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我想你(全文)

东海我想你 ( 1 ) 2006-04-29 22:36:08

(好朋友送来礼物让我十分感动,见“惜缘”的连接网址。他(她)说自己是多愁善感,我何尝不是,特别是老之将至更是如此,因此勾起我儿时的一段记忆,不是封存,因我时时会想起).

说到这里,我觉得十分惭愧,"东海"这名字是我记忆中最清晰的信息,其余的如他的家乡,家人,他几岁,他现在何处???无数?号始终在我脑海深处飘荡不去, 而更为惭愧的是几十年来他不甚清晰的脸孔,只来过我的梦中一次,记得他在我肩上轻轻拍了拍,离去时手在我肩上久久不愿放手,短短的几秒,感觉不到他手的温度,只刻下他的不舍,(对不起,泪水再一次洒湿衣襟,双眼已模糊无法继续,我真怀疑这是我吗?十六岁离家,几十年风雨,何时见过这么多泪水,今天任由其尽情倾泻吧,反正这在深夜,全家人都睡下了,我想,我如果不写下来,写完.断然不可能睡著的,好在夜深人静今夜就随著自己的思绪吧).

我认识东海是十岁的时候,我的家乡地处昔日前线,一支从朝鲜回国的炮兵连驻扎在离海岸不远的山上,我们学校和炮兵连是结对单位(当时是拥军爱民活动).我哥大我两岁,他六年级时是班长,又是大队长,拥军爱民活动是他带同学去的,在小学毕业前,要移交给下个年级,那时我随著他们去过几次,炮兵们都熟,就决定由我管的中队接手,而我们上面的一届去另外的连队.

平时每个劳动课,拥军爱民日,甚至不上课的日子,我都在连队,说是劳动,其实一半时间在玩,也是有洗衣,被单,鞋子,清扫,擦子弹,炮弹,炮膛,装卸子弹匣,帮出壁报,插画.这些都做过的.你说我们做得好吗? 答案一定是否定的,我们才几岁,但炮兵们都很友好,空闲时同我们玩在一起,传回学校的信息是在部队表现优良,而部队到我们学校的活动一般只是指导员在特定节日会来做一次报告.

东海是和我最为要好,高高的个头,一米七几,黑红的脸膛,有点关公的气慨,带点乡土的气息,我的外表也正有点乡土气,所以东海跟我很亲,没事时别人都看书,打扑克,只有他常常静静的呆在一边,最多就看看信,估计识字不多,有时会拉我过去帮读信给他听,有时还读过几遍,也让我帮他写过信,老让我在地上用子弹头画画,是用过的.当然我在学校喜欢画画是公认的.而东海总是在一旁喜滋滋的看着,听著别人的夸奖,好像是在夸奖他自己似的.我虽年少,但我能感受到他的疼惜.他总把部队发的食物点心硬看着我吃下去,(写到此,我又一次无法继续,我出声地抽泣,我无法自己,.....东海...你在哪里???).

(写了三个多小时了,一直无法连续写下去,但我怕今天不写完,可能往后就不写下去了).

我恨自己为何没记住他家乡的地址,记下他更多的信息,只记得是多年老兵浙江农村人,父母在,不记得有提过妻儿,对于他的了解,仅有这些记忆.十---十三岁的我也仅有这些能力.然而这三年的时间却烙进四十几年及永恒的记忆!三年来他象亲哥哥,疼我,护我,爱我,记得有一次聊了我家的事后,他突然说做我弟弟好吗? 我一直是把他当成哥哥的,在我回答好的同时,正好被经过的指导员听见,指导员马上训了他几句,大约是革命军人不能....云云.后来也确实没再提起此事, 一切如常.

后来一次休假,我邀请他来我家,母亲给他做了蚝子面线,他客客气气的推让,后来自己取一小碗,将给他的大碗面线分一半在小碗内,只吃那小碗面线,并坚持说他在部队出来前已吃过现在吃不下,让我多吃些,在我家的时间里,他的话很少,有也只是对母亲夸我,很少提他家的事.那天还带我逛了半天的街,他并不熟,反尔是我带他走的,记得还给我买了一本画册,我向往已久的那本,他真有心,我的喜好他都记得.我不知道原因,但我确实体会道他对我的爱惜,.......!!!

(我还要写下去吗?写得下去么?).........心凄凄.........!!

不多久过春节,年初一,我一大早就上山拜年,四处静悄悄的,没有往日的热闹,伪装已全拆下,战士们三三两两在忙著,向大家拜年后,东海拉我下山,说陪他到军需处领取部队供应的春节礼物,很大一包,他留著没用,其实我知道是舍不得吃,你想当时的年代,日光照得到的地方除了穷还是穷,何况他来自更贫苦的农村,我感激他的心意,但我坚持只取一半,后来他不再坚持,就一人一半拿著边回部队.

只见他欲言又止的神情,我问他是不是要复员了,以前他有说过复员的事.他说不是,并说部队最近有任务,指导员交代他转告我,会有一段时间我们进不了营房,哨兵春节后会由别的部队暂时接防,不认识我们,不会让我们进去的,以后怎样会再通知.我知道该我知道的他会告诉我,不该我知道的问也白问,我又问他春节的礼物要不要寄给家里,他说不用了.然后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二十元,硬塞进我的上衣口袋里说你自己去买春节礼物,我没时间去买,我知道他家里也是需要钱的,这次我十分坚持不收,推辞之下声音过大,惊动了山上的哨兵,他探出半个身子示意我们小声,我只好任由他最后一次将钱塞进我的口袋,这时他说今天部队开始忙,不能再让我进去了,以后指导员会到学校再说明的.

他转身离去时手久久不离开我的肩膀,我注意到他眼角含著泪珠眼神带丝丝不舍与迷茫,我真笨,我竟不知离别在即,更不知这是永别......!!......!

过几天全校集合,部队来人,原来是指导员来,其余的没来.是来感谢几年来学校同学的支持帮助,再是向大家辞行,部队不日将开拔,目的地是越南边境,这下整个操场鸦雀无声,大家都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也知道将可能发生什么事,已有老师同学偷偷在哭泣....

(我真的写不下去了,写不下去).!

后来的岁月,我打听过,全无音讯,何况此次部队调动,是保密的,对外更是,如何打听得到,以后又得知部队已确确进入越南,大概十年前又才得知当时的确有一炮兵连在进入越南后几个月还没来得及建功,便在X军一次地毯式大轰炸时全军覆灭,无一生还.

只是没有确切的证实这是他们连队,但是如何去确切的证实,我毫无主意.而今离乡几十年,我只能时常怀想,最可恨的是我只能依稀记得他的模样.

夜更深了,只听见我眼泪击打在衣襟的声音,我的东海哥啊你今在何方?

遥望天际.....无语.....心凄凄.......

哥,你在哪里?东方已见鱼肚白,我心在抽搐,五个多钟头的字间夹著酸楚的泪水,双手遥指天际.....,双手颤抖直指天际.......哥,你可已魂归故里.....!! 由jk张贴 2006-04-29 22:36:08 (1616)

东海我想你 ( 2 ) 叫你一次“哥，我爱你”。 2006-04-30 09:58:58
总算写好了，希望压在我心底几十年的思念，能渐渐淡去。让逝者再无牵挂早早安息，我将不再点烛燃香吵扰你，安心去吧，东海哥，但愿有来生能再相遇，真切的希望那时我们是亲兄弟，最后让我真真切切的叫你一次“哥，我爱你”。

JK完成于2006-04-28。洛杉叽。 东海我想你 ( 完 ). 由jk张贴 2006-04-30 09:58:58 (14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