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雄山-杜修经-龚楚

井冈山根据地如火如萘的形势不仅使敌军震惊不安,而且也引起了共产党中央的重视。遵照中央的指示,湖南、江西两省委也加强了对井冈山根据地的联系与指导。朱毛红军在井冈山的斗争得到了中央和湖南省委的初步认可,然而不久,形势又发生了逆转。湖南省委给湘赣边界特委发出了新的指示信,派出杜修经为省委巡视员,杨开明为特委书记,改变湘赣边界特委领导,双双由安源抵达永新。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毛泽东脱口道,心里隐隐感到一丝忧虑和不安。当晚,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在永新县城召开了红四军军委、边界特委、永新县委的联系会议。朱德、陈毅、王尔毅、宛希先、何挺颖、谭震林等三十余人,出席了会议。

会场设在一栋商会的旧式房子里,点着两盏不很亮的油灯。火苗不经意地摇曳着,发出淡淡幽暗的光芒,似乎有意营造一种沉重的气氛和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会议一开始,杨开明以特委书记的身份,先声夺人:“今天我们会议的议题不要扯得太宽,不能隔靴搔痒,我想提请同志们注意,就围绕省委6月26日对边界的指示信展开讨论……”

坐在旁边的杜修经高挑单瘦、满脸络腮胡,他咳了声,附合道:“我叫杜修经,是中共湖南省委派来的。同志们,省委的指示我们要坚决服从和执行。现在湖南形势严峻,为了顾全大局,根据省委的指示,红四军主力必须离开井冈山,杀出一条血路,向湖南资兴、耒阳、永兴、郴州一带发展,以造成四县的乡村割据,对衡阳取包围之势。这叫发动工农暴动,以造成更大的影响。井冈山毕竟水浅,养不了大鱼啊!而且毛泽东同志必须随军出发……”

毛泽东象弹簧从座位上蹦起来,他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又坐了下去,掏出卷烟来闷声不响地抽了起来。“三月失败”的教训太深刻了,当初周鲁也是这般口气,这般模样,命令工农革命军冒进湘南,结果造成井冈山根据地失守,血染山河。幸亏他毛泽东没有盲从,从而保留了工农革命军,毫发无损。可气的是周鲁还误传了中央的决定,说是开除了他毛泽东的党籍,结果使他很长一段时间心里压着石头,背上背着包袱。直到弄清事情原委,他毛泽东才走出这个阴影。娃娃们死搬教条,他们懂什么!眼前的这个杜修经也是个娃娃,不能听他的。必须找出理由来驳倒他们的错误观点。毛泽东想到这里,丢掉烟头,扫视了一下会场。

很多人仍然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只有一双双眼睛在眨巴着,大家都盯着这两位不速之客。

毛泽东觉得自己不能再保持沉默了,必须澄清省委的模糊认识,他心里很清楚这是典型的左倾盲动主义在党内的影响,首先还得要说服杜、杨二人。

毛泽东想了想,打`破了沉默,开口说:“同志们,刚才杨开明和杜修经二位领导讲了,要我们对省委的指示信开展认真讨论。他二人说对,可以说是一针见血观点鲜明啊。我们于会的同志确实要认真想一想。我毛泽东刚才也想了很久,你们也好好想想嘛。现在南方国民党统治到底怎样了?是减弱了还是加强了?现在谁不清楚,军阀战争已经平息,处于相对稳定时期。而我们这时远离根据地冒然去湘南,硬打硬拼,会是什么结果你们不知道?最后会拼光老本的,我们不要再做这样的蠢事啰!”

毛泽东的话犹如一块大石头投进水中,向四周扩散开来,引起一片啧啧之声。

朱德说:“湖南省委的指示我们是不能抵制的,但是我们也不能盲从嘛,盲从就要吃大亏呀!我们都有血的教训,要引以为戒。现在我朱毛好不容易稳固了井冈山这块根据地,越来越红火了,丢了可惜撒!不如我们写报告给湖南省委,说明我们不能离开的理由”。

王尔琢说:“红四军主力前往湘南,留下200条枪,是无论如何也保卫不了井冈山根据地的,只能重蹈‘三月失败’的覆辙,后果不堪设想!”

二十九团团长胡少海皱着眉头,缄口无语。党代表龚楚说:“我赞成去湘南,执行省委指示是对的!”

“对对,龚楚同志说得好”。杜修经马上附合说,“下级服从上级,对省委的决定要坚决执行!”陈毅说:“下级服从上级没错,但省委并不清楚我们的情况,不能盲目作硬性规定,更不能断送革命!请杜巡视员认真考虑,转告我们的意见,我们还是留下来好。朱毛更不会分开!”

“什么话?”杜修经火了,“朱毛不分,难道要凌驾于组织上吗?我倒想问一句,是朱毛听省委的,还是要省委听朱毛的?”

“巡视员同志,话不能这样说嘛,我朱毛哪能凌驾于组织之上?我们都是在党的领导下干革命,当然服从组织为重。只不过是现在根据实际情况,不宜去湘南。”毛泽东辩解道。

杜修经说:“湘南是鱼米之乡,队伍开到那里,一来可以扩大革命影响,二来可以迅速壮大革命力量,三来便于筹到更多的粮款。何乐而不为呢?呆在山沟里,鼠目寸光,是草寇!”

贺子珍忍不住了,插嘴说:“敌人那么强大,何必硬要拿鸡蛋碰石头呢?”

杜修经又火了,说:“光看到敌人强大,看不到自身的力量,是政治上的近视,是右倾保守!”

一直沉默无语的二十九团团长胡少海,再也按捺不住,说:“我们二十九团都是由宜章的起义农军组成,他们离开老婆、儿女跟着我胡某卖命,东奔西跑,没半点怨言。自参加暴动以来,到现在上井冈山,一晃半年有余,思乡心切也在情理之中。人心都是肉长的,回湘南去看看,也是应该的嘛。何况还有省委的指示咧,名正言顺,我们不要强加阻拦!”

胡少海的话无疑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会场引起了骚动。杜修经十分得意,提高嗓门说:“同志们不要犹豫了,执行省委的指示吧!”

毛泽东点燃一支烟,狠狠地扔掉火柴梗,说:“我不同意省委的冒险计划!”

“什么?你毛泽东敢对抗省委的决定?谁给你的权力?”杜修经气急败坏。

毛泽东毫不示弱:“是党给我的权力,我们举手表决!”

表决结果,三分之二的人都不主张出击湘南。

“报告,宁冈告急!”卫兵送上了紧急情报。

毛泽东迅速流览了一遍,扬了扬手里的急信说:“吴尚二个师分头进攻宁冈,危在旦夕!朱军长,我们应火速调二十八、二十九团回宁冈解围。”

朱德说:“要得,我马上安排!”气氛一下紧张起来。

陈毅说:“给省委的报告要马上写,阐明理由。”

“说得好!”毛泽东赞许的点了点头,“我们马上给省委写报告。这个报告还是由我来写,散会!”
毛泽东才思敏捷,连夜奋笔疾书,向湖南省委阐述了六大理由:

(1)在四军本身有许多于流寇式的生活,极不喜住定一处艰苦的做群众斗争工作,充满红军冒险的遗毒。近一月来经多方洗刷,同时永新、宁冈二县群众已普遍起来,他们才渐渐死了心,懂得中央及省委上次主张建设宁冈大本营的政策是对的。如现在又马上改变,使四军重新走入转徙流动的道路,四军及改造必更困难。前次省委来信指出四军转战千里,近于流寇,必须择地休息以资改造。此意非常正确,正在遵照执行,不宜轻率变动。

(二)在敌情方面,湘敌非常强硬,实厚力强,不似赣敌易破。赣敌被我连败四次,其胆已裂,且受我释放俘虏影响,军心大摇。计尚能作战者仅王均之第七师,一师与一团驻萍乡,二团分驻九江、南昌、料其难于抽调,抽调来攻,亦用适当武略战而胜之。湘敌则不然,与我交手在五六次以上,仅能将其小部击退,而敌毫无所损,顽强如故。故为避免硬战计,此时不宜向湘南冲击,反转更深入了敌人的重围,恐招全军覆灭之祸。现在湘南敌军计有桂系两师,二十一军,向成杰一军(三千枪),许克祥一师,吴尚一军,敌力大于赣西七、八倍。我军纵可胜向、许,决无法胜吴、桂。我军一去,马上在吴、桂、向、许的包围中,有立被消灭之虞,此点省委似未曾及虑。

(三)宁冈能成为军事大本营者,既在山势既大且险,路通两省,胜固可守,败亦可以跑,且敌人绝对无法把我围着,若加上各县党与群众的基础,实在可以与敌作长期的斗争。若此刻轻易脱离宁冈,“虎落平阳被犬欺”,四军非常危险。

(四)此种主张绝非保守观念。过去全国暴动,各地曾蓬勃一时,一旦敌人反扑,则如水洗河,一败涂地。此皆不求基础巩固,只求声势浩大之故。我们此刻力矫此病,一面为军事建一大本营,一面为湘赣两省暴动前途建立一巩固基础。现我们全力在永新、宁冈工作,日有进步,并向莲花、安福及吉安西南端推进,深入土地革命,创造地方武装,再有一些功夫,敌人再来戟,颇有胜的把握。

(五)从经济上说,四军人数如此之多,每日菜金节俭需要现洋七佰元。湘南各县焚杀之余,经济破产,土豪打尽。朱部自二月抵耒阳时起,既未能筹到一文,仅告卖烟土吃饭。此刻到湘南去解决经济问题,乃是绝对的不能。真正解决目前经济问题,只有在湘赣边才有法想。

(六)伤兵增到五百,欲冲往湘南,则军心瓦解,不去又不可能,此亦最大困难问题之一。
最后毛泽东笔锋一转,四军只能留守根据地。

六大理由既实在又充分,无懈可击,毛泽东感到很满意,将报告装进信封里。此时他还没有睡意,点燃一支烟,望着窗外,又沉思起来。

毛泽东果然料事如神,红二十八、二十九团挥师西进,直捣湘敌巢穴,攻克酃县,逼得湘军很快退守茶陵。“围魏救赵”解了宁冈之危。

湘敌刚退,赣敌又纠集11个团布防永新周围,永新岌岌可危。朱德、陈毅决定亲率二十八、二十九团回援永新。

指令下达后,胡少海一直闷闷不乐。本来在永新联席会上他想发一通牢骚,他的士兵都是湘南宜章的起义农军,士兵们思乡心切,常流露出埋怨的情绪。他心里是很赞成出兵湘南的,可毛泽东极力反对,朱军长、陈毅也反对,他只好婉转的说了几句。他很清楚,他这个团长是不能擅自做决定的,只能尽量安抚人心,做士兵们的工作。刚解了宁冈之危,满以为可以乘机说服军长,班师湘南,谁想到还要回援永新,将队伍又拉了回去。士兵们怨声载道,叫我这团长如何带兵啊!

隐住在二十九团的杜修经早就察觉到了胡少海的心思。他作为省委巡视员,带来了省委的决定,可毛泽东他们公然违抗他。杜修经心里非常恼火,但又奈何不了毛泽东,只得收敛锋芒在二十九团隐居下来。那天,他独自走到胡少海住地,暗示说:“胡团长,你身为一团之长,要多为弟兄们着想啊!”

胡少海说:“我有什么办法呢?老毛不让走啊!”

“惭愧啊!”杜修经叹道,“是啊,不要说你这个团长,就是我这个省委巡视员说话也不算数了,毛泽东太独裁了!”

胡少海不满的说:“毛委员也管得太宽了,连省委的指示也不听啊!”

“不行!”杜修经提高嗓门说,“胡团长,你我都是共产党员,应该坚决执行省委的指示,下级服从上级,这是党的纪律,不能听他毛泽东一个人的!胡团长,当机立断,你马上将省委的指示告诉士兵,纸是包不住火的!”
“可是……”胡少海面有难色,“省委的指示是要听,可我也不能对抗毛委员啊,毕竟……”
杜修经大声说:“别推三推四,是执行省委的指示还是执行个人的指示?你不好说,我去同士兵说,出了问题我杜修经一个人扛着!”
胡少海缄口无语,杜修经的话正中他的下怀,他倒希望杜修经将省委的指示在士兵中和盘托出。
“你默认了?那好,我去同士兵们说!”杜修经说完走去营地。
“士兵弟兄们,现在省委要求我们打回湘南去。中央已经把湘、鄂、粤、赣四省作为全国的中心,而湖南又是四省的中心,所以只要湖南的局势迅猛地向前发展,就可以促进全国革命的总爆发。现在要发展湖南的革命,中心不在湘赣边,而在湖南!可是在永新联系会议上,朱毛做出了不去湘南的决定,而是继续要你们留在湘赣边界。士兵弟兄们,这是明显违背省委指示啊!……”

杜修经话音刚落,士兵们骚动起来了。

“省委既然有指示,为什么不让我们走!是何道理?”

“为什么要封锁省委的指示,毛泽东有什么权力?”

“不行,我们找他评理去!”

杜修经说:“不必去找毛泽东了,找你们胡团长就行了,他是一团之长,他安全有权力执行省委的指示!”

“是,我们去找胡团长!”

“走!我们走!”

一伙士兵吵吵嚷嚷朝团部走去。

杜修经暗自高兴,悄悄离开了二十九团营地。一不做、二不休,他又趁兴来到二十八团。他心里十分清楚,二十八团都是湖南蛮子,只要稍弄点火星子,就能燃起大米来。

“士兵们,你们别擦枪了,都听着!”杜修经胀着脖子说,“省委指示我们去湘南,可在永新联系会议上,朱毛作出了不去湘南决定,而要你们继续留在湘赣边界活动当山大王,刚才我已经在二十九团把省委的指示同他们讲了,士兵们坚决要求执行省委的指示,你们也要执行省委的指示啊!跟着毛泽东钻山沟能钻出什么名堂来?你们钻山沟,把枪擦得再亮,也是和尚捡了把梳子——没用!不知跟首二十九团杀回湘南去!”

“巡视员说得对,我们应该杀回湘南去!”

“对、对,我们应该趁早回湘南去!……”

二十八团的士兵也哄动起来,杜修经得意地说:“你们深明大义,我代表省委感谢你们!……”

当晚,红二十九团居然开起了士兵委员会会议,讨论队伍的去向。毛泽东怎么也不会想到,当初自己成立士兵委员会的独创旨在倡导军内民主,谁知现在竟会用来对抗自己的指令,使你无话可说,无理可辩。

“我们要打回老家去,总比蹲山沟要强。”

“老毛不让我们走,我们偏要走。省委有指示,谁也不能阻挠!”

“我家的稻子没人割,我想家啊!”

“老婆孩子也没人照顾,还有我那八十岁的老娘也不知怎样了,真让人担心!”

士兵们的怨愤四散漫延象决堤的水不可阻挡。朱德、陈毅非常震惊。

“胡少海,你是团长,一定要稳住军心啊!”

“我?”胡少海说,“我也没有好的办法。”

朱德说:“你同党代表龚楚同志一定要做好士兵工作。去把龚楚叫来!”

一会儿,龚楚来了。

朱德说:“龚楚同志,你是党代表,一定要执行联系会议的决定,劝士兵们不要去湘南,同胡团长一道做好士兵的工作!”

“军长,我试试看吧。”

“不是试试看,而是一定要做好工作!”

“是!”龚楚走了。

龚楚并没有去找士兵,而是找到胡少海,说:“胡兄,军长要我们做好士兵工作,劝士兵们不要去湘南,你这当团长的,主意怎么拿?”

胡少海说“省委指示我们去湘南,我们应该服从。可是毛委员一再反对,永新联系会议已经作出了决定。我们又不好明显的对士兵说。我看,只能由士兵们自己定了。”

龚楚说:“团长,你说得对,我完全赞同!省委的指示要执行,但我们又不好公开反对毛委员,也只能顺从士兵们的意见了。说心里话,我也想回湘南啊!”

“是啊,我也是,做梦都想!”胡少海说,“你我兄弟不能优柔寡断啊!”

龚楚说:“不如由我去向各营党代表暗自交代清楚,坚决执行省委的决定,尊重士兵的意见,队伍去向由他们自己定夺!”

胡少海说:“这个主意好,水到渠成,朱毛也怨不得你我兄弟了!”

第二天,一伙士兵朝朱德、陈毅住地涌去。

“杀回老家去!杀回老家去!坚决执行省委的决定!坚决执行省委的决定!”士兵们异口同声,狂躁不安。箭在弦上,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同志们,你们不要急躁,冷静一点,听我说,我们都是红军,不是旧军阀……”

陈毅见朱德讲话士兵们泼水不进,赶忙打圆场说:“同志们,你们先回营去,我同军长再请示一下,好吗?”

朱德说:“两天后,我答复你们!”

见军长诚恳,士兵们陆续离去。

形势紧迫,朱德同陈毅商量了一下,马上给毛泽东写信。毛泽东接到朱德、陈毅信后,当即回复。派茶陵县委书记黄琳疾行130多里,将信送给朱德。朱德接信后,深感事态严重。

两天后朱德住地又围满了士兵,他们在等朱德的答复。

他怕二十九团官兵听不进劝阻引起哗变,许诺说:“士兵们,刚接到情报,现在永新处在危急之中,我们前去宁冈,将敌军调出来,减轻永新的压力,然后你们再动身回湘南,好不好?”

“不,我们不去,我们要回湘南!”

“希望军长说话算数,将敌军调出来后,同意我们立刻回湘南!”

“为啥要阻挠我们回家乡,定的是什么心啊!”

“既然这样,我们听军长的。”

朱德说“好,我答应你们!”

“不行,自己的事都管不了,哪还有闲工夫去管别人?”

党代表龚楚狠狠盯了朱德一眼。

朱德说“大家愿意听我的,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队伍出发了,行军速度异常缓慢。平常日行百里的部队,此时一天只走了三十里。士兵们垂头丧气,似行不行,三五成群、队伍凌乱。

部队在酃县沔渡停了下来。当天晚上,朱德、陈毅主持召开军委扩大会,继续做说服工作。

龚楚忍耐不住,火气冲冲说:“二十九团去湘南是执行湖南省委的决定,你们横加指责百般阻挠是什么意思?还执不执行党的指示?”

杜修经马上附合:“龚楚同志说得对,你们都是共产党员,不能违背省委的决定,擅自搞一套!士兵们也是坚决不能答应的!”

胡少海说:“不执行省委指示,叫我这团长如何带兵?”

王尔琢说:“不管怎样,你们必须执行联席会议的决定!”

陈毅说:“我提议,请示毛泽东后再做定夺!”

杜修经气乎乎说:“我去见毛泽东!”

龚楚涨红着脸说:“你是省委巡视员,有必要去请示毛泽东吗?如果你一定要去,我们等你一天。超过一天你不来,我们二十九团就走了!”

“请一定要等我回来!”杜修经拔腿就走。他心急火燎地赶到茅坪,毛泽东正巧去了永新。只有特委书记杨开明在。

“杨书记,我有情况向你汇报。”

特委书记杨开明听了汇报,不假思索,当即表态说:“你们走吧,老毛那里,我同他说!”

“太好了!谢谢你杨书记!”杜修经握住了杨开明的手。

杨开明叮嘱说:“一定要走好!”

“是!”

杜修经大喜,浑身轻松,当天就赶回了沔渡。

龚楚着急地问:“怎么样?巡视员同志!”

“同意了!同意了!”杜修经欣喜如狂的说“不过老毛没见着,特委杨书记同意我们走了!”

闻说,士兵们齐声欢呼起来。

胡少海说:“我们马上出发,吹集合号。”

“嘀的达嘀的——”响起了嘹亮的军号声,士兵们精神大振,迅速集合完毕,胡少海站在队列前把手一挥,说:“兄弟们,出发!”

归心似箭。二十九团全体官兵健步如飞,一口气走了100余里,当天就赶到了水口镇。

刚抵达水口,毛泽东又一封急信送到了朱德手中。朱德阅后眉头紧锁,当晚召开了连以上干部会议。

杜修经说:“省委回湘南的决策是对的,老毛要我们留在边界是错误的。即使红军大队回边界,也不能解井冈山之危。我们前去打郴州,说不定还可以起到围魏救赵的奇效哩!”

王尔琢怒道:“你这是拿红军将士的性命在赌!这可是千把人的性命啊,你知道吗?”

杜修经气得涨红了脸,吼道:“好小子,口气不小,是你听省委的,还是要省委听你的?”

“你是啥子东西?不就一个小小的巡视员吗?有啥子趾高气扬的嘛!”陈毅也火了。

“是的,我是小小的巡视员,可我是省委的巡视员!代表省委说话!现在我郑重宣布,执行省委决定,立马回湘南!”

一阵沉默,会议不欢而散。

二十九团象安了哪吒的风火轮,行军如风,很快抵达郴州城外的鸦市坪。为保护孤军深入的二十九团,二十八团在后紧紧尾随。

郴州城壁垒森严,胡少海忧虑的说:“杜巡视员,还是等二十八团及朱军长他们赶到后再攻城吧。”

“还等什么!”杜修经声色俱厉地说:“范石生部是国民党军队,我们是共产党,国共水火不容。放着敌人不打,还革什么命?我命令你马上行动!”

战斗打响,二十九团呐喊着攻起城来。

十六军四十六师师长张浩对朱德部不记旧情,恩将仇报十分气恼,当即命令驻在苏仙桥的四个团赶赴县城投入战斗。

敌军力量过于强大,二十九团片刻陷入重围之中,不战自乱。敌军四个团紧紧咬住不放,一步步勒紧了包围圈。可怜二十九团全体官未曾同家人团聚,还未踏上宜章的故土,便全军覆没,魂归西天。

“苍天啊!”随后赶来的朱德接到噩耗,悲愤交加,他摘掉军帽,五指深抠将它紧紧攥在手里,泪如雨下。

“撤!”他当机立断,命令红二十八团火速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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