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下)

许多事不可做,许多事不屑做,又有许多事做不出;既不能解释,又不能抱怨;就是穷酸一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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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飞机还有40分钟就要降落了。我摘掉耳机,起身从行李架上拿出更换的衣服。墨尔本三十多度,北京可已经是零下十多度了,不把短袖儿换下来我可没胆下飞机。到洗手间换上衬衫、毛线罩衫,穿好风衣,并想尽办法让自己看上去不要太过憔悴。洗了脸,整理了头发,接着是衣领、肩膀、衣扣、衣摆、袖口,就像儿时在少年军校例行整装一样,我带着紧张与喜悦做着下飞机前的准备工作。终于,对着镜子笑了笑,嘿,我快要回家了。

飞机终于降落了。在地面上滑行的那几分钟是最难熬的。窗外呈现冬天里萧索的景象,我却难掩激动。冬天,我最爱的季节;北京,我最爱的城市;家,我最爱的人在等我。背起沉重的背包,拎着电脑,扬起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跟漂亮的空姐们说着再见,我随着人群下了飞机。等到那一大箱的礼物,我推着行李车飞快向海关走去。推了推总是滑落的眼镜,我一路紧盯着前方海关那道门。近了近了,我知道家人一定在门外守候,一定在一眼可以看到的地方等候……看到了!虽然还没到门口,我已经看到老爹在冲我挥手。猛眨回眼中的潮气,寻找着娘的身影……呃?娘和小姨一家?小表妹?!出了门,转右,贴着阻隔人群的栏杆走着。看着一张张熟悉的笑脸,我的视线有点模糊。模糊间看到老爹低着头紧走几步等在栏杆尽头,看来不是只有我爱哭鼻子呀。收回眼泪,我笑了——爹娘,不孝女儿回来了。

爹娘都黑了、胖了,气色很不错。但是老娘却很不满意我的身材,说是瘦得一把骨头。我只好把“标准体重”的定义和重要性又重申了一遍。不过说也没用,回家就意味着贴肥膘儿。上次回来沉了14斤,这回保守估计也不会少于十斤。穿上爹娘带来的棉服,我就这样被前呼后拥着出了机场。嗯,回家了,就是不一样哈?坐上小姨的车,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姥姥家而去。本想坐老爹的车,但是老爹下手太慢只抢到了行李。这回想在车上睡觉的美梦破灭了。

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目的地。胡同里没啥大变化,倒是店面多了几间。冬天里寒风依旧,人情仍在。跟老邻居们打过招呼,我终于见到了姥姥姥爷。话还没说热,姥姥就催着姥爷下面条儿去。老话儿说:上船的饺子,下船的面。嗯,我和肚里的馋虫都很期待。没多久我最爱的炸酱面就上桌了。其实这时候也不过是下午4点,结果因为炸酱的味道太香,屋里的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全被馋虫控制,开始跟我抢这“下船的面”。呵呵,这才是家里饭桌上的气氛。就着这热闹的说说笑笑,我被两大碗面条儿煨得涨涨暖暖的。打个饱嗝,不厌其烦地说:我回家了。

水足饭饱,一路飞来的疲劳让我有些昏昏欲睡。姥爷见状下令众人解散,本座起驾回府。一个小时的车程,我睡去了一大半。据娘计算,我上车不到15分钟便被周公姬旦招了去。再清醒时已在盘山路上,迷迷糊糊看向窗外,只见右窗外山石陡立,近处、远山上褐色的秃枝和不怎么青翠的松依然硬朗地站着;左窗外,山上永不冻结的泉水汇成的满坛净水已然成了镜面。并不细致的镜面上映不出蓝的天,却映出了群山的剪影。那熟悉的山,已寻不见青翠丛中那万点殷红,也褪尽了瑟瑟秋凉下的层林尽染,只是巍然而卧,睡了。

车驶入山深处,开上记忆里雪夜下那曾经覆雪的石板桥,习惯地抬头往前方山坡上望去:冬树的枝丫间已见高高的红墙,隐见的窗上似晃过一瞬落日的余晖。那光将终结一年的思念与忙碌,为团聚的人指引回家的路。

我,不,我们……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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