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机场永远是川流不息,人来人往。林钢走进大门,环顾四周,似乎一切如旧,但心中一片茫然。在机场公告牌下面他找到了先到十分钟的云威和尹放,打招呼的方式简洁到只有一个微笑一声Hi, 然后三人默默地朝着接机口走去。
一拨又一拨的人推着行李从里面走出来,他们看到接机的亲友,先是尖叫,然后拥抱亲吻。在林钢看来似乎每个人都经历了一番生死离别。从前晓峰对这种夸张的情感表达都避而远之,今天林钢想,一会儿接到她我要告诉她,想你牵挂你我就应该让你知道,夸张也好含蓄也罢,表达出来最重要。
这边云威和尹放也是一言不发。两个小时以后,伦敦来的飞机上的人想必早已走空,尹放开始嘤嘤哭泣,云威脸色铁青,低声对她说,不要哭,不会的。
凌晨一点,当整个候机厅已人迹寥寥,林钢终于转过头,对云威和尹放说,晓峰大概是没有赶上,谢谢你们陪我等,回去吧。云威拍拍他的肩,说不用客气,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们,半夜都行。
三十四
接下来的几天,林钢想尽办法试图联系晓峰住过的酒店,但人家以Security的理由根本就不告诉他。后来是云威的一个在英国留学的同学专程跑了一趟才打听到,晓峰当天早上一大早就Checkout了,但行李似乎还寄存在酒店。林钢成天魂不守舍,根本无法集中精力上班。第三天一大早,他只好再告病假。其实他看起来倒是真像病了,胡子拉碴,蓬头垢面,加上好几天几乎没有合眼,脸色也差得可怕,整个人完全萎靡了下去。
云威倒是如常上班,如常下班,只是每天回家都非常沉默。尹放看得出来云威非常担心,她自己也一样,于是家里的气氛凝重得仿佛吊了一块铅。每天他们都会跟林钢通好几次电话,但似乎进展不大。虽然如此,没有消息就是还有希望,所有的人都在心里默默地期盼着。
七月十一号是林钢的三十岁生日。过去的四天,对林钢来说似乎是地狱般的日子,他已经完全忘记了生日的事。云威和尹放倒是记得,但思忖再三还是决定不向他提起。
十二号上午十点,林钢的手机响起。那一瞬间,林钢知道,他等的消息来了。
三十五
晓峰的钱包里面有信用卡和驾照,烧过以后被还原,于是身份被确认。晓峰很不幸乘坐了爆炸的第三辆地铁,出事的地点是靠近大英博物馆的一个地铁站。
由于林钢和云威是她Emergency Contacts的第一和第二号,所以两人几乎是同时得到消息。林钢接完电话,一头就晕了过去。
云威当时在上班,放下电话立刻冲向洗手间,把刚刚吃的早餐几乎全部吐了出来。对着墙上的大镜子,云威觉得自己的样子很陌生,而周围的一切似乎也都变了模样。有那么一个瞬间,云威呼吸困难,觉得自己一定是还在做梦。
因为不知道林钢已经得到消息,等到稍稍平静,云威开始想怎么通知林钢。电话肯定是不行的,云威不确定林钢可以独自承受如此大的打击,于是他径直走到老板那里,说一定要请假。老板见他面色铁青,没有多问就让他走了。
一向稳重的云威今天几乎闯了红灯,平常要开半小时的路,他用了不到二十分钟。站在林钢和晓峰的家门前,他稍稍迟疑了一下,开始敲门。
三十六
敲了两分钟,没人应门,云威摸出手机,先打林钢的座机。隔着墙就能听到电话铃的蜂鸣。响了六声,云威正想挂掉,林钢接了起来,声音微弱而无力。
打开门,云威吓了一大跳,几天不见,林钢已经脱了人形。林钢轻轻地嗨了一声,转身就往卧室走。云威正想开口,林钢背对着他说话了,“我已经得到消息了。他们找到了晓峰,她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云威愣在原地,张口结舌。从接到电话到现在,云威一直在潜意识里逃避这个念头。刚刚从林钢嘴里听到晓峰不会回来这句话,他还是觉得受了重重一击。已是七月,时近中午,公寓里有点闷热,这一前一后静静站着的两个男人,竟同时感觉如坠冰窟。
这天以后,林钢彻底辞了职,整天在家不是打游戏就是睡觉,饿了就叫外卖来吃。尹放隔两三天来帮他收拾一下屋子。林钢每次都很有礼貌,每次也却之不恭。云威于是承担起了所有责任。他和相关的机构联系,一周以后把晓峰的行李弄回了多伦多。林钢抱着两个拉杆箱痛哭了大半天,谁劝也不听,然后又倒头睡去,醒来接着打他的游戏,连电话响了都懒得接。
三十七
晓峰公司给员工购买的保险中,她当初填了两位受益人,一位是林钢,另一位从音译看是个叫王淑琴的人。云威问林钢知道不知道这王淑琴是谁,林钢愣了好久,才说应该是晓峰的姥姥吧,叫汪树勤。云威立刻反应过来晓峰的姥姥已经过世,她去年春天回国就是奔丧去的。于是律师建议他们找到汪树勤家人的联系方式,云威立刻想到了楚天舒。
可惜云威翻箱倒柜了好半天,也没有找到当初晓峰给他的那张小纸片,正在焦急中,突然想起那天清早由于懒得起床去找电话卡,应该是直拨的。云威赶紧去翻刚到的长途电话账单,果然找到了天舒的电话。
手机响起的时候,天舒正在开车。上个月由于开车打电话,他出了个小小的车祸,没伤着人是万幸,但车在修车场躺了一周。天舒瞟了一眼来电,本来没有打算接,发现是久违的“专网”,于是按下钮,果然是云威的声音。天舒马上说你隔五分钟打过来吧。
天舒找了个小巷刚停稳车,电话又响起。云威没有多寒暄就直接问天舒是否认识晓峰的家人。天舒说据他所知去年晓峰姥姥去世以后,就只剩一个舅舅了,但他并不知道如何联系。云威也没有客气,就说能不能麻烦你帮忙打听一下。天舒觉得不太对头,很紧张地问,晓峰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云威想瞒也瞒不过去,就把晓峰去伦敦出差遭遇不幸的经过简单讲了讲。
天舒闻讯犹如五雷轰顶,第一反应就是,这绝不可能。他急不可耐地说,云威你别开这种玩笑,上回你们俩开的玩笑让我莫名其妙好几天。云威说我也希望这是玩笑,到现在我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其实连上回都不是玩笑。晓峰住院期间心急火燎地托我问你寄东西的事,等她出了院又想起来是托的你弟弟。天舒说她是指天宇吗?不会吧,她知道天宇在新加坡都五年了。云威愕然,天舒本来就彻底失了主张。两个男人在电话两头沉默了有一分钟。隐隐地,云威似乎听到天舒抽泣的声音。然后天舒说,把你的电话和Email留给我,我找到她舅舅马上通知你。
挂了电话,天舒瘫坐在驾驶椅上,往事如洪水泛滥,瞬间淹没了他。
三十八
高一的时候由于父母调动工作,举家搬迁,楚天舒和初二年级的弟弟楚天宇转到了另外一所中学。就是那年中秋,天舒第一次见到了陆晓峰。
中秋晚上,学校照例取消晚自习,举办了一年一度的中秋猜谜游园晚会。放学过后,天舒和其他几位同学一起布置礼堂。“XX中学中秋晚会”的横幅要贴在主席台的正中央,个子最高的天舒当仁不让地承担了这项任务。正当他站在梯子上贴完第三个字,下面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喂,别只管低头拉车,也要抬头看看路哈,贴歪了”。天舒低头一看,是个又黑又瘦的短发女孩。天舒脾气向来温和,就说你帮忙看着点,我重贴。这小姑娘倒是没客气,兴高采烈地指点起来。等天舒贴完从梯子上下来一看,这女孩早跑得没影了。
夜幕降临,晚会也正式开始。礼堂里五颜六色的谜语吸引了好多同学甚至家长来参加。天舒猜着一条字谜正要去撕,一只手飞快地伸过来,一把抓下那谜条。天舒一看,正是下午那“指点江山”的女孩子,她根本没有看他一眼,自顾自嘻嘻哈哈地跑向了对奖台。不知为什么,天舒也跟着她走过去。这晚会的规矩是,如果你猜出谜语,就直接撕下谜条,去对奖台领奖。如果你猜错了,就得乖乖把谜条再贴回去。晓峰报出谜底,领到奖品,又飞快地跑开了。天舒有点沮丧,因为自己原来猜错了。幸好这女孩手快,要不自己会很没面子。天舒正望着晓峰的背影发愣,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原来是弟弟天宇。顺着哥哥的眼光看过去,天宇说,那个疯女子是我们班的,听说成绩好得很。天舒问她叫什么名字,天宇说像个男的,叫陆晓峰。
三十九
天舒很快成为校篮的主力队员,还代表学校参加区里的中学篮球比赛并夺得冠军。黝黑颀长的天舒平常有点沉默,球场上却威风八面,所向无敌。在学校里,运动出色的男生总会吸引女生的注意,所以每次校篮训练,总有些女生围着球场,对着队员指指点点,这其中有一半都是来看天舒的。天舒心里得意肯定是有一点的,虽然他连正眼都懒得望她们一眼。
直到有一天,从观众席的一群女生中,他看到了陆晓峰。当时他刚刚投中一个三分,转头往回跑,就发现了坐在人群中的晓峰。当然,要不注意到晓峰实在有点困难。她又干又瘦象个麻杆不说,声音还特别大。天舒跑过这群女孩面前,冲着晓峰笑了笑。晓峰大概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这篮球明星正跟自己打招呼,只顾跟旁边的同学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其实中秋过后,天舒就很注意这个女孩。她不漂亮,应该说很不漂亮。夏天的时候很少见她穿裙子,短裤下又长又细的双腿为她赢得了一个“长脚蚊子”的雅号。但这个女孩的名声也颇大,书读得极好,代表学校参加各种比赛获奖无数。听天宇讲的最有趣的故事是每当考试完以后,评讲课上老师直接把她赶到教研室去自习,因为在课堂上纯粹是浪费时间。天舒多年以后明白过来,这么多年最吸引他的女人都有个共同的特点,非常聪明。只是他不知道这是从晓峰开始的,还是他天生就如此。
四十
高一到高二,天舒注意了晓峰两年。他常常在课间凝望着操场上疯跑疯跳的陆晓峰,少年的他实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着迷。其实学校里关于他和不同女生的传言此起彼伏,他自己却不曾留意。
高三来了,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压力是如此之大,天舒虽然是体尖应该会被加分,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某天放学,穿过校园操场,他看见晓峰正跟一个男同学在打羽毛球。猛然间才想到,如果自己考去外地,就会很难再见到这个女孩。一时间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他走到球场边,喊了一声 ”陆晓峰”.
晓峰停下球拍,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说”哇,楚天舒! 你找我吗?” 天舒说是啊, 明天放学以后我在校门口等你, 找你有事. 晓峰毫无心机地说, 你居然认识我呢! 有什么事现在说吧,我好奇心重. 天舒笑了, 说我现在忙着回家. 没什么可好奇的, 想请你帮个忙而已. 明天五点半啊. 第二天下午, 晓峰准时出现在校门口. 天舒不等晓峰开口, 就说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你跟我来. 转身就自顾自一路大步走向江边. 十多分钟,晓峰跟得辛苦也忍得辛苦,终于天舒停了下来,找了一块大石坐了上去。晓峰没好气地说,喂我们很不熟呢。天舒说你不是知道我的名字吗?晓峰白了他一眼,你多出名啊,全校有几个人不知道你的名字啊。你到底要我帮什么忙,说嘛。天舒也不恼,拍了拍身边的石壁,说来,先坐这里,歇会儿再说。
四十一
晓峰一屁股坐下,只顾催,你赶紧说,我要回家了。天舒说是这样,楚天宇是我弟弟你知道吧?晓峰不屑地接道,可能不知道吗?有你这个哥哥他得意得很呢,满世界宣扬。不过他中考没考好,现在是在三十七中吧?天舒说是啊,我听说你成绩好得很,他就服你。你帮帮他吧,我怕他在那个烂中学以后考不上大学。晓峰说你不可以帮他补课么?天舒说我这不是高三吗,我自己还吃力呢,不然我也不请你帮忙啊。晓峰说好吧,你说咋帮。天舒很高兴,说以后每个星期天我叫他到学校来,你帮他看看作业,再把你们老师出的题也给他做做。晓峰说好吧,反正我家离学校近,就星期天下午三点到五点。这么点小事,至于跑这么远来说吗?大炮轰蚊子!天舒讨好地陪着笑脸,说我不是怕别人说闲话吗?晓峰跳下大石,扔下一句,没有人会说我们的闲话,和你扯上关系的人都是些长得乖的绣花枕头。天舒愣愣地望着这只长脚蚊子飞快地跑远,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从此以后,一到星期天,天舒就押着天宇到学校补课做作业。天宇很崇拜哥哥,一向就是言听计从。况且没考上重点中学,本来就憋着一股气,所以也愿意多加点油。补课的情形很有趣,晓峰和天宇总是面对面坐在前排,天宇做完作业,她要检查,错的她先讲解,完了以后还要即兴出一道类似的题考考天宇是否真的会了。远远坐在最后一排的天舒自己在看书,偶尔抬起头,望一眼这对小孩,心里很温暖很满足。
一个月后的一个星期天,天舒一个人来了,对晓峰说天宇生病了,今天来不了。晓峰问他没事吧?天舒说没事,大概是有点感冒,发烧了。下午睡一觉,发发汗明天就会好。晓峰说那好我走了。天舒说别走啊,你想不想去江边看人打鱼。晓峰很奇怪,说你不看书了?天舒说成天看都快闷死了,今天歇一歇。晓峰点点头,说走吧。
四十二
两人跑到江边的大石上坐下来看人用最原始的方式撒网捕鱼。已经是初春了,天气还是有点冷,江风吹着晓峰的头发,有几缕轻拂到天舒的脸上。天舒转头面对晓峰,打断她从坐下就没有停的叽叽喳喳,”晓峰”,她一愣,赶紧说你最好连名带姓一起喊,我不习惯. 天舒不理她,继续说” 晓峰,我和那些漂亮的绣花枕头没有关系,你相信我”. 晓峰顿时红了脸,说不关我的事哦,又不是我传的.天舒打断她,说你先等我把话说完再开口. 晓峰, 你可能不相信,我喜欢你好久了. 晓峰目瞪口呆,不知道如何反应, 只听天舒说下去, “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又怕毕业走了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 一向机灵的晓峰好久说不出话来. 天舒讲完, 沉默了一阵, 然后说你不忙回答, 回去想一想, 下个星期天再拒绝我好不好? 晓峰张着嘴, 机械地点了点头, 拖起书包转头跑掉了.
下面的一周大概是十八年来天舒最难过的一周. 他希望时间快点过去, 又怕到时候晓峰真的拒绝他. 幸好每天大考小试不断, 他才没有太多闲暇来担忧. 星期天下午三点,晓峰准时来到教室. 果然天宇又没有来, 天舒一个人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等她.晓峰红着脸,坐到天舒旁边一排,也不讲话, 尴尬了两分钟. 天舒终于开口了,”晓峰你想好了吗?”. 晓峰鼓了鼓勇气,小声地回答, 嗯我想了一个礼拜, 好吧.
长大以后每当天舒想到那天的情景, 总会感叹, 十多岁的时候, 感情是多么单纯和透明. 没有任何功利的想法, 只是因为互相吸引. 当然多年以后他也了解到, 其实晓峰并不确定自己是真的喜欢他就答应了他. 一向争强好胜的晓峰, 只是惊讶于楚天舒这个好多女生喜欢的”黑马王子”竟然会钟情于自己, 有点自得, 有点炫耀, 又有点期待初恋的感觉而已.
四十三
从此每个星期天,晓峰和天舒都会到江边去坐上一个小时,单纯得连手都不会拉。晓峰多话,天舒内向,所以很多时候都是天舒静静地望着晓峰,听她讲班里的趣事,和她自己的故事。这每周的一个小时,对天舒是如此重要,似乎只有在晓峰的叽叽喳喳里,一周的压力才得以疏解,一周的烦恼才得以消融。
而此时,学校里已经是谣言四起。最被大家接受的版本是,天舒想利用晓峰帮他弟弟补课,甚至帮他自己补英文,没有人相信天舒是真的喜欢晓峰,如果有人说是天舒先追的晓峰,那基本上会让人笑掉大牙。
转眼夏天来临,晓峰似乎也一点点地陷入了真正的初恋。她会为了替天舒找一本复习指导材料,跑遍全市的所有书店。她会偷偷带一个苹果或者香蕉,趁课间休息的时候塞到走廊上的天舒手里就跑。她似乎有点羞涩又有点享受着其他人的羡慕与嫉妒。而此时的天舒已经进入最后的冲刺阶段,除了星期天的那一个小时,他并没有将心思过多地放在晓峰身上。
七月流火,高考来临。天舒拼尽全力,终于得偿所愿,考取了南京的一所大学。接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晓峰就和天舒约好,两年以后在南京重聚。这两年间,除了放假,他们会每周都通信。
天舒走的时候,晓峰没有去火车站送行。一来不好意思见到天舒的家人,二来她怕自己会哭出来。他们不知道,此一别,他们的感情马上就要画上句号。
四十四
大学生活对楚天舒来说,似乎打开了另一片天。没有了学习的压力,男女同学交往的方式上也是大大的不同。有时候看着学校里高年级的情侣双双对对,他会有些神往,如果他和晓峰可以正大光明地手挽手,哪怕是在那条林荫道上走十分钟,该有多好。虽然说每周晓峰都会如约给他写满几大篇,他还是觉得有点遗憾。
令人毫不意外,天舒很快开始走红,不到两月就成了校男篮的主力队员。于是中学的景象开始重演,训练场外总有女生对他指指点点。如今的天舒似乎比中学时成熟不少,他会偶尔向那些女生笑一笑,也会在心里评点一下谁比较漂亮,谁更会打扮。渐渐地,他注意到了一个女孩。她每次都独自一人站得很远,静静地看他们训练完就默默离开。他看不出这个女孩是对自己有兴趣,还是别的队友。但她苗条秀美的身影, 隐隐的那点落寞神情, 让他开始有点牵挂. 终于有一天,训练完后他跑过去,问同学你是哪个系的?那女孩一点都不意外,浅浅一笑说中文系,叫于玲玲。
于玲玲比天舒高一年级。长得娟秀文静,很有书卷气。她写得一手好字,还是校文学社的编辑,普通话也说得很好,大小晚会主持了不少,在学校里已经是小有名气。天舒后来一打听,原来追她的男生颇多,可是她似乎对天舒产生了兴趣。天舒心里告诫自己,我已经有了晓峰了,不可以跟她有什么瓜葛。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训练他总想看到于玲玲的身影。如果哪天她缺席,天舒准会犯些被教练骂的低级错误。渐渐地,于玲玲开始走到场边,帮他拿饮料,递毛巾,在外人看来,他们已经成了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