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本(3)

基于“我自己清楚”的理由,我被惠的两个多事好友押送到了“第一食堂”,俩虎妞警告我老老实实呆着别动等惠过来,然后把我扔在门口就扬长而去了。我的脑子彻底乱了。我来这儿来干嘛?她要跟我说什么?还是我应该跟她说什么?要了瓶冰镇啤酒,我蹲在店门口的树荫底下出神。一些没有逻辑没有来由的想法在脑子里乱冲乱窜,我不停地闭上眼睛深呼吸大喘气试图控制我的情绪,完全不顶用。我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

我说了,从15,16岁开始就有女孩子对我表示好感,可是我从未乱过方寸。当时疯狂迷恋武侠小说的我满脑子荡漾着不着边际的幻想,包括爱情。我喜欢古灵精怪的女孩子,聪慧,活泼,多情,深情。观望四周,实在是没有可以陪着白衣胜雪神出鬼没武功盖世清逸超脱的大侠,我,仗剑走天涯的合适人选, 所以那些最初的不知所措和兴奋只会持续很短的时间。
四周没有心仪之人,稍微远一点还是有的。我曾经很喜欢一个比我高一届的女孩,发现她的那年我高二她高三。因为她,下课的铃声对当时甚至以后的我来说就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
我每天课间踢足球的时候会看到她和一些男生在一起打篮球,她个子不高,身材瘦瘦的像个男孩子,她的T-shirt的短袖子一直挽到肩膀上面,牛仔裤的裤腿也挽得老高,她动作轻灵,像只猫,小花猫,不知道为什么她满是汗水的红扑扑的小脸蛋会让我联想到小花猫。她在水池边洗脸的时候我曾经跑去偷偷打量,她的眼睛很亮,眉毛很黑,加上那个似有似无的淘气的笑容,实在是清秀很生动的一张脸,我发现她洗完脸从来也不擦干,总是挂着一脸水珠就高高兴兴地回去上课了。
我曾经想方设法地想知道她的名字,但是居然都没有成功,但是我的过于露骨的“注目礼”终于引起了她的注意,当一次不小心对视了几秒以后,她发现了我的存在。从此“偷窥”变成了友好的对视,她的班级就在我的班级对面,我们在走廊里相遇,在楼梯上相遇,在老师办公室里相遇,她的目光里有期待有好奇有羞涩,可恨的是我始终没有勇气跟她说话,距离最近的一次她低着头走过来几乎撞到我身上,我当时是心里万千鼓响,脚下如同生根,太多的机会就那么眼睁睁错过,就因为我们是同学少年,所以我们只能在“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真是笨得可爱啊。

很简单的结局,她比我早一年毕业,去向不明,我不知道她的名字,无从查起,接下来的高三,我心情低落,少了那个身影的校园突然生疏起来。

校园故事让我紧张过伤感过,但是的确没有思维混乱过,穷我一生,我想我也不会再那么混乱了,因为我不会再遇到像惠那样的女子了。

“你在干嘛?”一袭长裙出现在我眼皮底下。
“谁呀?”我听到我自己故作镇定的声音,眯着眼睛抬起头,白花花的太阳衬着,我看到惠整个人都镀了个神圣的边儿。
“别装傻了,你看你这什么形象啊,人家没拿你当找装修活儿干的工人啊?”
“有,刚才还有人问我会不会刮大白呢”
惠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很迷人。
我们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单独相处过,话也没怎么说过,可是这两句玩笑之后两人似乎就对此次相约(对我来说是押解赴约)的目的以及意义心照不宣了。
我们没有吃饭,良辰美景,根本就想不起来还有吃饭这档子事儿。北方的夏日傍晚有花香有晚霞有凉风送爽,空气里弥漫着说不出的让人迷惑的浪漫气息。我们沿着马路慢慢地走着,偶而会轻轻撞在一起。好像两个喝到微醉的人。
“你为什么不约我呢?你不是说要跟我喝酒吗?”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跟我去呢?”
“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那你要等到什么时候才约我?”
“我不知道啊。”
“那你知道什么啊?”
“我怎么可能知道什么嘛,你老那么瞪我,我还以为你讨厌我呢。”
“讨厌的人我才懒得瞪呢,不过你也挺讨厌的。”
“呵呵。”
我彻底变成了傻子。跟惠在一起以后的很长时间里我不能够清楚地思考和判断,我以她为纲,以她为轴,我个人认为我那时候是生病了,因为我的内心严重失控。其实在那之前我也病着,因为我没心没肺。看看,我其实一直都是个病人。

在惠之后,我变得从容不迫,淡定自若,没有能左右我的人,对局面的控制让我既自信又沮丧,因为月亮照不到的黑夜里我还是渴望有人能让我再那么惊慌失措一下子的。

(我还是写吧,慢慢写,但愿越写越明白,不是越写越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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