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史闲谈】寻魔传奇

     传奇真真假假,刀光剑影侠骨柔情者有之,惊心动魄光怪陆离者也有之。每一代人都有他们的传奇,而在我们这一代,有一个真正的传奇却鲜为人知,这是寻找一个魔鬼般的女郎的传奇。

1、丢失的一年

      人在旅途,经常发生的是等待,最难打发的是时间。十五年前,虎子在香港启德机场里发现有八个小时要消磨,办法就是任凭机场内书店售货员青眼白眼老花眼,依旧踏踏实实地把书架上没看过、或者没有认真看过的古龙小说依次认真地阅读一遍。

      无独有偶,二十多年的一天,在美国华盛顿州立大学图书馆里,也有一个人百无聊赖地站在书架前,打算消磨剩下的时间。此人名叫阿尔费里德·克瑞斯比,是德克萨斯大学奥斯仃分校的教授。所不同的是,克瑞斯比先生不是武侠爱好者而是历史学家,他此刻面对着的是一排世界历史编年书。



      就像虎子一样,明明古龙的小说大多看了不止一编了,可是还好象哥伦布先生刚刚看见巴哈马群岛一样的激动,尽管这种科普读物对克瑞斯比教授来说太小儿科了,可是他还是停步不前。面对着一排世界历史编年,克瑞斯比犹犹豫豫地不知道选哪本。最后,他选中了标着1917的那本。

      克瑞斯比无目的地翻阅着,最后停留在美国的内容上,书上记载:1917年美国人均寿命51岁。克瑞斯比若有所思,放下这本,又从书架上拿起标着1919的那本,在同样的地方找到:1919年美国人均寿命同样是51岁。他再放下这本书,顿了一下,拿起标着1918的那本,轻轻地翻到相同的地方,小心翼翼地看:1918年美国人均寿命是39岁。

      那天剩下的时间,克瑞斯比一动不动地做在华盛顿州立大学图书馆里,脑子里只有四个数字:1918。夜幕降临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最后拿起1918年那一本,因为对他来说这一年好象没有存在过,他父亲从未谈过那一年,经历过那一年的人也同样避口不谈那一年,1918年似乎根本不曾存在过。克瑞斯比豁然开朗,造成美国人均寿命下降12年的原因就是在那一年凭空出现的一个神秘莫测的女郎,他决定从历史资料和幸存者的记忆深处重新发现1918年。1989年克瑞斯比的“被美国遗忘的灾难” 出版,让全世界回眸1918年。

      1918年是许许多多经历过的人毕生不愿意提起的一年,是许许多多幸存下来的人希望从记忆中抹去的一年,也是对许许多多后来者一片空白的一年,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人类丢失的一年,因为绝大多数的身临其境者都希望那一年根本不曾存在。

      1918年3月11日始现美国堪萨斯的赖利要塞、而后横扫西班牙,被称为西班牙流感,而后在短短的十个月传遍全球的流感大流行,是人类历史上最凶狠的瘟疫,从来没有一种疾病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杀死这么多的人。据估计全球有五分之一的人感染,共有2000到4000万人死亡,最严重的估计是1亿人。全球所有的国家和地区无一幸免,只有南大西洋上的小岛,Tristan da Cunha没有被波及。相比之下,历时四年的一战的死亡人数为1500万。



      在资料最完善的美国为例,百分之二十八的人口感染流感,部队的感染率更高,海军为40%,陆军36%,可以说是西班牙流感使一战交战双方不得不停战。西班牙流感感染者2.5%死亡,比正常流感高25倍。美国的死亡人数为60多万,超过一战死亡人数十倍。死亡率最为严重的是阿拉斯加,很多爱斯基摩村落死亡率达到90%,几乎遭受灭种之灾。

      笼罩在黑暗中的人们不失幽默,给这次大流感起了一个美丽的绰号:西班牙女郎。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1919年春天,就像来无踪一样,西班牙女郎去无影,彻底地从地球上消失了。劫后余生的人们更是努力的将她遗忘,直到70年后克瑞斯比重新唤醒沉睡的回忆。

      成千上万的人沉痛地读了克瑞斯比的畅销书,然后继续他们的生活,可是有两个人的生活为之改变,化成寻找西班牙女郎的绝世传奇。其实在克瑞斯比的书问世39年前,这个传奇就已经开始了。

      两年前,虎子在县图书馆借到了这本书,就要转身离去,身后传出一声深深的叹息,刚刚把书递给虎子的那位老妇人幽幽地自语:“那一年,我失去了三位亲人。”

2、绝无仅有的瞬间  来源:清谈天地 www.talkskyland.com



      世界上的许多传奇的开场都平平淡淡,就象我们要说的传奇一样。每人都要吃午饭,利用午饭朋友同事天南海北,是我们这个世界习以为常的事。只不过中国人关心食物,外国人更关心谈话罢了。我们的传奇就开始于一次这种原本寻寻常常的午餐。

      1950年1月,美国爱荷华大学医学院的餐厅里,微生物系的四位教师和三名学生和系主任波特教授一起,同来访的布鲁克海文国家实验室的著名病毒学家黑尔共进午餐。因为是工作午餐,餐桌上的话题当然集中在进餐者所熟悉的科学内容。

      客人是餐桌上的主导,因为选中的几名学生的课题全是病毒学方面的,作为病毒学的前辈,黑尔逐个询问了他们课题进展情况,并且在这些课题的基础上海阔天空地聊着。,在得知其中一位正在从事流感病毒的研究时,黑尔一下子跳跃到1918年。

      32年过去了,科学家们已经认定那场造成当时世界上每100个人就起码有一个人死亡的瘟疫是由流行性感冒病毒引起的,科学家也掌握了流感病毒的分离培养方法,美国于1944年开始进行流感疫苗的免疫注射,世界卫生组织与1947年建立全球流感监测系统。但是,对究竟是什么样的流感病毒变种造成这场人类历史上最大的瘟疫依然一无所知。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如果能找到这株变种加以研究,可以避免悲剧重演。但是1918年,病毒学才刚刚起步,人们不知道分离病毒,也没有刻意保持样本。黑尔感慨,所有的努力,该做的都做了,可是依旧无法获得西班牙流感病毒。剩下唯一的希望是去世界最北的地方,找到冻土内当年死于流感的人的尸体,如果保存完好的话,病毒可能还有活力,也许能够分离出那株病毒。



      话题很快转移到别的方面,类似的假设在过去的32年肯定有人说了无数次,也让风吹走了无数次,这一次这个假设依旧要随风而去。假设归假设,要实施起来困难重重,首先要知道哪里有冻土,然后要知道哪处冻土有人类的痕迹,哪里埋着1918年流感死者。还要知道怎么取得死者亲属的同意,知道如何挖掘动土,如何取出样品,怎样妥善保存样品,最后是怎样分离培养病毒,更重要的是从事这件事的人除了具备人类学和病毒学专业知识外,必须具备浪漫的、不屈不挠的冒险气质。具有这些条件的人在当时在现在有吗?连黑尔本人也不抱丝毫希望,只不过当做餐桌上的佐料吧。

      一餐吃罢,各奔东西,说者和听者全忘得干干净净,类似的情况从古到今重复着无数次,多少智慧就这样流逝了。可是这一次,比传奇还有凑巧,当时的世界上也许唯一具备这些条件的人,恰巧坐在这张餐桌旁,恰巧听到了这个改变他一生的假设,他就是那位研究流感病毒的学生,名叫乔汉·赫尔汀,就从瑞典来爱荷华大学医学院短期进修的医学生,时年25岁。

      有的人的成长似乎是专为了一件事而准备的,赫尔汀人生的25年正是为北上阿拉斯加而准备的。他出生在斯特哥尔摩郊区的一个富裕家庭,童年一直生活在上层社会的小圈子里,直的十岁时他母亲改嫁诺贝尔医学奖遴选委员会主席、卡罗林斯卡研究所医学教授纳斯路德,世界才向他敞开。继父引导他立志成为医生,高中毕业后赫尔汀进入尤普苏拉大学学医。赫尔汀身上有一种冒险精神,二战一结束,他马上利用假期周游世界,几度出生入死而乐此不疲。

      大学期间赫尔汀和高中时的女友结婚,旋即来美短期进修。他之所以选择爱荷华大学,是因为它在美国中部、当地有瑞典人社区,更重要的是这所大学出了一位因为对流感和流感病毒之间关系的研究而闻名于世的科学家邵普,赫尔汀来美国想做的正是流感病毒的研究。

      赫尔汀夫妻于1949年春天启程,购买了双程的票抵达美国。他们计划在秋天学校开学前走遍北美,然后在美国进修六个月。向妻子的姑姑借了一辆汽车和一些钱,两个人风餐露宿,9月以前逛遍了美国各个州和加拿大的大部分省。



      当他们在加拿大向北旅行时,幸运地赶上加拿大政府开放阿拉斯加公路,两个年轻人披星戴月,一路以烤鱼为食物,终于来到费尔班克斯。为了省钱,他们住进了因为暑假而空置的阿拉斯加大学分校,一天50美分。在这里,赫尔汀竟然找到一份工作,做著名古人类学家盖斯特的助手,除了住宿免费外,还可以借机游览万古不变的阿拉斯加荒原。

      盖斯特正在做古马的挖掘,接下来的几周,赫尔汀跟随盖斯特在阿拉斯加进行挖掘,熟悉了冻土的挖掘方法,也知道爱斯基摩人村落的所在。夏天结束了,赫尔汀来到爱荷华大学开始进修。

      几个月时间很快过去了,正当赫尔汀夫妻开始整理行装准备返回瑞典时,黑尔来访,在参观实验室里时对赫尔汀改革的酒精灯很感兴趣,因此系主任波特教授在安排午餐人选时特意加上赫尔汀。正因为赫尔汀在研究流感病毒,黑尔才说出这个假设,赫尔汀这位当世绝无仅有可以做这件事的人完完全全地被这个假设所吸引。

      我们的传奇就这样始于一个绝无仅有的瞬间。

(续文请看:http://www.talkskyland.com/dispbbs.asp?boardID=32&ID=27389&page=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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