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多伦多(连载之七)

《宋朝尤物》、《南京,我的夜生活》和《浮云落在多伦多》(一个科大神童的爱情往事)由九州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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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伦多还是一个同性恋之都.所以我总是和我广州网友小丽说,如果她需要一个真正的家,不是北京也不是广州,而是多伦多.小丽是个女同性恋,还有点双性恋倾向,毕业于广州美院,她是我所见过的最机智和幽默的网友,写出的文字总是让我感觉有精灵和她住在一起.她也写点小说,总说她写的东西有哲学,但我觉得她文字里的哲学就是没有哲学.

有一次,我在地铁里,看见了两个华人美女,一高一矮,一丰满一削瘦,就坐在我旁边,我下车的时候,她们俩居然开始热吻,很高调的华人女性同性恋,让我当时多少心里还是小小一惊.让我一下子就想起小丽和她的网络女友大鱼,她们俩总是说要在网上完婚.她们俩如果真见面,会这么公开接吻吗?

那时候,小丽是玩真的,大鱼似乎是可能玩真也可能玩假的.有一次两人在网上闹矛盾,小丽嚎叫着说她像中年丧夫一样想念大鱼,居然小小感动了我.要知道,小丽可是一个打着寻找爱情的旗号实际最滥情最冷漠最残酷的女人.而大鱼据说还是一个处女.我看过大鱼昏昏欲睡的照片,看起来是一个倦容颓废的上海小资女人,喜欢音乐贴图和优美文字的那种姿色.和小丽完全就是一种对立.

我在网上说我在地铁看见的女性同性恋热吻的一幕的时候说得让小丽羡慕起来,她说国内的女同性恋很低调,虽然她想高调些.后来,我在网上看见了她在酒吧热吻一个长得很像李嘉欣的美女的照片,我知道那是小丽在做秀.

我在DOWNTOWN那家SPA虽然号称技术第一,却也没能做多久.因为这家店的同性恋客人特别多,我怀疑是老板娘在同性恋网站偷偷做广告.同性恋们可能也需要健康按摩的吧.因为我技术好,所以也总是有同性恋的男客人找我.老板娘总是说,小鱼是一个用心灵按摩的男人,因为他是作家,是人类灵魂工程师.

有的时候,没客人,我也给老板娘按摩,觉得她的身体线条很美丽.能给这样的女人做按摩,其实对按摩师也是一种享受.那时候的手,觉得在抚摸一种价值连城的名贵乐器,流畅艺术而且毫无邪意.有的时候,我能听见她轻轻的呼吸声.老外享受按摩的时候,爽的时候会呻吟起来.中国人往往还是含蓄些,总是把痛苦和快乐放在心的深一点的地方.我的双手,有的时候,摸到的就是那种快乐和痛苦最外边的皮肤.

那段时间我还总是照镜子,看自己怎么也不阴柔呀.一看就是一个明显的异性恋呀.

有时候,做同性恋客人的上门服务,好大的房子,拐了几个弯的卧室,我总在想万一同性恋们起坏念头了怎么办?好在同性恋们都比较斯文.

有时候,他们想动手动脚,我闪开,他们就安静了.我男客人里面还有一个是电影明星,更加客气文明,总说要请我喝酒.我也总怕酒里有问题,就坚决不喝.心里想,中国作家,怎么也不能出国把自己的尊严都出丢了.我虽然尊重同性恋,甚至同情他们,但要感觉他们如果对我有意思,那还是会汗毛直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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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辞职的那天,为了心理平衡,我一个人去DOWNTOWN的一家脱衣舞厅去看脱衣舞.以前和老狼去过另一家.老狼总说,中国移民一定要上这课,无论男女,这仅仅是成人娱乐而已.可能老是给那些西人做按摩服务,我感觉自己心里真有些变态了.还总觉得是在为上半辈子的享受还债.

我坐在那家脱衣舞厅,听着音乐,喝着咖啡.一个来自中国已不年轻的半拉子艺术家,他坐在脱衣舞厅里的样子是那么呆板和克制.我几乎从不喝酒,因为我害怕喝醉的那种感觉.舞女们在台上缓慢地跳着,身体扭曲成多伦多边弯曲的安大略湖岸.我要了好几杯咖啡,喝多了咖啡,我也会有要醉的感觉.另外,老有舞娘过来问我要不要私舞服务.我一直摇头.

间中,我还去了下面地下室的厕所.听见一个很胖的男人在打投币电话.还总是听见他说FUCK那个词.这时我又想起我多伦多的按摩师生涯.我似乎已没有任何写作的欲望,我想FUCK自己的这种多伦多和自己的这些无聊生活.有时候,我发呆久了,会觉得自己这下半辈子的多伦多人生真是一个梦,甚至是梦中的梦.年轻时候,老看见优秀人才考托福张罗出国留学.心中酸酸的.那时候就是做梦也不会想到我老鱼今生还会有今天这样的海外生涯.

我又要了两杯咖啡继续看表演.直到舞台上一个穿黑色高根鞋的高大金发舞娘,表演出我认为真正的性感,她的身体犹如鳗鱼般地游动,节奏柔和,但心中充满力量.而且她的五官清秀,奶子也比较适中,有点东方感觉.她还不停地冲我微笑.我也举起盛满咖啡的纸杯向她微笑.忽然间我有了点冲动,觉得自己在多伦多可能还没彻底萎靡.

我点了她到包间跳私舞,二十刀一曲,一曲五分种.隔壁似乎是一个娇小的中国女人,她坐在客人身上,像骑着一匹年老的胖马,黑色的头发狂乱地披散着,使我看不清她的脸,而她的双手则伸进了那高大白人的衬衣.

金发舞娘居然跟我说她是多伦多大学的学生.反正这舞厅不远就是多伦多大学主校区.也许她说的是真的.她还问我从哪里来,我说中国.两个字还没吐出,她就已经开跳.一直跳了半个小时.我本来的一点冲动忽然被她的热情和努力似乎都跳没了.

我想既然来了,就让她们看看我们中国男人的消费水平吧.我叫她再叫一个舞娘来一起给我跳.

音乐声中,两个舞娘卖力地缠绕在了我身边,我忽然想起了中国神话中的青蛇和白蛇以及杭州西湖.当然,如果真实地形容我身边这两条美女蛇,可能用大蟒蛇更恰当.然后,我满脑子都是中国,和过去.南京上海和珠海.

过去,我就那么出没在中国的夜色里,爱着我的中国女人.那天,我始终没有任何冲动,一定让那两个舞娘以为我是一个精神上早已彻底不行的中国男人.事实上,我只是对中国女人以外的女人会这样.我的不行其实是心理而不是生理.我有点感觉自己离真正的爱情已经遥远无比了.那种笼罩在南京的南京大学里的夜色中的青年情感,终于时光般消逝了.就那个时候,我猛然感觉自己看见了未来生活中的W,她天使般的微笑真的就出现在那家脱衣舞厅的变幻的光线里.

夜里,我还梦见自己在一个空白的舞台上脱自己衣服玩,一个声音对我说,你的人生理想之一不是在一个世界著名高校半裸奔跑吗?

在梦里我大声回答,如果我是主角,半裸奔跑或者脱衣舞,那前者是一种呼吸,后者则是另一种呼吸,都是呼吸而已,移民人生不更就是活生生的呼吸,在异国他乡,背叛着落叶归根和父母在不远游的老话,任何呼吸甚至窒息都不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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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又做过洗车的工作,擦好车的时候会觉得自己的人生移民后太失败了.我真的开始像默默崇拜多伦多一样开始崇拜起那些好车,亲手擦的时候一阵嫉妒一阵羡慕.还觉得能开上好车肯定比能写出好小说会让我更舒服.

我最崇拜的一款车是奔驰SL500跑车,觉得比矮矮的法拉利跑车还要酷.那车打开车顶的时候,感觉和电影里的太空船一样,唰唰的.有一个高大削瘦的美女模特每周要来三次擦她的这款跑车.那时候,我们不仅觉得她的车漂亮,而且人也让我们吃惊.因为她总是穿一件敞开的上衣,戴一副墨镜.上半身则真空不戴胸罩,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她上身悬挂着的小巧的双乳,她来的时刻,就是我的印巴同事一边擦车,一边急剧咽口水的时刻.

有的时候,则会擦到加长的林肯和奔驰房车.车里面有豪华的酒巴和电视,让我坐在里面,真的觉得人和人就是活得不一样.干净的财富也是和绝顶的艺术一样值得我们去崇拜和奋斗不息.

有一次,老狼开着他的二手越野奔驰来,里面居然坐了一个戴巨大墨镜褐发长腿的洋妞.我问老狼说,这女人不是他在DOWNTOWN马路上叫的流莺吧?老狼笑了,说她是他的同事,收入比他还高,祖籍瑞士.老狼对那个女人说我是他的朋友.假公济私,我擦得格外仔细.把老狼的二手奔驰车擦得油光发亮的.

老狼回过头则对那洋妞说,我刚来,在中国的时候是写小说的.我用有限的英语插了几句嘴.那洋妞居然惊奇起来,,他刚来都会说英语了,不得了.不过,她还是很同情地说,作家怎么沦落到多伦多来擦车了,他不能和老狼一样去学学写软件吗?

老狼则说,中国移民里,国内时候的医生,教授,律师,博士,市长,来这里后去洗盘子洗车的多了,这叫人落他乡贱.

擦车间隙,老狼得意起来,对正在辛勤工作的我说,这个女人是极品.昨夜刚和她一夜情,那感觉美好得让他觉得其实一夜情就是人生精华的浓缩.所以今天带到我这里炫耀下.我问他和Lili的事情,他笑着说,她要回国去生孩子了.她觉得在中国以加拿大人的身份生养一个混血是一种人生绝对骄傲.她真的走魔入火了.他说他前妻的口气跟说一个路人一样.

也就是前几天他们才去了律师那里,给他们的婚姻做了最后的了断.所以老狼倍觉郁闷了,他才去和洋妞约会的.不过这洋妞真的很棒,让他自由发挥出了全部水平.觉得自己原来是人老心未老或者是姜还是老的辣.我回头看了那在一边抽烟的洋妞一眼,觉得洋妞的特点就是不能细看.她们的五官太粗犷,皮肤也很粗,这我在做按摩师的时候就非常了解.

我还对老狼说,欢迎他正式回到单身男人家族.

老狼的生活以后肯定会变成女人,工作,金钱和一切世俗的故事大全.

其实我世俗起来,一样想在多伦多,买大房子,开好车.写小说的在这点和普通人无异.移民一年后,我才想到要去考车牌,因为我年轻时候为艾月去撞过汽车,所以我对车和车一直有着无比巨大的阴影.考过笔试过后,要被告知要等八个月以上才能路考.

冬天的时候,漫天大风雪,我被迫艰难地在深雪中跋涉,感觉自己的眼睛里的水都要结冰.当时就感觉我这一生所有的困难,都在多伦多像暴风雪一样被命运一起冷冷地扔给我了.是我自愿来的多伦多,没有命运逼我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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