据说,前两天,就在这里,一位漂亮的女郎,斜肩着一把花伞,悠然站在鲫鱼背上。她的男友,支好了照相机,刚按下快门~~~ 一阵风过,似乎看中了女郎的洋伞。她本能地去抢救自己心爱的东西,身子一歪~~~ 男友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抓住她~~~可憎的惯性~~~‘喀嚓’一声,底片上只留下一只脚~~~ 又说还有个小伙子,也许也被这美景所引诱,忘了自己行进在怎样的路上,拐弯都不知道~~~直直地往前跑,一步跨入白云中~~~听说风把他的衣服吹得鼓鼓的,慢慢地飘向虚无~~~那情景,如果不是想到可贵的生命,竟是很美~~~ 峰顶。方圆不过十来米,周围都有铁链挡着。上来的人们都各自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坐下来,仔细体会~~~ 一阵风过,送来一堆云雾。顿时我们像坐在荒岛上,四周茫茫一片。但我没有感到窒息,也没有觉得空虚。只觉得一身轻松,心里涌起一种圣洁、崇高的感情,仿佛灵魂就要飞升,进入庄严的天国~~~如果不是存在一种叫做理智的东西,也许我也会伸开双臂,投入这茫茫的云雾怀抱~~~ 又是一阵风,将缠绵的云雾撕破了。奇峰怪石的轮廓朦朦胧胧地透过来,像一个羞涩而好奇心又太重的新娘,忍不住偷偷地掀开一角面纱。 好一幅淡墨渲染的画啊!可是,最好的画家,也难于尽善尽美地重现自然的美。我笨拙的笔,更难以描绘此时此刻的各种感受。只能深深地赞叹:果然是‘山在虚无飘渺中’啊~~~ 就这样和大家默默地坐了好久,我们才恋恋不舍地站起来往回走。怕太晚了,到玉屏楼住不上。
‘冰棒,天都峰冰棒!’ ‘喂,你们的同伴们呢?’罗在问几个往上走的小伙子。他们也是南京同车来的,好象是上海工业大学的学生。确实,他们的身后不见那几个女孩子的影子。 ‘她们呀,不敢上来了’。原来,前几天那对‘斩断情缘,步入仙境’的情侣是上海人。 ‘嗨,以后出来玩,可别跟女孩子一起,真够呛!’ 罗没回答。我忍住笑,和妹妹对视了一下,都把头扭向另一边,装做没听见。 一般的女生都希望多依赖男孩。而很多小伙子也心甘情愿地为她们服苦役~~~哦,这个是青春期心理学研究的题目了~~~不过,我和妹妹也许要算例外。因为我们是山里人嘛。而我呢,还是个地质队员。 今天的路途只剩下两华里了。时间还早,我们就慢慢走着。爬一段,就停下来歇歇。回头望望天都峰,品味着刚才那种飘飘欲仙的余韵。 回首一看~~~呀!真忘了自己刚才是怎么爬上去又下来的。70度以上的陡壁,不打一个弯~~~哟,那个女孩腿软了;她蹲了下去,一步一步地向下挪。咦,她的男伴呢~~~嘿,那样子比她也强不了多少。 ‘哈哈,你们看对面!’坐着歇气的人们都看见了这幅图景,一个个都大笑起来。 不知是风把笑声送过去啦,还是心理的作用,那姑娘突然站起来,定了定神,就稳稳地下来了。 嘲笑也是一种动力呢。它的效果,常常比正面的劝导好得多。 迎客松笑吟吟地向我们招手了,可是玉屏楼里‘客满’的牌子却向我们瞪着眼睛。
不少人看看天色还早,便向北海赶去。我们都不愿意赶这么急。罗去找到一个服务员,套了几句近乎,不一会便得意地回来对我们说:等一会儿,包我们能住下。 费了一点周折,办妥了住宿(两块钱一晚,真没办法) ,赶出来拍照。很遗憾,不到四点,天突然阴了下来,只好胡乱拍了几张。为此妹妹嘀咕了好几回,说应该先出来拍照的,可惜错过了好天。不知是年代久远还是迎客累了,迎客松下撑着粗木棍,象是一根蹩脚的拐杖。不管从哪个角度都避免不了它的入镜,让人兴味索然。 迎客松下来了两个美国人。一对夫妇:高高的,瘦瘦的。两头美丽的金发,长得都很好看。尤和妹妹忙着拍照,我和罗过去和他们攀谈起来。他们说中文,说得还相当不错,只是有些生硬。当他们提到才学了半年时,我们肃然起敬。大学快四年了,我还连简单的会话还反应不过来哩。惭愧啊~~~ 那女的说话真好听:“See you tomorrow” , 就跟唱歌一样。 我们住的地方还得往前走一里地。又是活动房子,水也缺。一个小泉坑,洗脸得排队。和他们道了句“明天见” ,就洗漱睡了。 床单真脏!被子也是。没敢脱衣服,被子也翻过来盖。其实一样,只不过骗骗自己罢了。 这一夜却是此行几天中睡得最好的。奇怪!也许是累了?不,以后的几天更累,住的环境也舒适得多,却总是不如这一晚睡得沉,梦也没做一个就到了天明。 天刚亮就有人起了。而且还进来了几个男的。这些人连起码的礼貌都不讲,昨晚很迟了还不走,随随便便躺在女宿舍,好象在家里。天刚亮就又钻进来了,也不管几十个女人还睡着。几个昨天就憋了一肚子火的中年女人终于爆发了~~~那几个还强辩了几句,最后讪讪地走了。 这一下大家都醒啦。一醒来必然想起这被子、床单~~~于是一分钟也不愿意多躺了,一个个都跳了起来。 上厕所也要排队,每次只能进一个人。 山上的早晨真有点冷。我加了一件春秋衫,仍感到阵阵寒意袭来。可山上的早晨又多么美~~~远处的山峰,近处的巧石,都罩着一层淡淡的,似蓝似灰的雾。那雾一动不动,只是悄悄地、一点点地变薄~~~哦,这些坚硬的花岗岩,还有黄山松~~~看它们的神态,就知道它们晚上和我睡得一样的甜。慈爱的夜神还舍不得离去,晨光又 唷,我前面的女孩子进去了。我赶紧收回目光,专心于排队了------作为人,就得常常应付这些扫兴的事。 (7) 玉屏楼给人的印象可不太好。早饭都没有,水也贵。好象是五分钱一斤罢,没再去打听。我们昨天从慈光阁打的一壶几乎没动,今天就不用补充了。早饭嘛,“我们来解决吧”。我晃了晃肩上的包对他俩说:“还早呢,我们先走一段,找个舒服的地方坐下来再吃早饭。” 一气爬了不知道几百级石阶,有点热,大家都把外面加的衣服脱了,我和妹妹仍换上裙子。前面是一小段平路~~~哟,居然有人摆了个茶水摊。别小瞧了,还有牛奶咖啡哩。 我们一人要了一杯热茶,我拿出带来的蛋糕和面包干。 尤跟我们混了一天,还是那么拘谨。我笑着对他说:“你可别客气。应该这么想:反正,不吃白不吃。” 大家都笑了。罗还怪怪地看了我一眼。我怕他误解(也许他会认为这样坦白的话不该出自一个女孩子的口罢),便解释这是电影《叶塞妮亚》给我的灵感,那位吉普赛老人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人们都坦率一点不好吗?我可不会客气。 又爬了五华里,来到莲花峰脚。这里也可以寄存行李,然后右上两里登莲花峰。莲花峰没有天都峰那么险峻,却是黄山的最高峰,海拔1860米。 太阳刚刚升起,光线非常柔和。远处的山都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我举起山弟的小相机(右新说这叫‘傻瓜’照相机,确实,用起来非常简便),一条松枝斜伸过来作了近景~~~真不错! 妹妹是个急性子,接过我手上的相机,急急地向前跑了。尤跟在后面。我和罗不紧不慢地走着,一边欣赏美景,一边瞎聊。不知怎的从小鸟扯到打猎,扯到枪~~~ “你打过枪?” 我欣然而立。我装不出那种羞答答的样子。别人怎么想都可以,我记得《红楼梦》里看到的那句话:任凭溺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最高峰上可供人站立的地方更小。风很大,吹得手上直起鸡皮疙瘩。可是当你手扶铁链,迎风而立时,群山都在脚下,默然领会那‘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意境,心胸顿觉开阔。你会觉得:生命是多么有意思的现像呵~~~自然又是多么伟大呀~~~!自然、生命,都留下了很多很多的谜。为了探索这些秘密,一个人应该怎样利用他(她)的生命呢? (8) 莲花峰下来,又往前赶。走了好远,才想起已经过了‘百步云梯’。那是刘晓庆在《小花》里跪抬担架的地方,本来想体验一下,谁知过了。这个动作嘛,一看就知道是‘精心’设计出来的,这就难得到我的赞许了------不真实。 太阳当顶了,好在这段路穿行在松林中。凤凰松下有一张小桌,锅灶却在大太阳下。两个年轻男子汗流浃背地忙着。原来这是一个面条------站罢,说摊、店都不太合适。 就在这里打发了午饭。面条很白,佐料只有酱油、味精。罗叫多加点味精,果然都是味精的味道,并不好吃。 佐者,辅助也。多了就会‘物极必反’啦。 上去就是光明顶,有个气象站。我们在那儿休息了一下,然后往左而去。 走了不久,便看到飞来石。到跟前一看:一块巨大的花岗石,长轴直立地竖在一座不大的石峰上。石头石峰都是花岗岩,它是节理劈断而又没有滚下山去的呢?还是真从异地‘飞’来的?------我围着它转了一圈,无法找到证据(我学得太肤浅了,对岩浆岩,更是一知半解)。哈,没准它就是无材可去补苍天的那块呢~~~~ 到了西海饭店。我们听说北海很挤住不上,便决定住在这里。 这里干净多了,人也不多,很清静。碰到一对50多岁的夫妇,在内蒙工作,已经退休了。计划了半年的旅游计划,目前已经实施了一半,他们要逛遍全国的名胜呢~~~真让人羡慕!我们面临毕业分配,还不知什么样的命运在等着我呢~~~算了,还是那句话:随遇而安罢~~~ 安顿好后,先到北海转了一圈,看好明早去看日出的路。果然很挤,条件不如西海。尤没跟我们去,他看来很少出门,体力有些不支,我们就让他先睡一觉。 晚饭吃得不错,开了一瓶青梅酒。有道‘西湖纯菜羹’是久闻大名,第一次品尝。滑滑的,口感独特。因它引出各地特产的话题。 “你们那里的特产是什么?”罗问尤。尤沉吟半天不说话。我便想开个玩笑: 饭后去看西海落日。排云亭的景色真教人难忘~~~
排云亭的风景真不错!环顾四周,巧石罗列:这边仙女晒了一双鞋忘了收;那边仙人倒挂了一双靴子就走啦;远处是武松打虎,还有仙女绣花、仙人打鼓~~~游人们手拿导游图,按照上面的指示一个个找着,不时响起一声惊喜的欢呼: “呀,那不是!嗨,真象!” 于是大家都涌向他(她),他(她)就满带着发现新大陆的得意和喜悦,用手和竹杖为不相识的人们热心地指点着: “这个角度~~~诺,你顺这竹杆望过去~~~看见了吧?就是,象极了!” 尤自顾着拍照。我和妹妹跟大家一样,一会儿低头看图,一会儿抬头望山;时而挤进人群,时而又指给人家看~~~ 罗则和两个北大中文系的在排云亭里又‘吹’上了。我寒喧了几句就和妹妹出来看风景。也许是对文科学生有些成见?说不清~~~至少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夸夸其谈罢。 那女孩则是叫我敬佩。她居然独自一个人出来玩!看她那身装扮:短袖衫,西装短裤,球鞋;头上是日本式的、头发露出来的、我叫不出名字的帽子。个子不高,很结实,两腿晒得红红的。她跟我说这个暑假已经跑了不少地方了,与那位男同学也是最近才偶然相遇的。 “你是学什么的?” 我陶醉在深谷里传来的阵阵松涛声里,没注意到他们的谈话几时已经结束。那北大男生正站在我旁边跟我说话呢。 “嗯?哦~~~学地质。” 我终于从松涛里游了出来。有人对自己学习的专业感兴趣,总是很高兴的。特别是地质,在世人眼里就是辛苦的代名词嘛。于是我老老实实地告诉他,由于学的不是岩矿,对花岗岩知道得不多。不过尽我所能,向他描述了地下的岩浆是怎样的不本份,不甘囚禁。怎样趁隙而入,侵到地壳。结果力量不够,没能冲破牢门,最终热情下降,只能分异、结晶~~~。多少多少年后,由于地壳的运动,这个地区的地壳升高了,露出了海面。又因为日晒雨淋,上面覆盖的沉积岩均被风化,流水把它们带走了。于是这些坚硬的花岗岩终于见到了天日,神奇的自然又把它们修饰得俊秀多 又尽量通俗地解释了沉积岩、岩浆岩、变质岩。再问到后来,只好抱歉了。因为涉及了许多专业词汇,滔滔不绝的解释就有点象卖弄啦~~~那是多么可怜的资本哟。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西海的夜晚多美啊!晚饭后,四个人顺着林间小道漫步,又到了排云亭。 明月、星星、石阶、小亭~~~,一种宁静、朦胧的美,真叫人留连忘返~~~ 天南海北,地阔天空,古今往来,人情世故~~~ 我们闲聊着,直到妹妹打着哈欠说:“明天还要早起看日出呢~~~” (10) 床铺很舒服,可醒了好几次。淡淡的月光从窗户撒进来,排云亭的松涛不时轻轻地吟唱着。满天的星星也在悄悄地移动~~~只看到星星的步履,却感不到地球的旋转~~~ 这样恬静的夜晚,怎舍得闭上眼睛?何况又惦记着日出~~~从西海饭店到清凉台,要走十几分钟呢。 四点了,有人比我还激动,翻身起了床。我也躺不住了,起来叫醒妹妹,到泉边去洗脸。收拾完毕,罗尤也起了,大家便向北海进发。 昨天已经把路看好,我们踏着月光而去~~~ 呀,“东方欲晓,莫道君行早”,清凉台上早已人影浮动,待我们赶到,已经找不到一个观景的好地方了。 不少人都披着租借的大衣。我们已经走了一程,路遇一个馄饨站又加了点‘油’,并不觉得冷。 只好站在后面看了,好在四人个子都占优势。 天气很晴朗。东方已经泛白,远处的山峰象一张优美的剪影照。峰顶一层灰白的云~~~群山还在蒙头酣睡呢。再高一点,是一团墨黑的云。那云的形状~~~哦,真象一个疯狂的女子。 她披散的长发被晨风吹得扬起,柔软的衣裙都飘在后面。喔,那乱舞的飘带多么潇洒~~~她伸出两臂,扑向东方~~~ 这是黑夜女神么?她是在向那即将出现的太阳大发雷霆罢?可惜听不到她的声音~~~那一定是好听的,温柔的声音,我想。她也爱黄山呵,不希望别人把她的爱子从睡梦中唤醒。 梦再美也只是梦呀~~~太阳就象一个有主见的、严厉的父亲。他的爱,藏在深沉的心底。 第一束光染红了灰白的云层。黑夜女神的黑衣裙,也滚上了美丽的金边。可她还是那愤怒的样子,一点也不知道她憎恨的太阳让她变得多么美丽~~~可怜的母亲。 坐着的人们都站了起来,全部屏住呼吸,盯着红云中最红的那一段。 “出来了!在那!”一声欢呼,人声鼎沸~~~ 出来了,红红的太阳终于从云层里探出头来了。可是我们站的地方不是太好拍照,而且~~~ “哎呀,冬天太阳从关关上的丫口出来时,比这个好看多了!唉,起这么早~~~”妹妹发话了。 确实是这样。随着那小红点的上升,我的兴致消了一半,脖子也觉得酸了。 “走吧?等一会人挤死啦。” 大家都同意妹妹的提议,往回走了。谁知下了几步,反看得更真切,比上面美多了。前景也不错,赶快抓紧时间拍了照。 太阳已经全部浮出。唷,西边相对的,还有一轮圆月呢。大家都把它冷落了,可它仍是静静地、温柔地望着欢呼的人群~~~好一幅日月交相辉映图! 咦,也有无动于衷的。你看那下棋的仙人,皱眉苦思;观棋的承相,拈须微笑;背包的仙人呢,头也不回,匆匆赶着那总走不完的路~~~。我知道,他们对这壮丽的景色早已司空见惯了,不觉得稀奇。不是么,山城的日出,小村的夕照~~~我们又曾几何时专门去欣赏赞叹过呢? 太阳开始脱下他橘红的晨衣,放出光芒。黑夜女神不见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走的。她一定很委屈,那几片破碎的白云,是她的泪珠凝成的罢? 浅蓝色的山岚徐徐上升,慢慢消失在晴空中。大地醒来了,群峰醒来了,小鸟们醒来了,在树丛中欢快地唱着歌~~~ 我忍不住也轻声唱出来:“Good morning, the world! Good morning, the world!~~~” 呵,一切都充满了生机。活着,是美好的~~~ (11) 下得清凉台,又上始信峰。据说,人们到了此处,开始相信了:黄山的美,是无以伦比的。正是‘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矣。玉屏楼绝壁上更是大书‘岱宗逊色’,直贬泰山。 ‘始信未曾攀,已思何日还’。这是我的心情。 踏上了下山之路。也是一串陡坎、台阶。 ‘上山容易下山难’。此话一点不假。上山可以一步一步地慢慢挪,下山却是欲慢不能。我们都是一溜小跑,跑一段,停一停,反觉得省力。就这样不一会儿就超过了差不多所有的人,不过也不知什么时候把尤拉下了。 跑了一半路,出了一身汗,腿肚子也酸胀。迎面来了一个乡下男孩,正挑着一担西瓜上山去。那担子要是在我肩上,真不敢想象怎么爬得上去~~~呵不,能爬上去的。北口坡也很高,很陡,背着几十斤灰肥不也上去了吗?人到了那一步,总会咬牙的。简爱说的好:‘命中注定要你忍受的东西,光说受不了,是软弱和愚蠢的。’ 罗挑了一个西瓜,还先开了一个口看看。小孩帮着切好了。西瓜不错,瓤红水多。我们就坐在路边吃起来,歇歇脚,也等等小尤。 半小时过去了,不少人又赶到前面,尤却还不见影子。我们必须早些赶到温泉买明天去九华山的车票,不能再等了。于是又开跑,不一会儿就又超过了前面的人们。
山路是才修的,弯道很多,在车上前仰后倾的,怪吓人。我搭肩上揩汗的毛巾也掉沟里了。 “留给黄山做记念吧”。妹妹安慰我说。 到了温泉,先办了住宿,又去买车票。在西海就决定了回去的路线:上九华山,然后从贵池乘船返宁。这是罗在山上打听来向我们建议的。尤不想去,说没时间了。我和妹妹都愿意多玩一个地方。就经济而言,乘船票价还便宜几毛钱呢,何乐而不为? 买好了票尤才赶到。他还是不想去九华,也不想住在温泉(应该不是嫌贵)。给我们留下地址,就算告别了。 他看来比较离群。在技校上学一年了,居然说跟同学都不熟悉,所以独自旅游。他的装备倒很齐全:太阳镜、日式太阳帽、花衬衫~~~。一路上很少主动说话,不知是怯生还是话不投机?我们决定不再勉强他了。 桃溪平房。半山上,相当清幽,也很干净。找好床位,就下山去洗澡。温泉水真痛快,几天的汗迹洗掉了,忘却的乏意却涌上来~~~ 没有跟罗约好在哪碰面,出来不见人。我们等了一会,想他一定洗得快,可能先回去了。谁知没有。只好先洗衣服,完了我让妹妹去找地方晒,又下去找了一圈,还是没见人。再回平房,妹妹老远就冲我摇头~~~嗨,白跑了,罗仍然没有回来。 “不管他了,也许是碰上谁又吹上了。我们休息一下,再去找他吃饭去好了。”来回这么跑,我有点累了。 又下来时,远远地便看见罗坐在澡堂对面的大树下,老老实实地等着。我们都忍不住笑了,连忙向他走去。 “哈,还以为你晕倒在澡堂子里了哩~~~” 饭后午睡了一会,就到附近转了转,拍了些照片。早早就去吃晚饭了。开了一瓶上海啤酒,正喝着,下起了大雨。哟,老天对我们还挺照顾。 桃溪雨后的夜晚,多么令人心醉神迷~~~ 明月升上枝头,星星眨着眼睛。凉风轻轻拂过,叶上的水珠滴滴答答地撒了一地。各种小虫唱起了小夜曲:此起彼伏,一唱一合。我仔细地听着,想分辨出独奏、合奏、二重奏~~~哦不,我分不清,我还听不懂交响乐,但我知道它们奏的是生命进行曲,只是不知道到了第几乐章~~~ 我们在竹凳上坐到十点。 黄山之行就要结束了~~~呵,黄山,黄山,你让我留恋不已~~~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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