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谁家(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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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


       1987年的秋天,肖明旋和陆晓鸥相继复员转业回到了省城,晓鸥进了电信局在长话部做接线员,而明旋则进了五金交电公司下属的一个五金商店作业务经理。不过那个五金商店实在是不怎么景气,基本上没什么生意,有时候一个上午连个螺丝都卖不出去,大家闲着没事儿就凑在一起打牌。好不容易有个上门的,问点儿啥问题也没个人愿意搭理,时间长了就更没生意了。

        明旋自从进了那个带死不活的破五金商店,就整天捉摸着如何让它起死回生,雄心勃勃的花了好几个晚上弄了一套改革方案出来,上报给了总公司的领导。可是一个多月过去了,自己上报的改革方案有如石沉大海是杳无音信。明旋不死心又特意跑到总公司去问,结果得到的答复是总公司正在计划把下属的五金商店都承包出去,承包方案和具体合同还在起草当中,告诉明旋要耐心等待。明旋一听承包二字顿时来了精神,回去跟晓鸥商量说:“不如咱们把商店承包下来,你的接线员也别干了,一个月才一百多块钱,还经常值夜班,干脆和我一起经营五金商店,只要咱们好好干,一定能赚钱!”晓鸥回答说她无所谓,怎么着都好,反正有事情干就行。


         明旋和晓鸥转业回来没多久,明旋就把晓鸥带回家了,天诚和小匀见过陆晓鸥一面之后,对这丫头是赞不绝口,满意的不得了,尤其是小匀笑得都合不拢嘴了,晚上躺在床上睡不着,就对天诚说:“想不到咱那个愣头青似的傻儿子能找上这么好的媳妇,平时看不出,明旋还有这两下子,这么好的姑娘也不知道他是咋划拉去的。”

         天诚嘿嘿笑着说:“这小子这点倒是挺像他爸爸的,哦?”

         小匀忍不住用力捶了他一下说:“这人老了老了,还越来越不正经了!”

        因为对丫头满意的不行,小匀张罗着要在春节的时候给明旋办喜事,说暂时没地方住就住在一起,反正家里房子大够住。明旋把妈妈的意思转告了晓鸥,晓鸥回家又告诉了父母,于是双方的家长约了个时间见了面。晓鸥的父母都是军人出身,看得出也都是极其通情达理的人,对于女儿的婚事也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和说法。这门亲事就这样订下了。


        明凯是今年建筑设计院里唯一一个新分配来的大学生,自然而然地一下子就入了那些四五十岁喜欢保媒牵线儿的老阿姨们的法眼。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明凯的终身大事似乎命中注定由要别人牵线搭桥由不得他自己,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上天于冥冥中的安排,是他肖明凯无法逃脱的宿命,而事实上一切都是由于明凯性格上的胆小懦弱和没有主见造成的 ,就像老阿姨们着实按耐不住自己当媒婆的欲望非要去干涉他的婚姻大事这似乎不可避免,可是任凭她们去主宰和摆布可就是明凯自身的问题了。一个人命运的悲剧往往都是由于他的性格所决定的,当肖明凯在老阿姨们按部就班地安排下认识了阚丽丽,他悲哀的人生便从此开始了。

        要说这阚丽丽长得也算是一等一的人物,皮肤白皙,脸上的轮廓细致而且很有立体感,这在东方女子中是少见的。虽说眉目之间氤氲浮动着一股戾气,但是形状样子却无可挑剔,不然明凯也不会一眼就看上了不是?单论长相,这阚丽丽较陆晓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至于为人嘛那就没法和晓鸥相提并论了。这阚丽丽有几个要命的弱点:第一是自私,要问自私到什么程度,四个字,六亲不认。第二是虚荣,要问虚荣到什么程度,一句话,别人有的她都要有。第三是爱财如命,要问爱到什么程度,葛朗台啥样儿她啥样儿。第四,蛮不讲理,要问不讲理到什么程度,有两个字可以形容,泼妇!阚丽丽的人和她的姓一样在人堆儿里难找,就这么个百年不遇的活宝,被明凯给捡家去了,从此可是让全家人跟着没少添堵。

        阚丽丽没上过大学,高中毕业就接了她妈妈的班,在副食品商店当了一个售货员,副食品商店就在建筑设计院的对面,老阿姨们经常去那里买副食,这阚丽丽知道这些老阿姨在建筑设计院工作以后,态度一下子便热情起来,给老阿姨们称东西的时候那称杆子也是挑得高高的,更加上她要想说好话的时候那个嘴皮子也是很让人受用的,一来二去地把老阿姨们是哄得团团转,等彻底混熟了,她这才透露了想让老阿姨们在建筑设计院里给自己介绍一个男朋友的想法,老阿姨们拍着胸脯保证说:“放心吧,小阚姑娘,你的终身大事就包在我们几个身上了。”,这话说了没几天明凯就分到建筑设计院了,像踩着点儿来的似的,老阿姨们瞪圆了眼睛一看,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第一次约会明凯除了注意到了她高挑的个头儿,白皙的皮肤,漂亮的脸蛋儿以外忽略了其它一切比这些更重要的细节和信息。一个人骨子里的东西构成了一个人的灵魂,虽然这灵魂盛在躯壳里,被外表掩映着,可还是会于或明或暗间闪现出星星点点的本质来,只是无心之人是万难辨认罢了。

        那天他们在一起吃了一顿饭看了一场电影。虽然是第一次约会,明凯也不过是刚参加工作,工资也没有多少钱,可是阚丽丽可不管那么多,菜单上那是什么贵点什么,什么稀罕点什么,只有两个人却点了一桌子的菜。在吃饭的时候,阚丽丽问明凯说:“听说你爸爸是省委的高干,那住的房子一定挺大的吧?几室一厅啊?”

        “四室一厅!不过我们家孩子多,所以也不算大。”明凯老老实实地答道。

        “孩子多,几个?都结婚了么?”阚丽丽又问。

        “有六个,都还没结婚,我们家的情况比较复杂,是这样的---”明凯接着把爸爸妈妈当年收养了陆家的三个孩子的事情讲了一遍,没想到阚丽丽听了以后撇了撇嘴说,外姓的孩子平白地给养到这么大就够意思了,那个妹妹倒好说,那两个小子难道还要负责给他们娶媳妇不成?你可得劝劝你爸爸妈妈,可别当那个冤大头啊?将来还指望他们给养老送终咋地?”

         明凯虽然也觉得这话说的不好听,可是在心里认为这阚丽丽是个满有主意的人,这让他无形当中觉得有人给自己撑腰似的,仿佛那个一直软弱着彷徨着的心突然之间就有了依靠,他喜欢这种有支撑的感觉,因此尽管这个才不过第一次约会的阚丽丽对和自己朝夕与共了那么多年的兄弟甚至自己的爸爸妈妈使用了如此不敬的言语,他也只不过付之一笑就算是过去了。

        一桌子的菜,吃到最后一样也没吃完,阚丽丽让服务员给打包,说是晚上回家就不用做饭了。临走的时候还把桌子上的牙签罐儿也顺进了袋子里一起拿走了。

        那天他们看的电影是谢晋导演刘晓庆和姜文主演的《芙蓉镇》,其实这部电影早在去年就已经开始在全国公映了,引起了强烈的反响,火的很。但是巧合的是明凯和阚丽丽居然都没看过,明凯是因为那个时候接近毕业了功课忙,而阚丽丽则是因为舍不得自己花钱买电影票所以没看。要说这电影票才几个钱?至于吗?唉,这就是阚丽丽,别说一张电影票,就说她妈吧,生她养她的那个亲娘让她打瓶酱油她都得要钱,绝不会给垫上,兄弟姐妹就更不用说了,他们早都不理她了,说她就和钱亲,让她和钱过一辈子好了。这不阚丽丽今天正好就借着约会的当口没花自己口袋里的一分钱把落下的《芙蓉镇》一课也给补上了。

        《芙蓉镇》是以一个小镇上几个普通人物在“文革”前后十几年里命运的变化为背景,从他们的个性不同程度的被扭曲、被异化,向人们展示了小人物在社会变革大潮中的踉跄足迹,以此来探讨极左思想的渊源,来反思民族的历史。《芙蓉镇》是一部谢晋式的“哀而不怒”的电影,它将道德批判与历史批判融为一体,以人物命运的变迁传达出深广的社会内涵,揭示了极左路线给人民造成的灾难。对这样一部电影,明凯应该有着深刻的体会才是。毕竟自己家的兄弟姐妹就是在那场浩劫里失去了他们的亲生父母的。然而这人还真的是很难说。

        影片中有一个叫做谷燕山的人物,这位在解放战争中就流过血、受过伤、付出过沉重代价的老党员,先是因为胡玉音经营的米豆腐摊子赚了点钱的事在“四清”运动中受到牵连 ,后来历经苦难的寡妇胡玉音和右派分子秦书田相爱并怀了孕,向组织申请结婚却不被批准,结果秦书田情急之下说了一句“我们再坏,再黑,就是鸡鸭猪狗,也不能禁止我们婚配啊!”,因此而被判刑入狱十年,而胡玉音也被判刑三年,但因其怀有身孕监外执行。还是这个谷燕山在秦书田和胡玉音申请结婚遭到拒绝后偷偷结婚时,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向他们贺喜;再后来当胡玉音难产面临生命危险的时候,又是这个谷燕山大义凛然,在漫天风雨中拦下军车,救了胡玉音母子性命。这样的一个好人,这位阚丽丽却一个劲儿地说他是傻冒,什么不长记性了,多管闲事啦,什么自己顾好自己得了,这种年月谁能管得了谁。对她的这种论调,明凯不但没有加以驳斥,反而在心里认为她说的也有一定道理。要不怎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肖明凯也活该娶这么一个老婆,日后受什么罪,也不值得同情,问题是,连累无辜的家人跟着遭殃,又该怎么说呢!


        天诚和小匀见阚丽丽的第一面就不喜欢,极其的不喜欢,甚至是反感是厌恶。可是天诚和小匀是很明理的父母,既然明凯自己看好了,他们也不能强制着让他们分手不是?何况这也不符合天诚和小匀一惯的处事原则。所以尽管心里不喜欢,可也没说什么,不过就是劝明凯再慢慢看看多了解了解,至于将来如何还得明凯自己拿主意才行,所以阚丽丽和明凯的事基本上也算是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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