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荡在荒天野水之间

漂荡在荒天野水之间,我行我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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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下午,在郊外一片湖水的边缘,我放下一只皮筏子,然后乘着它一桨一桨地划出去。此行没有准确的目的地,我只想去做一次漂泊。   夏末时节,湖上依然炎热。阵阵热风拂面而来,带着湖水的潮湿和气味,闷得人有些透不过气。我一桨一浆地划着,很快脸颊和肩臂就发烫起来,额头也开始冒出汗水。再过一会,感到血也发烫了,浑身都想出汗,热浪在吞噬我。   岸渐渐远去,周围开始空旷开来。除了耳边的热风和桨起桨落激起的水声,已经听不到其他的喧嚣。宽阔的湖面有几只水鸟翻飞,却不见一舟一楫,渺无人迹。擦一把汗水,抬起头望了望天空,淡淡的蓝,一颗炽灼的烈日,没有一丝云彩。远离了湖岸线和人群,徒然生出一种孤独的感觉,像在沙哈拉望不到边际的沙漠里,独自一步步地前行。   本可以留在凉快的室内,暇逸地度过另一个平凡的周末,却选择开上车子,跑到这个僻静无人的郊野,在这样的酷暑里,在这样闷热的空气中,漂荡在荒天野水之间。   不是因为厌倦了现代生活的舒适而在寻找刺激,我喜欢用这样的方式去接近自然,切肤的感受更容易触及心灵。为此,我常喜欢流连在山水之间,在其间,常会碰到一些攀崖的人,漂流的人,露宿的人,或长途跋涉的人,在他们身上,我看到了生命的蓬勃和不息,这让我激动,让我对他们充满敬意。一次在大峡谷中碰到一对年轻人,背着简易的行装,风尘仆仆。他们告诉我们,他们一路从密执根州骑车去加尼弗尼亚州,途经此地。噢,那可是几千公里艰难的路程啊!我喜欢称这些人为"自然主义者"。不论有多舒适优越的生活,都不能让他们放弃一身泥一身汗地去亲近自然,他们是属于大自然的,我愿是他们中的一员。   划了一阵,来到一湾浓荫蔽日的水面。   树荫下凉快了一些。我放下手中的浆,喝一口带上路的水,感到一阵甘甜。环顾周围,船边有几棵落水的朽木,伸出的枝桠挂满了青苔;水面上的水蛭纵横交错地穿行;湖水中隐约可见一两只悠闲的鱼儿。微风一起,激起的水涟便荡漾出去。那里是繁茂的水草,错错杂杂地向岸边蔓延。我想,若是在那没人的岸边搭一个草屋住下,过几天自然人的生活,应该是不错的。有时我真喜欢做一只离群的羊,去享受一会那种悠悠天地唯我独在的感觉。   想到梭罗的【瓦尔登湖】。书里说的是个比这小点的湖,我在一张照片上见过。瓦尔登湖的方圆两三里地内没有人家。在面湖的一片林子里,他搭了个简陋的木屋,便隐居其中两年多,生活靠劳动自给自足。当生活的基本需求得到满足之后,他便不再劳动,用其余的时间或到野外考察自然生态,或在小屋里读书写作。一位哈佛毕业的高才生,如此选择他的生活,令许多同时代的人不解,但是时间证明,他更属于一百多年后的我们这个时代。梭罗对劳动的态度令我惊讶。他是那么藐视为了生活而一生劳作的行为。他宣称,过度的劳动麻痹人的身心,锈蚀人的灵魂,使人变得粗笨迟钝而再也无法从事更重要的精神活动。不能从事精神活动,这在梭罗是多么大的损失啊。   我撒开船桨,悠哉地躺靠在皮筏子里,任它在这片水面上漂浮。起风时,它便会随着细浪一起一落,身体也被摇摆起来。漂泊的感觉,就是失去了坚实的大地的感觉。但是漂泊属于梦,我喜欢在坚实的生活中有些梦,喜欢梦中的那种飘摇的感觉。梦不必遵从物理的定律,不必为这个世界上的任何教条所束缚。此刻,我就觉得这一切如梦一般。   梭罗问:在人的生存里,有哪些物质条件是必不可少的?很少。人只需要温暖。一堆篝火,一些食物,一片遮挡风雨的屋檐,几件御寒的衣衫就够了,其他的东西梭罗称之为“奢侈品”。平时我常听到周围的人抱怨生活的艰难。他们说,牛马般的劳作还不都是因生活所迫,我们哪有选择?但是梭罗却说,这些人错以为他们的辛劳是不得以的,而实际上他们把生命的大部分消耗在追求奢侈品上了。梭罗这么说,或许是因为他不食人间烟火?或许他是对的?   我欣赏梭罗的自然主义人生。他是个那么热爱自然的人。在独居瓦尔登湖的那些日子里,他仔细地研究过湖边的一草一木、一石一水,留下了许多关于瓦尔登湖周边地区的气候、地貌及植物特性的笔记。在一篇文章里,一位友人记载了他去探访梭罗时的见闻。他惊讶地看着梭罗用一种奇特的口哨招来树梢上的几只松鼠,又用另外一种口哨唤来天上的几只鸦雀,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为它们准备的食物,它们便在他的身边自由自在地觅食,毫无顾忌地在他的肩头和掌间跳来跳去。呵,一片平和谐调之气象,这不正是生灵间的天伦之乐吗?   皮筏子漂浮着。我离水面很近,便伸出手去拨水,然后贴下去观察那起伏的漪涟。水波一圈一圈地传递出去,到了远处,遇上其他的波纹,便开始叠加,构成一幅幅美丽的图案。我想,接近自然,使人超越了生活中的琐碎和烦恼,这不正是一种对精神自由的追求吗?   过了一会,我掏出带来的MP3,打开音乐,熟悉的歌声如一股清泉流经耳膜,顷刻溢满了心田,伴随着眼前的野趣,把我的思绪带向更遥远的远方……   沉浸在思绪中,忘了归时。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西沉,吹来的晚风中开始夹着丝丝不易察觉的凉意。该回家了,我操起船桨开始往回划。当湖岸线再次出现在远方时,我看到岸边多了几点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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