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日下午6时,蒋介石再次急电冈村,要求日方代表须于8月21日到达湖南芷江,并规定日方代表的人数(不超过5人)、飞行的航线(自汉口机场起飞,经常德上空,直飞芷江)、乘坐的机型、飞行的高度(须在5000英尺以下)、飞行的时间(为当时重庆夏季时间上午十时,格林威治标准时间为上午2时),以及日方代表坐机的识别标志、联络方法
19日下午6时冈村宁茨电复蒋介石,除地、空联络呼号周率五八六OKC、四四九五KC分别改为五八六六KC、四四九三KC及于飞机两翼的红布标志改为系于尾部外,其它均“依照尊电办理”。
蒋介石接到冈村宁茨的复电后,于19日晚即召见陆军总司令何应钦,受权何为中方洽降的全权代表。随后,何除急电驻守芷江一线的第四方面军王耀武、新六军的廖耀湘等加快准备外,还连夜召集有关人员会议,确定以陆军总部、军委会、行政院顾问团、各大战区长官以及美军驻中国作战司令部的高级军事人员,组成庞大的洽降阵容,并决定由昆明、重庆、贵阳各大报社派出记者随同前往芷江。
20日上午,各战区长官张发奎、卢汉、余汉谋、顾祝同、汤恩伯、孙蔚如、杜聿明等,陆续到达芷江。下午5时,何应钦、肖毅肃和陆军总部的重要幕僚、行政院顾问团、美军方人员及新闻记者共50多人,分乘四架运输机,由重庆飞抵芷江。当晚,何应钦召集军事会议,设立了“陆军前方司令部”,负责全部受降事宜。因日军代表系总参谋副长职位,考虑到两军代表军阶的大体对等,便安排了陆军总参谋长肖毅肃直接出面洽谈。并指派新六军政治部少将副主任陈祖贻,改佩少校军衔对日降使的警戒和接待。
8月21日,今井武夫一行从汉口登上了那架漆皮脱落、黄绿斑驳的专机。当飞临常德上空时,只见三架战斗机从云端上空一齐俯冲下来,象是要对他的座机发起攻击似的,吓得今井浑身发软,直昌冷汗。一眨眼功夫,这些战斗机绕到他的机身后面去了。校葛兰芬与乐威驾驭的三匹“野马”,九时整由芷江机声场起飞后直奔常德,是前来对日本降使的专机执行监护和引航任务的。
11时15分,日本降使乘坐的飞机在芷江机场东部南北向的主跑道上慢慢降落,这时站立在机场四周的人们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冲过警戒线一拥而上,把日机紧紧地围在中央。11时25分,在祖贻少校说:“请问可以下机吧?”陈说:“可以!”首先下机的是一个穿藏青色西装的日本翻译木村辰男,接着便是头戴拿破伦帽,佩少将军衔,蹬马靴,着草绿色哔叽翻领军服的今井武夫。他面带戚容,缓慢地从舷梯上下来,跟在他后面的是随员陆军中佐桥岛芳雄和少佐前川冈雄。这时记者群中骚动起来,几十部摄影机不停地按动快门,发出一连串“咔嚓卡嚓”的声响。最后下机的是航空员松原喜八少佐,准尉久保善男,小八童正男、雇员中川正治,并同时从飞机上带下五口小皮箱。
今井被引到一辆插有白旗的美式吉普车上,坐在前排的司机台旁,后面坐着前川、桥岛和翻译木村。另一辆也插着白旗,载着其余4个日本人和行李。陈少校所率领担负警戒的宪兵班,分坐在最前和最后的两辆车上。四辆车成纵队形缓缓驶出人群,向住所开去。几分钟后,今井乘坐的汽车听停在一所凹形木板平房的前面,灰色的墙壁上写着两个白色的大十字,这就是日本降使的住所。
下午3时20分,今井武夫及3名随员在陈少校的带领下,分乘两辆吉普车从四里之外的住所开赴受降会场。受降大厅是一间长约二十公尺,宽约八公尺的木房,大厅右面的中墙上挂着一张孙中山半身像和国民党党旗、国旗,孙中山像的前面排成孤形的几张桌子,上面铺着一张洁白的桌布,像是法官的案台。在案台前不到两公尺的地方,面对着摆有四张黑漆的椅子,这是投降代表的座位。在会谈厅的另一端还专门为新闻记者预备了一张大的餐桌,靠墙还有一圈椅子和合凳子。
3时月25分,在严肃的气氛中,面带忧戚神色的今井、桥岛、前川和翻译木村被带入大厅。入门时,今井连忙脱下帽子拿在手里,但腰间仍然佩着军刀(这是会谈前经再三请求后特许的。据说日本军人把军刀视为生命,取下军刀等于坏其生命,为了会谈的顺利进行,也只好让这位“武夫”保留这种特殊的“习俗”吧!会后,今井对这一照顾是非常感激的)怯生生的抬头一望,只见总参谋长肖毅肃端坐在正中,左边坐的是副参谋长冷欣,右边坐的是中国战区美军作战司令部参谋长柏德诺,旁边坐着两位译员和一位记录人员,记者席上坐满了中外记者和电影摄影师。四人一直走到空着的坐位前,面对着参谋长肖毅肃作了一个深深的鞠躬,然后毕挺地站立着,“请坐!”肖毅肃冷漠的说了一声,于是今井第一个坐了下来,随后桥岛坐在今井的右边,前川坐在左边,翻译木村便坐在桥岛左边的桌端。
当肖毅肃介绍完了自己和其他接见降使的代表以后,接着是查询今井的身份,请他缴验身份证明书,可是今井却没有这种证件,他只带着一张冈村宁茨派他前来乞降的命令书,桥岛忙将这张命令书呈送至肖的面前,经查验后,仍退还给本人。
接着肖毅肃要今井交出中国战区及越南、台湾日军兵力配置及第一线战斗序列的详细表册,桥岛再次打开他的黄色皮包,将一张有颜色的地图呈送到肖的面前,并且展开在案台上,这时无数的摄影记者都迅即地把镜头对准了这一目标。
以后是用中日英三种语言高声宣读何应钦交给今井转送给冈村宁茨洋洋千言的中字第一号备忘录。这时今井和他的随员显得极度紧张,整个会场也顿时严肃起来。
第一号备忘录的中心内容,正如其第三条二、三款所说的“凡非蒋委员长或本总司令(何应钦)所指定之部队指挥官,日本陆海空军不得向其投降缴械及接洽交出地区与交出任何物资”。“对本总司令所管辖地区所有日本陆海空军及辅助部队的武器、弹药……以及文献档案,情报资料等,应立即妥为保管,不得移动,并应绝对保持完好状态,由冈村宁茨将军负其全责,听候本总司令派员接收。”在这份备忘录里,还将关于日军投降及我方军事长官接收地区作了详细规定。
备忘录宣读完毕以后,两份早已准备好的收据和毛笔墨盒,由肖毅肃的翻译递送到今井的面前。这时上百双眼睛的视线,比前后左右一齐投到今井的身上,无数的摄影镜头,也或远或近,或高或低地描准了这个中心人物。今井紧张得连喘气都有点困难,头上直昌虚汗,左手不时用手帕去擦他那光秃的额头,忙用颤抖的右手在收据上写下“今井武夫”四颗歪斜的日文名字,并加盖了一个椭圆形的朱红名章。这一严肃而又滑稽的镜头从此也就永久地载入中国人抗战胜利的史册之中。
签署后的收据,一份由肖的翻译收回,另一份和备忘录仍放在今井的面前,以继续会谈。肖毅肃拿出一页电讯说明书,上面注有陆军总部某一电台的波长和呼号等详细说明书以最快的方法送来芷江。出乎意料的是,肖所需要的说明书,竟在桥岛第三次打开皮包时取了出来,当场交出。
今井刚开口要提出他想说明的问题,就被肖毅肃“可以不必”四个字挡了回去,这个钉子的确让今井碰得有点难受。
最后,肖对今井说:“关于日本军队投降应执行的事项,除备忘录所列的各项外,有关技术上的细节,另行谈话。我们为贵官安全起见,以后谈话即在贵官住所举行,前来洽谈的为中国陆军总司令何应钦将军所指定的中美军事技术人员,除此以外,不得和他人洽谈。凡有询问,希望贵官据实答复,现在请退出”。
这一段话翻译完后,摆在今井面前的备忘录和一份收据,一页电讯联络说明书,由桥岛谨慎地收进皮包,然后今井才率领他的随员立正鞠躬离座。
今井退出大厅,正是下午四时五十分正,这次会谈进行了一小时十七分钟。
今井出去后,何应钦立即出现在厅中,听取了肖的汇报,并验看冈村来的地图以及今井签署的收据,他对肖毅肃刚才进行的会谈颇为满意。当晚,柏德诺准将在美军SOS俱乐部设宴向何至贺。
晚上7时,今井武夫用电报向南京冈村宁茨汇报在芷江治降的经过,并报告中国陆军总部副总参谋长冷欣即将飞赴南京,设立前进指挥所。
22日上午11时,冷欣中将和美国柏德诺准将及王武上校前往今井武夫住处,关于在南京开设前进指挥所、接收军需物资、装备以及美国战俘现状、待遇等问题进行了四十分钟的会谈。当日,还有空军上校张廷孟和有关参谋分别去今井住处进行个别谈话,对有关南京、上海等处机场的状况以及通讯设备进行了事务性的联系经。
23日上午,中国陆军总部派员会晤今井,面告日本投降正式签字地点定于南京。并要求冈村宁茨在何、冷等人到达南京前,做好安全接待工作。同时将陆军总部致冈村之中字第二号至第五号备忘录递交今井(第五号备忘录,后改由前往南京的中方人员转送)。
下午1时半,何应钦在陆军总部的一间客厅里接见今井及随员桥岛、前川和翻译木村,陪同何接见的有肖毅肃和冷欣。
何应钦首先问今井:“我的意旨你都明白了吗?”今井小声回答“明白了”。何又问“我交给你带回去的文件都收到了吗?”今井的答复是“全收到了”。最后何应钦说:“那么现在你可以回去!”于是今井鞠躬退出。
下午2时15分,今井等日方代表乘坐插有小白旗的吉普车在中方护送下,驶向芷江机场。今井与来时的引导陈祖贻少校告辞后,立即率员上机。中国军方先遣人员、参谋陈昭凯少校和空军滑出跑道,起飞后沿来时航线回归,中美混合大队的三架野马式飞机,护送至常德。
今井武夫一行在芷江停留的时间长达五十二小时。
下午7时,何应钦在会谈大厅前的广场上举行“胜利和平在宴”,邀约了美作战司令部参谋长柏德诺及其幕撩、各方面军司令记者出了宴会。宴会上,何应钦、柏德诺分别致辞,互贺受降会谈的成功。至此,芷江受降圆满结束。
为了纪念抗日战争的胜利,缅怀为抗日英勇献身的先烈,牢记芷江受降这一重大史实,1946年,在受降地点芷江七里桥修建“受降纪念坊”。(频道责编 李玉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