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我的夜生活(连载之三十)

《宋朝尤物》、《南京,我的夜生活》和《浮云落在多伦多》(一个科大神童的爱情往事)由九州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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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把那孩子送到了她上海的父母家里,我感觉那孩子的脸的上半部像牛京,下半部像米。

我则在一家酒店里住了下来。米说,要我在上海多住几天。然后陪她一起去南京看牛京的家人。

我住在那酒店的第二个晚上,米来了。外面下起了雨,所以,米的头发梢上有水滴。现在的米,终于从信的文字里走进了我真实的视线里。她看起来比照片上要老和憔悴,但很美丽。

我们没有开灯,一开始也没有说什么。

雨越下越大。外面的天色和最深的黑色很接近。

米说:“老鱼,我想看看以前牛京给你写的那些信。”

我说:“都在南京。”

米说:“你怎么看我和牛京的事?”

我想了想说:“没有看法。”

然后,我的头又开始发昏。我感觉米走近了我。那一刹那,我想起了牛京给我写过的所有的信,每一个字都跳进了我的脑子。

我听见米说:“老鱼,我很绝望呀。”

我说:“那我安慰安慰你。”

我倒了下去。我感觉到了米身上的热气还有香水的味道。我感觉到现实里的米比牛京信里的要生动美丽得多。于是,人生的一幕戏剧开演。我们相互撕扯着对方的衣服。

我们在地上翻滚着,抓咬着对方。酒店的背景音乐变成了薛薛的木吉他曲。最后,我终于真正地感觉到了米的身体,那我以前在照片上看见的东西。我抵到了她身体内部缩小的悬崖边。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化成了雨点流入了她的身体,哗哗地,那里,那吸引雨水的美妙山谷或盆地,原来是我的朋友牛京上百上千次感受人间冷暖的地方。

米还对我说:“喜欢你开着这样的飞机飞进我的身体。”

我说:“和牛京比,我是不是很差劲?”

米说:“你比他有想象力和有诗意。我喜欢你。”

然后,我们又一次开始。米的身体好像化成了一阵阵的狂风,我成了那风中的颤抖小小的蜘蛛网。

我又一次让自己落进了水流里,一泻千里,然后,头就真的不痛了。我睁开眼,发现我只是做了一个长长的完全可以和真实混淆的美梦!米则还是坐在了沙发椅上,呆呆地在看着我。

那一刻,我真的糊涂了。不知道和米有没有发生过了啥,就问她:“我们俩是一直这么样吗?”

米笑了:“来这里的时候,我是想和你发生点啥,我还带了牛京的照片,让他也能看见。”

我说:“你喜欢我吗?”

米说:“喜欢,但那感觉和我对牛京的完全不同。老鱼,你也喜欢我吗?”

我说:“喜欢,我梦见和你做爱。”

米伸过手来,她的手真美,美得让我心酸。她说:“以后吧。现在我没这个心情了。”

然后,她取出一包东西,说:“这是安眠药。本来,我真的是想来和你发生点啥后一起去的,你会陪我一起去吗?”

我说:“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呀。现在也可以。我已经不再热爱生命。”

米说:“我原来想和你连着做三天三夜爱,然后就一起吃这个走了。”

我说:“三天三夜,你还不把我先弄死了?”

米说:“看着你睡觉的样子。我改变了主意。我想,你会活下去,活得很不错呀。而我则和牛京还有一个孩子呀。这个孩子失去了牛京,还能再失去他母亲吗?”

我笑了。说:“那我真诚地吻你一下好吗?”

米说:“可以。”

然后,我就吻了她的手和她的耳朵。我觉得那里特别让我向往,并让我有点开始重新喜欢人间生活。

以后的日子,我就陪米在上海的大街上走来走去。激动的时候,我们也会手拉手,像一对情侣。我们也再没有单独在一个房间里。我们俩似乎都怕那样的时刻。

在她回家看孩子的时候,我就一个人在上海的街上走来走去,深夜了也不想回去睡觉。我甚至没有去找我在上海的朋友伟地和吉他薛薛。我想时间,能够让米和自己最后平静下来。

                 6

一天,米对我站在外滩的扶栏边,不远处全是一对对真正的情侣。米说:“我喜欢这么和你呆在上海。我甚至可以不再去想牛京。这种肤浅的快乐才有意义。”我说:“我不算喜欢。我则喜欢和你那天,真的就那么去死了算了。”在和米的谈话里,我感觉到自己的生命,似乎真的一半是梦,另一半是另一个梦。两个梦之间是一场心灵的战争。没有梦能赢。

就在这里,艾月的电话惊醒了我们。

她对我说:“你在哪里?我找你半年了。你换了手机号码就是为了躲我?”

我说:“那是王胖子公司的手机。我不躲你。我在上海。”

艾月说:“我们那个电视剧拍完了,三个月后在中央台播。”

我说:“你终于要成功了。”

艾月:“我要见你。”

我说:“可以。那你来上海吧。”

于是,我们约好五天后在上海相见。

我去见艾月的那天带上了米。因为她说她想看看这女人有多漂亮,可以让我去为她撞汽车。我和艾月约在一个号称西班牙风情的酒吧。我和米坐了几个小时也没有看见艾月。天快黑的时候,有一个女服务员走过来,问我是不是南京来的老鱼,我说是。

    然后她就交给我一个黑皮包和一封信,说是一个叫艾月的女人也是她表姐让她转交我的东西。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艾月的笔迹,那字写得比我感觉的要漂亮点。艾月在信上写着:“老鱼:在这里,我已经等了你三天了。我这三天,每天都从酒吧开门一直坐到酒吧关门。我没有失约。我就坐在你周围的一张椅子上,骗自己说,你马上就会到。这一切和演戏一样。我自己被感动。我对自己说,就像我几年前约你在新街口那样。我们会相见。因为,我感觉,在我过去的生命里,我没有真正地等过你。我对不起你。但我和你约的时间则是第四天的。

你来的时候,我已真正离去。我知道你一定会来。但我不想再见到你,因为一旦真正地见到你,我就会完全崩溃,失去在现在这条路继续走下去的勇气。但目前,我必须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为了我和我的家人,为了你对我的爱,我必须生活在别人羡慕但我自己厌恶的生活里。老鱼。我已经很难回头了。

这包里的钱是我这几年的全部积蓄。我托我的上海表妹交给你。她是这酒吧的服务员。你收下吧。你不要客气。这是我欠你的。当然,我知道,你我之间的过去,是不能用钱来计算的。你原谅我吧。我想不到别的办法。又不能真的嫁给你。你娶了我,那一辈子还不知要去撞多少次车了。如果,你不收,我就回南京,放弃那所谓的事业。

而且,你也别不好意义,你应该知道,往后,我已经有能力挣到更多更多的钱了。你帮我打开了成功的门。我和我的家人会永远感谢你,同时,我也会永远怨恨你。因为,从此,我走上了一条没有快乐没有真正爱情的不归路。

而且。我会永远在梦里或者戏外,或者在和别人上床的时候,在心里呼唤你的名字。老鱼,老鱼。而且,我最近在读点世界名诗,我发现那些东西,似乎和你过去写的差不多呀。忘了告诉你,我以前偷看过你笔记本里的诗歌,但我一点也看不懂。或者,连你我也没有完全看懂。我只有初中文化呀。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们已经拥有了那些难忘的过去。”

落款是“吻你、爱你、还叫过你为小鱼的艾月”。

                       7

那个黑皮包里放着很多钱,一叠叠的,估计有六七十万。忽然,我想像眉丽撕掉我留给她的那两千块一样,慢慢在这上海的风中全部撕了这些钱。我恨这些钱,就是这些肮脏的东西,正污染着这个世界和我所有的爱情。我感觉我那刻真的疯了,真的愤怒、绝望和快乐得要疯了。

我只撕了第一张一百块,一边的米就按住了我的手。她说:“老鱼,不管你是什么人,也不要跟钱过不去。”

我说米说:“那你那些安眠药呢?我想要。”

米说:“我把它们倒进抽水马桶了。要不我再去给你弄?然后我就可以独吞这些钱了。”

我笑了,说:“没有现成的,就不用了。钱,要不你带美国去,看牛京治病是否用得着。”

米说:“好呀。就算我们借你的。总比撕了好。但可惜我不能亲眼看到那大美人了。”

我说:“以后,你会经常在电视电影晚会上看见她的。”

米说:“那时,我肯定不敢相信她会做过你和那啥大胡子张林的女朋友。”

然后,我和米沉默了很久,都在想着各自的心事。

几天后,就传来了真正的好消息。牛京在小蓝的呼唤下醒过来了,而且恢复得很快,虽然还需观察,但似乎几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后遗症,就是有时有点失忆。小蓝形容他就像补了几十年来没睡的觉。直到这时,牛京才说他很想见米了。他再失忆也不会忘记米呀。

米于是连忙买了机票要回美国了。我送她去机场,分别的时候轻吻了她的嘴。

米说:“老鱼,我怎么现在特别紧张呀,还怕这飞机会掉进太平洋里,我就见不到牛京了。”

我说:“别怕。车祸都过来了,还有什么是可怕的呢?”

我目送着那飞机飞进云端。我想起我做梦的时候米说:“喜欢你开着这样的飞机飞进我的身体。”这刻,我又有点分不清梦和真实了。我有点发呆。还呆很很久。

最后,我还对自己说,我要回南京去了,回去只是为了真正地离开它。我感觉到了我生命里的另一个归宿,正像消失着的诗歌叶子般卷曲着。后来,我又想,再过些年去寻找吧,那样的话,结果也许就更实在些。

我相信,我的归宿是会坚定地在未来的路口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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