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这刘三顽固不化,并没因为自己当了个破亭长而改变自己那臭德行,但确实从中学到
不少作为一个为政者的手腕。萧何也从这一段共事中越来越感觉到刘邦身上那种与生俱来
的领袖魅力,二人的关系那叫一个铁。刘邦有一次要到咸阳出差公干,大家伙怕这厮刘姥
姥进大观园,过于寒酸丢咱沛县老少爷们的脸,于是由这帮官员一起捐款凑盘缠,以便刘
季在外边日子过的腐败一点,‘吏皆送奉钱三,何独以五’,看看,独独萧何放出差不多
两倍于同僚的血。
这也难怪,别人顶多拿刘三当个同事,萧爷却是拿他当未来的老板呢,自然与众不同。世
人稍有点地位,于芸芸众生中开发出个顺眼点的马屁精来培养一下做自己的的下属,为己
所用,这不足为奇。萧爷能从市井中找出这么个泼皮来,一心一意的培养他来当自己的老
板,非常人为非常事也!
刘季在萧爷手下混吃了两年秦朝的公家饭,就一半被逼一半主动地把这个饭碗给捐了出来。
当时,‘高祖以亭长为县送徙郦山’,这帮子壮丁呢,知道这一去,基本就是和邻村的孟
姜女的老公万喜良一样,泥牛入海,连是不是能有把骨头回乡都难说得紧,于是乎‘徒多
道亡’,一有机会就脚底抹油开溜。
这刘亭长‘自度比至皆亡之’,估摸着这样下去,挨不到郦山俺老刘就得混成个光杆司令,
也好,可以提前自称“孤家寡人”了,只是这么些人的活让兄弟我一个人干的话,估计不
吃不喝不拉不睡干到下辈子能完成个大概齐。他姥姥的,老子也撂挑子不干了!胸中那豪
气一发作,化作了波涛汹涌的酒瘾,于是乎买了几坛子二锅头,和那帮还没逃走的弟兄们
痛饮一番,然后拿剩下的川资给大家伙分了,跟大家说:‘公等皆去,吾亦从此逝矣!’
感念刘亭长的仗义,‘徙中壮士愿从者十余人’,刚好一个班,于是刘邦不当亭长了,自
立为无敌班长,醉醺醺带了这一班人连夜逃亡,‘隐于芒、砀山泽岩石之间’。
刘邦这伙人虽然作了真真儿的亡命之徒,却又不屑去干那打家劫舍、偷鸡摸狗的勾当,这
收支平衡就无从提起了,坐吃山空,没几天就囊中陈米清可数了。没辙了,肚皮子要紧呀,
于是乎壮起鼠胆,居然派人跑去和萧何接头。一通“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对上暗号
之后,来人也没废话摆酷,掷地有声就吐出八个大字:要米,要面,钞票若干!
萧爷得了刘邦的确信,又喜又愁,一边暗暗筹备钱粮,一边又派人连络夏侯婴、曹参、周
勃等死党。哥儿几个变着方儿把太座的压箱钱都骗了出来,买好米面;樊哙光棍一根,没
人帮着攒箱底钱,只好施展出祖传独孤九剑第十式———破犬式,无招胜狗刨,宠物变鲜
肉,然后一并让夏侯婴驾马车神不知鬼不觉就给刘班长送了过去。
正因为逃匿的刘邦需要萧爷等不停补给口粮,这兄弟几个对刘三的藏匿之地都心知肚明,
也就是那位县太爷还被蒙在了鼓里头。萧爷又伙同这几位偷偷给刘邦造舆论,经常鼓吹刘
邦头顶有什么‘天子气’,不信么?那你跟我来,看我顺着这股子天子气一下子就把你小
子带到刘季跟前。‘沛中子弟或闻之,多欲附者矣’。
这说起来,萧何搞后勤、筹备粮草、补充兵员的历史真是源远流长啊,刘邦在称“沛公”
之前,就已然把萧爷当成了自己的钱包子、米袋子、取之不竭的兵灶子。
不久,萧爷预感的乱世果真来临,‘秦二世元年秋,陈胜等起蕲,至陈而王,号为张楚’,
天下云起而应,‘诸郡县皆多杀其长吏以应陈涉’。消息传到沛县,这县太爷心里直犯嘀
咕,就怕哪位子民家里缺夜壶,想拿本老爷的脑壳充数。‘沛令恐,欲以沛应涉’,奶奶
的,与其被革命者砍脑袋,还不如本座自己先下手为强,顶着脑袋革别人的命!于是派人
去把萧何、曹参找来商量一下———咳,偏偏找上了这两位!
等萧、曹这二位爷到了,县太爷把自己拉杆子的打算捧出来和二位商量,萧、曹二位对望
了一眼,心话呢:终于等到了这么个机会,靠,你算哪根葱,也想当把混世魔王程咬金,
门儿都没有!
萧爷不动声色:“老爷,这个姓陈的乡下娃反的是谁呀?”
太爷这次没被难住:“当然是秦啊!”
萧爷进一步:“那咱们吃的是谁家的公家饭呢?”
太爷想也不想:“当然也是秦家的啊!”
萧爷微微笑:“大家伙反的就是秦,说明秦内阁不招人喜欢了,‘君为秦吏’,属于被革
命的对象,如今赶把时髦,陈王自然是欢迎您的,可本县老百姓可不一定卖账啊,怎么说
您也是响应党的号召,为秦政府办了不少实事的,比如说征办壮丁!所以咱们想‘率沛子
弟,恐不听’”。
这县太爷额头上又有汗想破皮而出:“那、那...你说怎么办呀?”
萧何深情地为老爷着想:“我看这样,咱们把那些已然逃亡在外的沛县子弟招回来,‘可
得数百人’,在您的英明领导下,‘因劫众,众不敢不听’,刀子架脖子上,这些刁民还
敢不听?”
太爷忽然变聪明了:“且慢,那些招回来的亡命之徒会听本老爷的吗?”
萧爷早料到有此一问:“老爷呀,这些人是在提心吊胆地逃亡啊,见不到亲人不说,还随
时随地有脑袋搬家的危险,更别提吃了上顿没下顿了,老爷赦免他们的罪,允许他们与亲
人团聚,再给他们吃几顿饱饭,他们不感激涕零才怪!”
太爷还是不放心:“可当初征他们壮丁的,也是老爷我啊...”
萧爷应对自如:“当初征壮丁,逼他们的是秦,现在老爷您宣布反秦,他们会不高兴吗?
俗话说:打一巴掌揉三揉,只要揉得得法,别人会只记得您帮他按摩过而忘了你揍过他。”
呵呵,萧爷这打揉哲学后来被老毛发扬光大并滥用之,你看那些老帅们,先充分打倒,再
来个平反昭雪补发工资等等,这些人谁还记得老毛的恶呀?
这县令想想也有道理,又征询曹参的意见,曹参岂不知萧何葫芦里卖的什么仙丹?自然是
来了个吐血大赞助。这县令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也就批准了这一计划,顺便把脑门子上
想冒出来的汗给憋了回去。
招收亡命之徒的工作进展的出奇的快,没几天,‘樊哙从刘季来’,呵呵,一个个的轻车
‘熟路’,能不快么?此时,‘刘季之众已数十百人矣’,来到城外驻扎,萧何、曹参也
表现得出奇的兴奋、殷勤,终于露出了马脚。
这县令纳闷,这俩兔崽子抽啥风呢?以往老子出差一去个把月,回来也没见他们这麽屁颠
屁颠忙活着接待;来得这么快?他俩与这帮亡命徒以往就有联络?再说,连人数都知道的大
概齐...派心腹去一打听,才发现那帮亡命徒的首领乃是萧何的死党、本老爷的情敌刘三,
终于恍然大怒,和辙你俩给本座喂臭豆子,偶还当是香饽饽呢!
这县太爷‘乃闭城城守,欲诛萧、曹’,他奶奶的,我让你们俩一唱一和地拿本老爷开涮!
反正现在反秦了,用不着你姓萧的帮着应付御史大人了!‘萧、曹恐,逾城保刘季’,也
难为萧爷了,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个,还得跳墙摔屁股墩儿。
刘季怎么混成了县太爷的情敌,还得从刘三的丈杆子吕太公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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