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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潼捉蒋与蒋孝先之死
临潼捉蒋与蒋孝先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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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天书苑--张学良传⒃ 商同昌(卫队二营代理营长),还特别谈了蒋孝先之死,披露了一些鲜为人知的史实。 他说: 一九三六年十二月十一日深夜,卫 ... 中间一个人说:“我是宪兵第三团团长蒋孝先,奉蒋委员长命令,到临潼有要紧事。这一位是蒋和昌(也是蒋介石侄儿,当时担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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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清惊梦
蒋介石在未来西安之前,对于此行可能会栽个大筋斗,甚至形成差一点被别人一脚跺翻这个令人沮丧的结局,是没有料到的,如果他能料到,就不会冒这个风险了。
但是不是毫无所知,没有一点觉察呢?那也不是。蒋介石不是马大哈,不是那种粗心大意的人,这从他后来写(实际是陈布雷代笔)的《西安半月记》中,也略见端倪。
他谈到在他未来西安之前,“即已察知东北军剿匪部队思想庞杂,言动歧异,且有勾通匪部自由退却等种种复杂离奇报告,甚至谓将有非常之密谋与变乱者”,所以,他来西安后,是有提防的,这明显地表现在他很注意分析研究东北军和十七路军的军情,频繁地找一些高、中级将领谈话,一方面摸情况,作调查,一方面又打又拉,硬要把他们推向剿共的道路上去。
原东北军一○五师师长刘多荃就亲自领教过蒋氏的垂训,他回忆说:
西安事变的前几天——十二月八日,蒋介石约我和王以哲去临潼吃早饭,我坐在蒋的右边,王坐在蒋的左边。席间,蒋满脸怒气,三人都没有说话。
饭后,蒋随即站起身来,先对我说:“你对剿共有什么意见吗?”我沉思一下说:“中、下级军官全想留着力量,准备打回东北老家去。”蒋介石听后紧接着就对我说:“自从‘九一八’后,国人对你们东北军都很不原谅,现在剿共战事仅剩最后五分钟了,我是给你们东北军一个立功的机会,你们要理解我的用意,服从命令,努力剿共,方是你们应持的态度。”
王以哲此时站立在蒋的身旁。蒋说到这里就连声催着我先走,然后要王以哲跟他到隔壁客厅去。
刚一进屋,我就听到蒋很气愤地对王说:“你军部的电台经常和共产党通报,你还以为我不晓得,我早就知道你们这些举动……”刚听到这里,蒋的值班卫士表示不愿意让我再听下去,我即到钱大钧办公室等候。①
蒋公意欲如何,这就再清楚不过了。
另方面,那就是他也特别注意自身的安全,如他由于惧怕群众的抗日救亡运动,不留住城内(他对西安局势非常恼怒,“但他认为张学良没有
多大问题,而对杨虎城却很不放心”。他之所以不住到西安城内,就因为城内是杨虎城部队负责的防区),而偏偏要住在离西安二十五公里远的临潼华清池(这里由东北军驻防),也主要是从安全和以防不测、便于撤离来考虑的。
提起华清池,人们很自然会想起白居易在《长恨歌》中的诗句:“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是的,位于西安东郊三十公里临潼县境的华清池,一向是以景色秀丽、温泉潺潺而著称于世的。不过,你若认为蒋氏看上了这里的自然风光,并且还有点好古僻,那就错了,他那时才不会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呢。所以他的到来,对华清池来说,并不是什么吉
祥之兆。因为自从蒋介石在此安营扎寨后,西安驻军以及华清池附近的老百姓就受到了管制,不仅不能随便走动,有时还必须关门闭户,肃敬回避。因为那时这里不仅戒备森严,“大地阳春牌楼以南的东西公路上,不许外人通过。如有蒋介石出外回返,近在咫尺的东尧西尧村民,连家门也不许出。
为了保证蒋介石的安全,东北军和宪兵队,每天要对附近村民挨家挨户查户口两三次。”②
其实,那时蒋介石深居简出,一般是不常离开行辕的,如若外出,必增岗加哨,严加警戒;至于一般的官场应酬,饮宴游乐,俱皆婉辞,很少参加,所以那时要对他有所动作,是很困难的。
是的,西安事变的目的,不是除掉蒋,而是逼蒋抗日。而要逼,就得先把他捉住,也只有把他逮起来,才能使他就范,所以捉蒋而又不要把他打死,还真得讲点斗争艺术哩!
怎样才能达到预期目的呢?张、杨二将军开始也心中无数。
最初,他们有过几个方案,如在蒋外出时,中途设伏(当时曾经出现过这个时机,12月6日上午,“蒋介石在邵力子‘陪同’下前往西安南郊,沿途由东北军卫队二营负责警戒。
张、杨紧急研究后,认为有机可乘,决定趁蒋由南郊回临潼途中秘密捉起来,送往西安新城大楼,然后再和他谈‘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的问题。
张、杨估计蒋介石回临潼经过西安的时间约在中午十二时左右,捉
蒋的地点定在离西安南关稍远一点的地方,逮捕时不准备开枪、不断绝交通、不挖断公路。
当蒋乘坐的小汽车开过来的时候,守候在公路两侧的东北军,突然在公路上横堆几根大木棍,蒋介石乘坐的小轿车必然开不过去而停止下来,那时,埋伏在两边的士兵,立即把蒋和他带的卫士逮捕起来,押送西安新城大楼。
与此同时,东北军派部队逮捕驻守临潼华清池蒋的随行人员,解决华清池附近及临潼车站蒋备用‘专车’上的反动武装。西安方面由十七路
军负责逮捕陈诚、卫立煌、蒋鼎文、朱绍良等随蒋前来‘督剿’的高级将领,解除公安局、宪兵团、省党部等处的反动武装。杨虎城亲自检查了捉蒋的警戒部署。只等东北军在西安南郊把蒋捉到,便即刻开始行动。
但直到下午三时,迟迟不见捉蒋动静。杨虎城十分焦急,他立即去找张学良询问情况。张学良解释说:中午接到南京电话说何应钦当天来西安见蒋。准备何应钦来了一起捉拿,所以临时改变了南郊公路上捉蒋的计划。杨虎城感到,两部联合行动,如果步调不能完全一致,事久必有泄密的危险。
他提醒张学良说:‘擒贼擒王,大事可定局。多捉了个何应钦,假使跑了个蒋介石,一切落空了。’张学良表示:下次决不变更
了”),③
来个突然袭击;也曾计划请蒋到西安最有名的易俗社看戏,在剧场内动手捉蒋。谁知,他行踪诡秘,没有固定的时间和路线,而对于戏,他是从不去看的,所以这些计划完全落空了。
几经考虑,最后选中了临潼。对,就把蒋介石所欣赏的华清胜景作为对他进行“兵谏”的场所吧。
地点确定之后,紧接着要考虑的,就是执行扣蒋这一特殊使命的人选,卫队营的孙铭九和王玉瓒是要执行这一任务的,但还要有更可靠的中、高级军官和部队参战。对此,他选择了骑兵第六师师长白凤翔和第十八团团长刘桂五。
当时,白师长是张学良由甘肃固原召来西安,刘桂五则是由王曲军官训练团找来,让他们担负此重任,也足见少帅慧眼识人。他们何以被选中,并受到这样的信任呢?担任过东北军骑兵六师参谋长和十七团团长的汪瑢谈到:
西安事变的第二天,十二月十三日中午,我听说刘桂五乘飞机由西安回到固原,便亲往固原去见刘桂五(刘当团长时,我是团附,相处很好),打听西安方面的消息。刘桂五谈他同白凤翔去临潼扣蒋的经过情形,如下所记。
问:为什么副司令选择你去临潼扣蒋介石呢?
刘桂五:这是因为副司令信任我。在王曲受训时,我就参加了抗日同志会,在副司令面前宣过誓,保证为副司令粉身碎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副司令也曾用各种方法考验过我,记得有一次,我同副司令在一起,他拿出一个小盒子,盒内忽然冒烟,他赶快跑开,并连声说:“不好,炸弹!炸弹!”我拿起来急速扔到窗外。他到我身边说:“你怎么不跑?”并摸摸我心口跳不跳。我说:“我能自己跑开,丢下副司令不管吗?”他笑着说:“你真行,有胆量。”
我这次八日到达西安后,晚上七时去见副司令。副官告知我说,“副司令叫你等候”,直到十一时半才见我。
当时屋内只有他一人,让我同他坐在一起,他侧身双目注视很久才说:“这回要用你了。”
我问:“有什么事情?”副司令低声说:“叫你去(行——笔者)刺……你敢不敢?”我说:“叫我刺谁,我都敢,就是不认识他。”副司令说:“你害怕了吧?你不认识,我先领你认识一下。”我说:“那没有什么,就是感觉人单点。”副司令说:“还有谁可能干呢?”我说:“我们师长(白凤翔)现在也在西安,他可忠心于副司令啦。”副司令说:“这更好了,有事时找你们两个。”④
关于张学良在12月10日特意安排白、刘见蒋,熟悉和侦察蒋的音容笑貌和华清池内部的兵力部署,以便举事时顺利行动,以及事变前一天张学良向他们下达扣蒋任务的情景则是:
十二月九日,接到副司令电话,今我同白师长即刻到他处有事。我们俩到时,看到客人很多,副司令只说:“你们来了,很好,先到副官处去,叫他们向临潼联络,明天你们两个去临潼晋见委员长请训。”
次日(十日)八时由副司令的副官陪同乘坐汽车前往临潼,到达时即由副官让到客厅中,见有许多人等候,并被告知早已安排好了,这就引见。
白同我一起进入华清宫客厅,稍坐片刻,只听一声“委员长下来啦”,见蒋从内室出来,我们行礼后,他前进几步,坐到对面的沙发上,并连续挥手让座,当即在桌上拿起纸单看罢,对我说:“你是刘团长。”
我答应一个“是”,又说:“白师长我认识(因白在庐山受训时曾见过几次)。”当即询问前防驻军地点和情况。最后蒋说:“现下军队业已到达西北,消灭共匪就在眼前,务望大家努力,完成任务。”我们照例行礼后,随即退出,即回到副司令处报告晋见经过情形。
……他看到我们两人来了,就从座位上站立起来,背着手低着头,心情沉重地来回走了两趟,低声对我们两人说:“我想了好久,才选择了你们两个人。”
说罢,又来回走了两趟,然后说:“现在我交给你们两人一个重大任务,完成得好坏,将关系到东北军的存亡问题。”说到这里,他即站在我们的面前,双目注视着我们两人的面孔。
此时,白师长说:“只要副司令下命令,我白凤翔或是粉身碎骨,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我接着说:“我们一定完成任务。”副司令说:“很好。”
他又接着说:“现下我决定停止内战,一致抗日。令你两个到临潼去,请蒋委员长进城来共商国家大事。”
我问副司令:“红军和杨虎城怎么办呢?”副司令说:“都安排好了,就是你们去临潼的汽车和部队也准备好了。”又发给我们的随从人员手枪十二支。副司令最后说:“千万注意,不要伤害委员长。”⑤
上面讲的,是作者根据当时刘桂五所谈情况写的,应该说是比较可靠的。当然,也有些说法讲的与此不完全相同。如有的谈到刘桂五十二月十日是由张学良亲自带领着去见蒋的,张对蒋说,刘是我部下的一个团长,他是热河人,有爱国心,一心想要抗日,我说服不了他,请委员长直接教训教训。经蒋回意,张即把刘带进蒋住室,令刘认清蒋的面貌,将来包
围时如蒋逃走好便于捕获。⑥
还谈到,在派兵捉蒋之前的那次见蒋,是有些冒险的,“后来刘桂五到马占山东北挺进军时,亲自对我讲:副司令(指张)胆子真大,他把我介绍给蒋后就出去了,到别的屋里和那些侍从们闲谈。如果我当时向蒋告密,这件大事不就全完了吗?”⑦
是的,象许多传奇人物一样,张学良胆子大,敢作敢为,这一点刘桂五没有说错。
其实,这不正是他的长处吗?一个人要有所作为,必须苦干,这是不可否认的,但光有吃苦耐劳的精神还不够,还要敢干,要有些想象力,“艺术家最重要的素质是勇敢。你如果带着顾虑从事艺术,那是不行的,你去当小公务员好了。”⑧
这里所强调的不正是那种一往无前的献身精神和胆略吗?不难想象,假如张学良是个逆来顺受、明哲保身和胆小怕事的人,他能会冒这样大的风险、去发动这场震惊中外的伟大事变吗?
是的,他有时重然诺,讲义气,易于动感情,甚至存在着轻信和处理问题比较简单等弱点,但在更多的情况下,他还是胆大心细而又非常机敏的。
报载:1934年张学良任武汉行辕主任时,鄂西一带土匪为患,东北军一支部队前往剿匪。有一次,他们消灭了一股土匪,并将匪首也活捉了,部队写了公文呈报张学良,准备将匪首处决。
呈文是无可挑剔的,可是,天下竟有这般巧事,别看此人多行不义,恶贯满盈,名字却还讲究,他也叫张学良,跟少帅同名同姓,一字不差!
张学良看罢呈文,似有不悦,但他略一沉吟,立刻在“匪首张
学良”的“良”字的旁边加了一个“犭”字旁,使其名字成为“张学狼”⑨这改得多妙呀。
而以眼前他引刘桂五见蒋这事来说,也是很大胆的,而他故意回避,让蒋与刘单独交谈,这固然是出于他对部下的信任,从另方面来看,他用合法手段,让自己的部下进入戒备森严的华清池,对暴戾、多疑的蒋介石作一次最后的“火力侦察”,不也是一种出其不意的奇袭和别出心裁的安排吗?
还有,也就在西安事变爆发的前夕,在12月11日晚上,他和杨虎城还特地在新城大楼宴请随蒋来西安的军政大员,尽量稳住他们,不也说明他很有心计吗?
当然,那时蒋介石对他也抓得很紧,12月11日这天,从白天到晚上,蒋介石在华清池一直在开军事会议,会后又会餐。杨虎城因为要宴请来陕的各方大员,未参加。但张学良是一直
呆在蒋身边的。
所以当晚新城大楼的宴会他迟到了。他一面向宾客表示歉意,一面频频举杯敬酒,谈笑风生,若无其事。那些聚集西安的军政大员,也都开怀畅饮,一个个都喝得醉眼朦胧,已有些飘飘然了。这些志大才疏、养尊处优的达官显贵,同样是一些主观唯心论者,当然不会想到这是定心丸、鸿门宴,不会想到西安已处于暴风雨的前夕。
“昨为座上客,今作阶下囚”,这对他们来说,看来是不可避免的。他们既然紧跟蒋介石,不事抗日,专搞剿共,逆历史潮流而动,历史跟他们开个小小的玩笑,把他们警告一下,这也是不足为奇的,且不谈西安事变的伟大意义,就从他们本身来说,这场“虚惊”也并没有什么坏处。
至于个别人企图逃跑,误中流弹而丧生,那是咎由自取,另当别论。
新城大楼的宴会结束时,已是晚上十点多钟了,张学良、杨虎城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后,便匆匆返回各自公馆,召开紧急会议,部署即将采取的重要军事行动:
张学良回公馆立即召集有关人员,宣布十二日凌晨举行兵谏。部署停当以后,又召集东北军在西安的高级将领和幕僚五十一军军长于学忠、六十七军军长王以哲、五十七军军长缪澂流、一○五师师长刘多荃、总参议鲍文樾、西北“剿总”秘书长吴家象、办公厅主任洪钫、第四处处长卢广绩、政训处副处长黎天才、抗日同志会书记应德田和营长孙铭九(骑
兵军军长何柱国临时未找到)等人宣布兵谏决定。
他对大家说:“我们东北军亡省亡家,又背了不抵抗的骂名,为全国人民所不谅解,这几年的闷气,我们实在受够了。究竟是谁不抵抗?‘九·一八’时,就是委员长来电报不准我们抵抗。几年来的事实证明,不抵抗是根本错误的。十月间在西安,十一月在洛阳,最近在临潼,我多次向委员长痛切陈词,反复说明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的必要,要求他领导全国抗战;只有先抗日,然后才能统一,不能先安内而后攘外;只要抗日,共产党和红军的问题可以用政治方法解决。这些请求都遭到他的严词拒绝,
并且受到他声色俱厉的斥责。现在他硬逼着我们去打内战,不服从他的命令就要把我们调离西北而后消灭掉。我们实在忍无可忍了。我已经和杨主任商定,明晨六时临潼、西安同时行动,用强制手段请委员长到西安城里,逼他抗日。我的指挥部设在新城,与杨主任共同指挥。”
接着宣布了具体行动的安排。
张学良讲完后,大家没有表示不同的意见,只有于学忠问:“抓到以后,第二步怎么办?”张学良回答说:“局面如何收拾,要看委员长怎么办了,只要他答应抗日,我们还拥护他做领袖。”⑩
话虽这么说,将领们心里仍不是很踏实,如缪澂流就提出:“副司令是否决定把这事进行到底?”
“是的,我是不干则已,要干起来当然就不会半途而废,是一定要干到底,即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张学良语气肯定、同时也是满怀信心地说。当然,对可能会遇到的困难和风险,他也并不隐讳,并坦率地承认:“我们是逼上梁山,不得不对他先礼而后兵的。至于更详细的计划还没有,我们第一步是拥蒋抗日,第二、第三步还得走着瞧,要见机行事。”
那天深夜,张学良对整个临潼方面的军事行动作了统一部署后,又特地命令孙铭九和王玉瓒配合白凤翔,刘桂五等前往临潼捉蒋。
杨虎城当晚的军事行动同样是有条不紊的:
杨虎城当晚也召集十七路军在西安的主要将领十七师师长孙蔚如、绥靖公署参谋长李兴中,五十一旅旅长赵寿山、警备第二旅旅长孔从周等举行紧急会议。
杨虎城宣布了兵谏计划,并说:“蒋介石不顾国家民族的危亡,一意孤行,坚持内战。这次到西安来,表面上是要打共产党,实际是想一箭双雕,也要消灭十七路军和东北军。为了挽救国家民族的危亡,必须停止内战,一致对外。因此,我已经和张副司令共同决定采取行动,扣留蒋介石,逼他抗日。”
大家都表示同意。随即按计划分头部署,待命行动。此外,还决定成立戒严司令部,孙蔚如任戒严司令;赶寿山兼公安局长;孙蔚如并负责拟定十七路军所属各部队的布防及向西安集结的计划;命令驻大荔的四十二师冯钦哉部迅速袭占潼关;警备第三旅袭占咸阳,解除中央军万耀煌部两个团的武装。⑾
张、杨两将军分别向部属下达了兵谏命令后,即各率部分高级将领汇集于新城大楼兵谏总指挥部,商定由黎天才、卢广绩、高崇民、王菊人、应德田、洪钫等组成临时秘书处,负责起草此次兵谏的通电。
12月12日凌晨2时左右,风寒天冷,大地一片昏黑,古城西安亦正在沉睡中。奉命直接担负扣蒋任务的白凤翔、刘桂五、孙铭九、王玉瓒等分乘汽车、摩托车,急匆匆向临潼进发了。
有关当事人孙铭九对事变当天黎明扣蒋经过的记载是:
十二月十二日凌晨二时整,我和白凤翔、刘桂五一同登车,沿着去临潼的道路上急驰而去。
两点半钟之前,我们到达卫队营派出队伍的宿营地(即西安东郊灞桥附近的十里铺,卫队营的两个连是十一日上午在此地一所小学集结待命的。他们只知道有紧急任务,但究竟到哪里去,干什么,却并不清楚——引者),这时商亚东和王协一已将全队集合完毕,整装待发。
我与商、王说明情况后,即对官兵讲话,说明了任务。
在当时,我对政治是无深刻认识的,在理论上讲不出什么,只认为卫队营的官兵都是也应该是忠实于张学良的,因此我便从这个角度上进行了简短的动员:“今天我们到华清池去,是为了救副司令。委员长不抗日,也不叫我们东北军抗日,我们副司令向他请求停止内战,一致抗日,他不但不接受,反而把我们副司令扣押起来。我们今天去华清池,是要把委员长扣起来,逼他抗日,营救我们的副司令出险。保护副司令的安全是我们卫队营的神圣职责,我们一定要完成这个极其重要的任务,一定要扣押住委员长!但要注意,绝对不能把他打死!”当时群情激愤异常。
向战士动员之后,我请示白凤翔怎样行动,白叫我领卫队营先冲进去,他们随后跟进……⑿
王玉瓒主要讲了张学良如何向他布置扣蒋任务和他怎样在临潼打响第一枪的情况:
十一日下午四点多钟,张副司令在华清池同蒋介石谈完话出来,走到头道门时,我正在那里值勤。他对我说:“王营长,跟我回城里一趟”“是!”我立即回答。
说完,他上汽车走了。我随后乘三轮摩托跟去。我跟到金家巷一号门外下车,走进院中就停下来。他看我没跟上来,就说:“来!”我这才跟着他走进客厅。
我光顾跟他走,竟忘记了带门。他对我说:“关上门。”
我关门后,立正站在那里。屋内就我们两人。他上下打量我一下,目光严峻,态度镇静地对我说:“命令你把蒋委员长请进城来,要抓活的,不许打死他。”我立即坚定地回答:“保证完成任务。蒋的侍卫二三十人,池外宪兵也不过数十人,我以步、骑两连三百多人的兵力包围之,保证扣来。”
他满意地瞧了瞧我,并以深沉的口气说:“明天,你死我死都说不定,要有思想准备,要作好行动部署。你和孙铭九要互相协助,作好这件事……”
翌晨——12日早2时许,我乘摩托先到十里铺,叫醒骑兵连邵连长,传达了扣蒋命令……有人问:“我排有一班与宪兵住里外屋,怎么办?”我说:“先下他们的枪,然后派人看守,不许他们出屋。”
在华清池西侧的禹王庙住着一些宪兵,我令(一连——引者)王连长派人收缴他们的枪支。与此同时,我率领马体玉等人进入头道门(头道门的哨兵是马体玉排的战士)。在门外的战士就哗啦哗啦地装子弹。我怕院内有人发觉,就小声对马排长说:“别让他们先上子弹,听我枪响,再动作也赶趟。”
此时,约在凌晨四时许。临潼大地,风寒天冷,一片寂静。我朝二道门那边看,只见一个蒋的步哨来回走动。我举起手枪,连打三枪,命令我营战士开始进攻,并有意通知从灞桥镇前进的卫队第二营官兵迅速前进。
于是,我由一位保卫蒋介石安全的营长变成一名扣蒋的先行官了。当我率王世民、马体玉等多人冲进二道门时,蒋的侍卫长跑出房门,连喊带问:“什么事?什么事?”我们哪里理他,几枪把他们击倒在地。
顿时,枪声大作,子弹横飞,蒋之侍卫惊醒后,凭借门窗拼命抵抗。我营战士奋勇进攻。这时孙铭九带领卫队第二营官兵五十余人也已到来,加入了战斗。
这时各种枪声和手榴弹响彻骊山,我和王世民连长利用黑暗角落,廊柱,翻过荷花池,绕道贵妃池,跃到五间厅门前平台上。一见蒋住的三号厅门半开着,我们就飞步闯进卧室。
发现床上无人,被子掀着,伏看床底下也没人。但衣帽,假牙、黑斗篷大衣俱在,而人去室空……⒀
蒋介石在华清池的住室——一座宫殿式的五开间的古建筑物“五间厅”,并非等闲之地,这是八国联军进攻北京时为逃到西安避难的慈禧太后建造的御汤,因为它是蒋氏下榻之处,所以成为这次攻取的主要目标。
经过黎明前的激战,这个严密警戒的“堡垒”倒是被攻占了,可是受到张学良重托,白、刘、王、孙等一批军官也立下军令状定要生擒活捉的那个人,却无影无踪了。
王玉瓒所碰到的“人去室空”的情景,其他几位同样负有扣蒋使命的人,也都碰到了。
其时,白凤翔在院中看见钱大钧,“钱已负伤,拉住白师长的手问:“瑞麟(白的字),是怎么回事?”白说:“西门已让共军占了,张副司令派我来保护委员长进城,委员长哪里去了?”
钱说:“夜间我还和委员长在一起吃点心,以后就不知道了。”⒁
其实,有的不是还摸了摸他的被窝亦尚有余温吗?可见是仓惶出逃,而且离开的时间并不长。这样,人们当然不禁要问:蒋介石藏到哪里去了?难道他真的会象某些神话小说所讲的施展了什么魔法,居然冲出重围,远走高飞了吗?
不,不会,这怎么可能呢?
是悄悄乘汽车,从包围圈的缝隙里溜掉了?这种可能性也很小。因为后来检查了一下华清池的汽车,却是一辆也不少。论时间(距离开枪的时间),他跑不远;按体力,他跑不动;论地形,可能就在附近。
是的,这个估计有道理。
原来,12日凌晨,天色还未大亮,素来鸟语花香、清静幽雅
的华清池院内,突然枪声大作,火光通明,“五间厅”前面枪弹飞进,玻璃窗被震得哗啦哗啦地响,有颗子弹还在一块玻璃上钻了个小洞呢!蒋介石的美梦被打破了,他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来不及穿衣戴帽,只穿了件单薄的睡衣,就丧魂落魄地跳窗外逃。
因为当时前面枪声紧,又直奔后门,想从后门跑掉。可是后门有铁将军把守,出不去,只好由卫士扶着爬上华清池后面的院墙,准备跳墙逃走,不料蒋介石这下却吃了个大亏。原来,华清池的院墙多为依山修筑,常常是从院内看不高,有些地势高的地方,从里面爬墙,真可谓易如反掌,可是从外面看,就显得颇高了。
那时,天还黑洞洞的,加之蒋氏年过半百,眼睛也不那么好使唤了,所以在慌乱中爬上墙头,以为外面也和里面高低差不多,想不到一跳竟坠入一个丈把深的乱石沟中,只听他象猛然挨了一闷棍似的“哎哟”一声惨叫,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一卫士连忙过去拉他,好半天才把他扶起来,问他哪里摔伤了,他只唉声叹气,喘嘘了好一会,才龇牙裂嘴地指了指他的腰和脚,原来是脊椎骨和脚都跌伤了,鞋也只剩一只,再也跑不动了。卫士只好背着他,继续往后山上爬。
后来眼看搜山的部队离他们越来越近了,而那卫士也背得实在吃力,所以就让他在西绣岭虎畔石旁一处很浅的洞穴内躲藏起来。
尚未找到蒋介石的情况,刘多荃(东北军一○五师师长)和白凤翔向张学良报告了,张在电话中下令扩大搜索面。因当时有些地方守卫宪兵还在顽抗,白令刘桂五迅速消灭残敌,孙铭九、王玉瓒等率部队搜出。但搜了好大一阵子,天也大亮了,却仍不见蒋的影子。
士兵们继续搜查,终于把蒋的近侍、也是他的侄子蒋孝镇捉住了。当时卫队营的副连长张化东正好在跟前,看他那鬼鬼祟祟的样子,就拿枪对着他喝问:“委员长在哪里?快说:不说实话,就打死你!”蒋孝镇吓得脸色发白,索索发抖,嘴张了几张,却语不成声而止,但他那慌乱的眼神,却满怀狐疑,并不自觉地老朝不远的那个山坡上看,张化东知道那里一定有情况,说不定……急忙快步跑过去,并高声说:“里面有人吗?快出来!再不出来就开枪了!”有些士兵还故意“哗啦哗啦”地拉动着枪栓。
身陷重围的蒋介石,看看四面楚歌,自己完全成了孤家寡人,再也无处可躲了,这才弓着腰,垂头丧气地扶着那块大石头慢慢钻了出来。那时,西北风正呼呼地刮着,加之又地处山野,就是穿着棉衣都还冷呢,可是只顾逃命的委员长此刻却只穿一件单薄的绛紫色的睡衣,白单裤,光着两只脚,他面容枯槁,两腮深陷,由于连惊带吓,再加天气寒冷,他早已冻得浑身发抖。
但是,当他发现抓他的不是共产党的游击队(最初他以为是从山里下来的游击队干的),而是东北军时,便又强硬起来:“我是领袖,你们是哪个部队的?”
张化东(卫队营中一军官)向他说明是东北军,是奉命来请他进城,领导抗日的。这时,他却坐下来不走了,说:“我要见你们的长官。”张化东说:“我就是长官。”催他赶快下山,他仍不肯挪步。
张化东急了,据他后来写的回忆临潼捉蒋的文章谈:“那时时间紧迫,哪能容他耍赖,所以我不由分说,命令两名战士架着他走,他还是赖着不走,我火了,踢了他两脚,这才把他死拖活拖,架下山来。”⒂
孙铭九对这个场面的回顾是:
此时天色即将全明,可以看清地形地物了。我同士兵一起急往山上搜索,恨不得将蒋介石一把抓住才好。忽然跑在我前面的陈思孝(有人说叫陈至孝,卫队营一个班长——引者)喊着:“报告营长,委员长在这里呢!在这里呢!”
我应声赶紧跑上前去,只见蒋介石刚从洞里出来,弯着腰扶着石头站在洞口边,卫队营的卫士们四面包围着拥挤在左右。发现蒋的陈思孝和卫士们报告说,我们先看见这块大石头旁边象有人在走动,一会儿又没有了。我们沿这个方向搜索至大石头旁,见洞里蜷伏着一个人,便喊道:“是不是委员长?赶快出来,不出来就开枪了!”里面连忙回答:“我是委员长,你们不要开枪,不要开枪!”随后钻了出来。
我走到蒋介石的面前,只见他全身冻得发抖,抬头看了我一眼又赶紧避开,说:“你打死我吧……”
我说:“不打死你,叫你抗日!”……
“你们是哪里来的?”蒋问。
“是东北军!是张副司令命令我们来保护委员长的,请委员长进城,领导我们抗日,打回东北去!”我回答。
“啊,你是孙营长,你就是孙铭九?”
“是我!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嗯,我知道,有人报告我的。”蒋可能看出我不伤害他,便说:“你是个好青年……你把我打死好了,你打死我吧。”
“副司令要委员长领导我们抗日,没有叫我打死委员长。”
我解释并催促蒋说:“委员长快下山进城吧!副司令在那里等着你呢!”
蒋一歪坐在地上,发怒地说:“叫你们副司令来!我腰痛不能走!”……
我见蒋不走,便劝他:“此地不安全,请委员长还是赶快下山去吧。你腰痛,我们背你下山。”
蒋还是不动,并要马骑我示意左右卫士把蒋从地上扶架起来,拥推着下山了。⒃
商同昌(卫队二营代理营长),还特别谈了蒋孝先之死,披露了一些鲜为人知的史实。
他说:一九三六年十二月十一日深夜,卫二营营长孙铭九从西安到十里铺向我说:“赶快集合部队,到临潼华清池扣蒋介石。”
我立即集合了部队。但因为两辆大汽车夜间怕冻坏水箱,把水箱动水放掉了,这时没有天明,找不到水,部队上了车,不能开动,孙铭九营长带第七连先走了。我和司机找来水,装外水箱,带第八连后行。就在这个当儿,从西安方面来一辆小汽车,因为我们的大汽车和部队挡住了马路,停下了。我上前一看,上边坐着两个人(加司机共三个人)。我问:“你们是哪里的?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干什么?”
中间一个人说:“我是宪兵第三团团长蒋孝先,奉蒋委员长命令,到临潼有要紧事。这一位是蒋和昌(也是蒋介石侄儿,当时担任侍从室会计——编者注)。”即掏出一张名片送给我。上边印着两个头衔——一行是军事委员会委员长侍卫长,一行是宪兵第三团团长。下面三个字是蒋
孝先。
我看了以后说:“对不起,蒋团长!我们也是奉蒋委员长命令到临潼有紧要事,车马上就开。”
我同蒋孝先说话以后就把营政治指导员张××(忘了名字)找来,我告诉他说:“这车上坐的是蒋孝先,你带两个士兵坐在蒋的车上,别让他跑了,跟着我的车后边走,扣完蒋介石再处理他。”我又领着张指导员和两个手枪兵向蒋孝先说:“蒋团长,我们人多,车坐不下,叫三个人坐在你的车上。”
这时,蒋孝先和蒋和昌面如土色,一声也没有吭。张指导员叫卫兵缴了他们的枪,以后就上了车。
这时大汽车已上好水,我乘兵车先行,张指导员押着蒋孝先后边跟着走。
我到华清池时,孙铭九带着第七连王协一部已经冲进大门,正和蒋介石的卫士、宪兵交战,我即加入了扣蒋的战斗。战斗结束时,我问张指导员:“蒋孝先在哪里?”
张说:“你们加入战斗以后,因子弹乱飞,我们下汽车在山坡下隐蔽,蒋孝先突然拔脚逃跑,我把他抓了回来,看见刘(多荃)师长和另外几个人,我们问怎么办?他们说,把蒋孝先交给他们,我把蒋交给他们以后,他们就把他打死在小花园里了。⒄
这就是举世瞩目的临潼扣蒋的事实真相,所引资料,大抵皆为当事人的耳闻目睹,而在许多关键场合,他们又都是扣蒋的实际执行者,所以这些材料的可靠性比较高,应该说是如实地反映了这一历史事件的一些重要过节的。
但也无可讳言,对此多年来人们看法并不一致,蒋介石本人的记述也有明显的倾向性,如在他的《西安半月记》中,他惊慌失措、东躲西藏的情况一点也看不见了,倒成了镇定自若、从容以对的英雄,据说在听到枪声后,他即知“此决非局部之兵变,而为东北军整个之叛乱,遂决计仍回辕再作计较。乃只身疾行下山。”
还有什么“今日之事,尔有武器,我有正气”等等。曾几何时,不是枪声一响,就吓得连衣服都顾不得穿,夺路奔逃,何来的“决计回辕”?
不是一闻枪声,由于过于紧张,跳墙逃跑时摔伤了腰,是由卫士背着上的骊山吗?何来的“只身疾行下山”?
由此,使我不由得想起西安事变后,国民党政府为“维护”“最高领袖”的尊严,并为蒋挽回点面子,曾把蒋介石后来离开西安的日子定为“民族复兴节”,蒋介石在骊山藏身的虎畔石,取名为“民族复兴石”,还在那附近修了个钢筋水泥结构的亭子,名曰“民族复兴亭”,又名“正气亭”。
全国解放后,人们恢复了历史的本来面目,把纪念亭的名字改为“捉蒋亭”,现在改为“兵谏亭”。同时,也很自然使我联想到当时南京当局所谓西安事变是“叛乱”、系受“反动派包围”的说法,这都是颠倒是非的。
蒋介石所说的“反动派”,实际是“革命派”,他的政治字典太陈旧了,要修改一下,将“反动派”改为“革命派”较为妥当。这是当年毛泽东同志说的。他谈得很好。
我想,同样,对于所谓“正气”云云,也只能从反面去看,因其源盖出于蒋氏那过于陈旧的政治字典,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不过,我也仍然认为,这些还是留给历史学家去研究判断吧,我们还是继续讲我们的故事……
① 刘多荃:《扣蒋前夕》,见《西安事变亲历记》,中国文史出版社196年1
2月出版。
② 魏基智:《蒋介石在华清池》,学术讨论会论文,未刊稿。
③ 杨中州:《西安事变》,河南人民出版社1986年12月出版。
④⑤ 汪瑢:《刘桂五扣蒋纪实》,见《西安事变亲历记》,中国文史出版社1986
年12月出版。
⑥⑦ 栗又文:《西安事变与张学良将军》,见《西安事变资料》(第二辑),人民出
版社1981年4月出版。
⑧ 张贤亮语,见《小说月报增刊》,百花文艺出版社1988年出版。
⑨ 引自《西安晚报》登载的有关张学良轶事。
⑩⑾ 西安事变史领导小组编:《西安事变简史》,中国文史出版社1986年12月
出版。
⑿⒃ 孙铭九:《临潼扣蒋》,载《西安事变亲历记》,中国文史出版社1986年1
2月出版。
⒀ 王玉瓒:《扣蒋回忆》,载《西安事变亲历记》,中国文史出版社1986年12
月出版。
⒁ 常国宾:《白凤翔临潼扣蒋》,载《西安事变亲历记》,中国文史出版社1986
年12月出版。
⒂ 张化东:《华清池捉蒋回忆》,载《西安事变资料》(第二辑),人民出版社19
81年6月出版。
⒄ 商同昌:《扣蒋回忆》,载《西安事变亲历记》,中国文史出版社1986年12
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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