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WEET NOVEMBER

 

　　曾经有部电影，说一个女孩儿，一个月换一个男朋友。
　　月月月尾，老人开路，月月月头，新人入幕，辞旧迎新新老交替之际，都能顺利实现政权的正常交接，而从不出什么乱子。本来这事情一直持续着，挺好，有一次却突然出了意外。原因是十一月的男友人好心好牙好胃口好脑子也好，让这个女孩子实在喜欢，舍不得，可是规矩是自己定的，又不能违反。　　男孩子来的时候，带了一本日历，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每天撕一张，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日历也一张一张撕去，终于到了告别的时候，到了十一月的最后一天，依依不舍的两个人看着日历，无言以对。犹豫良久，女孩子终于下了决心，撕下了那张承载着太多重量的日历。
　　奇迹出现了，下面一张日历，还是那一天，还是十一月的最后一天，再撕，还是，再撕，还是。
　　原来，聪明的小伙子专门制作了一本日历，后面的全是十一月的最后一天。

　　故事如果仅仅如此，就少了味道，比如说，一个月月换男朋友的女孩子，毕竟很难让人接受，编剧自然会加水分，于是给女孩子如此办理一个理由：在那之前，她忽然发现自己得了绝症，将会不久于人世，所以她才利用自己残余的时间，约会不同的男友。她不知道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所以约到哪个算那个——生命的最后一段儿嘛，所以情有可原。
　　不由得感叹这编剧的水平，在人生的夹缝里，还能硬生生挤出这么个故事，明知不可能，还是能让人砰然心动，随之心潮起伏的翻腾一把，心甘情愿的为之所骗，假想出一个时空，假设出一个场景，幻化一段儿与己无关却可以置换心情的时空之旅。
　　现实中，自然没有这般洒脱，后有追兵，前有拦截，哪有那么多浪漫的空间。爱情在现实里，常常是“贫无立锥之地”的，我们承认现实之时，往往也是放弃努力，泯灭梦想之时，即使那梦想看起来并没有遥远到愚不可及，我们却失去了前行的动力和心力。
　　现实里改变月历，自然也是没有用的，你的月历可以改变，别人却不会。机票的日子是死的，上班的时间是死的，会谈的时间也是死的，事情不会等你有了兴趣才开始，你不去，就会有别人做了，你也就没了机会。世界不会等你，也不会因为你而改变。
　　电影里，其实也承认了现实。虽然聪明的男孩儿有那么绝妙的主意，女孩儿对她也是青眼有加，却终于还是斩断了这根情丝，拾起了另一根：新男友已经提着东西站在了门前，等着接班儿了，如之奈何！厚此薄彼，对谁都不够公平。况且，今日不绝情，到头那一日，又能如何？

　　第一次看到这个故事时，应该是很小，大约初中吧，我只记得是个夏日午后，因为我努力搜寻记忆，也想不起旁证。那以前太小，不明白什么，后来兴趣转向，不在意这个，再后来太老，基本上不看故事了。
　　再看到这个故事，是在李敖的文集里，在朋友的书架上。
　　二十年瞬乎而过，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当年那个懵懂的年纪。时空变幻数十年，再次为同一个故事感慨一番，倒也别有风味。不唯我如此，连对敌人辣手无情，对情人辣手催情的李大师都忍不住，应该算是好故事了吧。
　　不同的，大约是当年的我还是孩子，只当故事看，好奇而已，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为情所困跋涉不出；而今的我已经人心俱老，除了感慨，再无余力了。
　　只是，在现在这个人际关系如此复杂的年代，真有那么纯洁的女孩儿，肯腾出一整月的时间，给定一个人吗？
　　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