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步入三十五岁时
今夜是我三十四岁最后的一刻了,我忽然发现我已经和“人到中年”这四个子有了不解之缘,我有些震惊,震惊于时光的飞逝,震惊于自己的碌碌无为。很久没有写诗的我忽然压抑不住自己的诗情,草成了这八首小诗,用以纪念我三十四岁的生日。
《引子》
碧落澄江逝水流,三十四载又逢秋。
佳人锦瑟鲛绡泪 ① ,检点诗囊 ② 欲语休。
注:今夜过后我已经三十五岁了,我的生日正在中秋过后,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开始步入中年,有多少感慨真是欲说还休啊。这些年自己一直在海外工作,偶有所感都未能成文,今夜正好检点旧事,也思考一下自己的未来。
① 李义山有《锦瑟》一诗感慨人生时光的流逝,其中有“沧海月明珠有泪”句,谓明珠为“鲛人”(即美人鱼)之泪所化,此处借用指对美好时光的回忆。
② 传说李贺每次外出都将偶尔想到的佳句记在树叶上放在随身的行囊中,回来后整理成文。其实人生的旅途也未尝不应该把自己的诸多感受和体会记录下来,以编写人生的美丽诗篇。
《伤逝》
年年今夜事寻常,万里关山驿路长。
忽向镜中惊物候,河阳新鬓点秋霜 ① 。
以前每年总是忘记自己的生日,也从未刻意去记起自己的年龄。也许是因为还年轻,也许是因为太忙碌,而也总觉得自己要走的路还很长。而今夜的生日忽然想起自己已经马上开始三十五岁的生命,时间竟是如此飞速的流过。照照镜子自己的两鬓已经有了白发。我不禁大吃一惊,原来生命是这样容易的被消耗,而自己却还一事无成。
① 陆放翁有诗“河阳秋鬓怯新霜”,指本已斑白的双鬓又添新的白发。这里转用其意,指鬓边刚添白发。
《事业》
鬓染秋霜已自伤, 百年身世又何长?
回肠荡气情尤在,拜将登仙事渺茫 ① 。
一想到自己的事业,就会因为至今还一事无成而惶惶,其实即使人生以百年为期,我也已经过了三分之一多了,这样一想百年之期也不长啊!现在虽然自己事业还没有多大的成就,但成就事业的雄心仍然荡气回肠。
① 此二句出自龚定庵的诗句“功高拜将登仙外,才尽回肠荡气中”。这里反用其意,指自己虽仍有创业的激情,可惜还没有任何成就。
《学识》
纵横礼乐 ① 百家言,体用中西为大观。
具作浮沉支离事 ② ,当初悔不用精专。
自己从大学起就自负博览群书,并一直以学贯中西为自己的理想,因此不管有用没用广泛涉猎了好多书,但每一门学问都没有做到精深,其实现代的学问分门别类很多,即使能在一门上有所建树已经很难了,更不用说多门了,所谓的多门,就是没门。很后悔,以自己的才识,如果能很早的做一门学问,现在应该有所成就了。今后一定要在这方面改进,选定方向一门深入,学有所成。
①“ 礼乐”其实指代了文理两科的学问,正如马一孚先生所写的浙大校歌中所言“礼主别异兮,乐主和同”,“别异”与“和同”分别代表了自然科学与人文科学的两种研究方向。
② 陆象山有诗“易简功夫终久大,支离事业竟浮沉”,
此处借用来指自己用心不专,学问没有建成一个完整的体系,而显得支离破碎。
《身体》
沈腰潘鬓 ① 两消磨,髀骨肉生 ② 未见多。
最喜闻鸡尢起舞,不随岁月易蹉跎。
这么多年来自己虽然多在海外工作漂泊,但所幸身体很好。
虽然容颜已经渐老,也开始有些发胖,但还一直能保持锻炼身体的习惯(闻鸡起舞),身体并没有随岁月一起蹉跎。
① “沈腰潘鬓”指美好的容颜,可参见后主词“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
②“ 髀骨肉生”的典故见《三国志》,
当年刘备在东吴招亲后由于养尊处优而觉得大腿间长了肥肉不愿骑马了。这里指自己虽然开始长肥肉了,但还不多。
《情趣》
放酒狂歌昨夜风,清茶一盏意浓浓。
江山美女声尤在,偏爱闲听不了情。
人开始进入中年后,年轻时的许多情趣爱好也开始转变了,已不再留恋以前对酒当歌的日子,倒是比较喜欢沏一杯清茶独自享受一下安静。当时大学毕业时最爱唱的“爱江山更爱美人”如今已悄悄的换成蔡琴低沉婉转的“不了情”了。人们都说喜欢蔡琴的歌是中年男人的标志,诚不我欺呀。
《爱人》
石上三生感宿缘 ① ,晓风残月几经年。 ②
而今契阔十八载,尢是人间四月天。 ③
人到中年感觉自己最幸运的是选择了自己的妻子,我们是高中的同学,虽然在一起走过的十八年里(从我们相识)聚少离多,但大家都始终未改初衷,“永远在初恋”的口号或可做为一个注脚。
①杭州有三生石的传说,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或许真有前缘也未可知,但人们都相信有前缘,有轮回,其实只是希望今生的一切是久远的,是无尽的。
②“ 晓风残月”
是柳永的词句,被认为是写离情的经典,我借用来指我们一直分别了很多年。
③“ 人间四月天”是林徽因的诗句,我的妻子也很有才气,而且我们一直可以成为“灵魂的伴侣”(这是当年徐志摩对林徽因的评价,可惜他们无缘在一起)。
《未来》
拈来泥絮任飞花 ① ,过隙春宵岂有暇 ② 。
莫向高楼悲晓月 ③ ,何如吩咐赵州茶 ④ 。
人到中年意味着时不我待,没有太多的时间彷徨观赏了,应该笃定的向着选好的方向前进。不要做太多不切实际的幻想,生活在当下,才能更好的把握住未来。这些许的感触写出来,与我的同龄人共赏。
①拈泥絮,是指笃定自己的心智,一门深入,不为多彩的世界所惑。其实人生百年自己真正能做成一两件事已经不错了。不能好高骛远。红楼梦中有贾宝玉的诗“禅心已作拈泥絮,不向东风舞鹧鸪”可做参考。
②人常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人生如白驹过隙一样的短暂,直到中年方理会古人说的“尺璧非宝,寸阴是竟”的道理。
③这句是指代不要为一些幻想和不实的东西费神,英语中也有一句“ Don’t cry for the moon” 指抛弃不切实际的想法,可以用来注解这一句的含义吧。
④禅宗中在别人问禅的真意如何时,赵州从谂禅师经常回答“吃茶去”。无非告诉大家,活得要实实在在,把握住当下,才能把握住未来。这也是我人到中年后的感悟。
为了入律改了几个字。写的时候未仔细斟酌。(又改动了一下,大家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