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美国后一直住在马城. 没挪过窝. 牛城是我向往的圣地. 一有机会就去. 为了地道的中餐, 为了著名的歌舞剧(看过”悲惨世界”和 “剧场幽灵”. 看得我眼花了乱, 还是不为所动, 简直是对牛弹琴了.不过我还是爱看,就是喜欢那气氛);还有一帮可以打通宵的牌友(说实话,那才是我的最爱); 有时间还可以去大公园看各式各样的牛人. 粗粗算下来, 去了已不下五六十次了. 以前每次都是开车, 几个小时的路程也不觉得什么. 最近油价暴涨, 来回一趟的油费加车的损耗再加上路上的苛捐杂税, 已不下三百刀. 只好减少去牛城的次数, 增加在网上漫游的时间. 有一天突然发现有从马城去牛城的长途车.来回只要三十五刀. 便宜至极. 该不会是烧牛粪的拖拉机吧.未加任何过多的思索, 我立刻掏出钱包选择了一张白金卡, 从网上订了一张来回票, 准备周末就去.
接下来几天都在计划中: 星期六一早出发, 中午到牛城和朋友A吃饭, 下午和朋友BC去看秀, 晚上和朋友DEFGH们打牌...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 因澳洲大俠的突然来访,我只好推后一周. 知会各路朋友.说好了周五下午出发. 那天下大雨.我还是按时去到车站办公室, 出示了一个多星期前网上买的票. 却被告知票已作废. 说是网票必须按规定的时间搭乘, 只有在车站买的票才一年有效. 无奈,只好又抽出三十五刀, 重买. 心里有一种被斩了七十刀的血淋淋的感觉.我找了一个位子坐下闭目养伤, 不一会, 候车厅里人满了.时间都过了, 车还没来. 我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起身去问值班员.回答说车被堵在高速公路上.没办法, 只好再等. 转过头, 却发现位子已被一个两倍于我体积的女人占了. 等啊等, 我受不了室内污浊的空气,望眼欲穿地走到门口. 只一会, 我的卷发全被淋湿了, 拔丝皮鞋也进了水……
车终于到了,我特意走到后边的座位, 把背包一放, 往两个座位中间一坐, 把湿透的鞋子脱了, 继续闭目养伤. 意在不想要别人坐进来. 这样我一路上会有相当宽敞的空间,没准还能睡一下. 突然, 一个甜美的声音传来: “Excuse me, can I sit here?”. 一抬头, 一个苗条的MM正站在我边上, 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有点尴尬, 连忙把脚挪开, 慌张地说: “Yes, Yes, please”. 等MM坐下, 我开始不露声色地打量她.MM长得很灵巧, 应该是来自江南的.
不一会,车开动了, 江南MM拿出韩国烧烤. 她转过头来问我: “Do you mind if I have my meal here?” 我窃笑, 这还用问吗? 嘴上还是忙不跌地说: “No.No.No. Go ahead”. 然后趁机问: “Do you speak Chinese?”. 她说: “No.”. 再问: “Where were you from?” “Mongolia”. 原来是一个蒙古MM. 我一下子来了神.这么多年, 还没有碰到过一个蒙古人. 等她吃完,便跟她聊上了. 蒙古MM主攻公共关系. 大学毕业来美读了一个硕士, 后来回蒙古工作了几年, 又回来读了一个博士,然后就留在牛城了.这次是来马城参加学术会议. 哇,女博士! 怎么一点也不呆. 我的兴致更高了.
蒙古MM告诉我牛城大概有三千蒙古侨民, 马城也有三千蒙古侨民. 由于工作关系, 蒙古MM经常回去.没有直飞的航班, 她就常在北京转机. 蒙古和中国有免签证协议, 她到了北京就去逛街, 觉得那里物美价廉. 她还告诉了我很多蒙古的情况. 该国从90年代开始对外开放, 百姓的生活水平和生活方式有了很大的改变. 以前除了肉和奶, 没有太多别的东西. 现在有很多蔬菜和水果.人们的食物结构已经变了. 但她还是喜欢肉和奶.看来MM还很传统哩. MM说很多变化是汉人带来的. 我问蒙古人更喜欢汉人还是俄罗斯毛子. MM说更喜欢俄毛子.我很诧异. MM连忙解释, 说俄毛子给了他们很多帮助, 而汉人把内蒙给同化了. 我说汉人和蒙古人其实也没有太多的差别, 都有蓝胎记. MM一听很兴奋, 说你还知道这个? 我表示只是听说一点点, 从没见识过(这里赖了一下,不好意思), 问MM能不能秀一下. MM脸唰地一下红了, 说这不方便, 因为胎记在臀部…MM脸红的样子真妩媚.
正聊得渐入佳境, 我的手机不识时务地响了, 一看是金粉白领打来的, 没去理他. 继续和蒙古MM你一句我一句. 没过一会儿, 手机又响了, 是政府官员打来的, 不敢不接. 政府官员跟我大谈中期选举,指示我应该投那些人的票. 蒙古MM听不懂中文, 闲着无聊, 就闭上眼睛, 打起盹来. 我很着急, 几次想挂电话, 但政府官员滔滔不绝. 真希望这车马上开到无信号区. 遗憾的是, 不一会, 蒙古MM就睡着了……
终于打完了电话. 我也没人说话了, 只好看外面的景. 很奇怪, 我发现了很多从前没注意到的东西. 突然悟出一个道理, 如果把生活的方式或轨道稍微改变一下, 或许会有许多意想不到的收获,当然先要考虑好可能付出的代价…车转了一个弯, 蒙古MM的头就靠在我的肩膀上了. 我深呼吸了一下, 闻到蒙古MM的头发上有一股淡淡的羊奶味. 突然涌出一个奇怪的想法, 不知带咖哩味的玫瑰和带羊奶味的玫瑰哪个更有浪漫的味道? 如果我有这样的选择应该选谁…….
车在收费高速公路的一个休息站停了下来,已是晚上11点一刻了, 外面还下着瓢泼大雨. 司机只给15分钟, 方便吃饭. 我还惦记着宵夜, 就只买了一包薯条,垫一下肚子. 回到车上,又跟蒙古MM聊了起来. 突然发现司机上车下车忙个不停.早已过了15分钟. 终于有人不耐烦了,司机说, 车抛锚了, 正联系下一辆班车, 最快也要12点半才能到.我算了一下, 如能乘上12点半的班车, 到牛城差不多是凌晨2点了. 什么破车啊,停下来就不走了,还不如烧牛粪的拖拉机呢.
正在发呆, 蒙古MM问能不能借用一下手机, 我看着她给朋友打电话求助, 突然想起这儿离小党朋友家很近, 不如先到他家去凑和一晚上. 但是又一想小党朋友起早贪黑地给资本家管钱, 很辛苦, 肯定早早地数好钱睡了,不去打扰他了吧, 不然, 小党媳妇怪罪下来可不得了,等下次再去恐怕连零食也没得吃了. 马哥住得也不远, 但是人家新婚燕儿, 说不定正和俄罗斯媳妇缠绵,也不宜打搅. 舞蹈家住得离这儿远一些, 四,五十分钟的路程.我敢肯定舞蹈家还没睡觉,正一边练功一边在网上挖坑灌水. 于是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他对我的料事如神很是吃惊, 然后很热情地说要来接我. 我回头问MM有没有着落,她说她的朋友会在牛城等她.我注意到她用了"He".于是我有点不舍地和MM告了别下了车.不知过了多久, 司机过来说班车到了, 要我赶快上车. 我说我决定不走了, 他很诧异地看看我, 珊珊地走开. 我赶紧又给舞蹈家打了一个电话, 他说正在找休息站,不能确定在哪里…….盼星星,盼月亮, 盼到我几乎要怀疑刚才的选择了, 终于盼到了舞蹈家踩着舞步翩翩而来, 我象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激动地扑了过去,和他转了一个圈儿.
到达舞蹈家的住处已经快凌晨三点了. 上眼皮和下眼皮不停地打架. 肚子也咕咕地叫个不停. 从冰箱里找到两只剩的鸡爪胡乱填了一下肚子, 倒头就着了……… 车又启动了, 颠簸得很. 一个急转弯, 旁边的蒙古MM就势倒进了我的怀里. 我顺势搂住了她, 顿时一股羊奶的清香直入心脾…….突然一阵公鸡叫, 睁开眼睛, 原来是南柯一梦. 感觉很累, 赖在床上不愿起来, 同时再回味一下刚才的梦景…突然想起明天还得坐长途车回去,却没有了蒙古MM同行. 长叹一声, 目光聚焦在窗外的一片玫瑰色的浮云, 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