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放假之前,她在学校画了一幅画,想要送给妈妈。但是图画被一个家伙给扔掉了,为此她一直耿耿于怀,当天回到家,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这个坏消息报告给妈妈。
“没有关系。你以后还能画出更好的画来。而且他可能不是故意扔掉的呢?”妈妈把一盆圣诞红上面枯萎的枝叶摘下来丢掉,然后重又将花盆摆在厨房的窗台上面,希望明天有太阳,并且阳光可以把泥土中渗出的淡淡的腐烂气息带走。
“我画不出来了!那是我画的最好的一幅画,你都不知道它有多pretty!So so so pretty!而且那个人,他真地是故意扔掉它的。He dumped it right into the trash can while looking at me!我真的很生气,妈咪!”她走到妈妈身边的垃圾桶旁,学着那人的姿势,用力把手对着垃圾甩下去,同时两眼望向妈妈。
比划完了,她突然疑惑地盯着妈妈刚刚丢掉的烂花叶,围着它们转了几个圈,才重又抬起头来,睁大了眼睛叫道:“You, you dumped the flowers! They are cute little flowers.”
“宝贝儿,那些是烂了的叶子。花还在这儿,看到了么?”
“哦”她顺着妈妈手指的方向,看见窗台上的花盆,欣慰地点一点头,继而又突然想起了她的烦恼,把两条小手臂交叉抱在胸前,噘起嘴巴,一字一句斩钉截铁说道:“可是我的画!他真地把它给扔了!哼,我很生气,我太生气了!”
“嗯,我知道了。我相信你画得好极了。我们不再想它了,好么?看看妈妈给你煮了什么好吃的东西。”
但是她并不看妈妈的饭菜,仍然噘着嘴,眼睛漫无目的地望着前面微波炉的上方那片空白的墙壁,放低一点声音说:“Ok, I’ll try not to think about it any more. But I know it’s gonna be really hard. 今天一天我一直都在想着这件事情,中午连饭都吃不下去。”
“你看,你能不能不要让一件不好的事情影响你的心情?要知道,今天一天还有很多好事呢,要不要讲给妈妈听?”妈妈努力保持耐心,蹲下来对着她,把她的身体转向自己,柔和地劝说。
“我知道,可是我现在什么好事都想不起来,而且,我也不觉得想要吃晚饭。”
二、
三天后,去商店买东西的路上,高速公路出口处,她看着车外的行人,突然说:“Mom,我还在想着那件事。”
“哪件事?”
“就是那个人扔了我的画呀,你怎么都忘了?我画了一幅漂亮的画,上面写着Merry Christmas,想要送给你。而且我不会写Christmas,是问了老师才写出来了。他给扔了,我就又不知道怎么写Christmas了。”
“那我现在就教你拼写Christmas好不好?”妈妈把车停在红绿灯前,回头对她笑着说。
“But I am still not happy, because he threw away my art work.”
“你要学着高兴起来嘛。不要让一件小事搞得你好几天都一直不高兴。”
“我没有一直不高兴。我就是有时候不高兴,一想起来这件事就不高兴。没有人一直不高兴,就好像没有人一直都高兴,对吧?我没有办法不想这件事,所以我就想了,想了所以我就不高兴了。而且谁都有时候想起来什么就变得不高兴了。我要是碰上高兴的事,也能高兴好长时间呀。我跟大家都一样,不会一直高兴,也不会一直不高兴。所以我高兴的时候就让我高兴,我不高兴的时候就让我不高兴吧。对了妈咪,你可不可以买一盆新的红叶子?被你扔了烂叶子的那盆现在瘦瘦的,不好看了。花要胖胖的才好看。那个人扔了的我的那幅画,就是红红的,胖胖的。”
三、
这就是阿小J,在2006年尾的哲学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