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在杭州佑圣观路小学念书。
二年级的时候,邻桌要好的同学小璋开始去学武术。师傅是学校附近的冯斌中医师。小璋第一天早上学了一小时,那一整天我们在下课上课的时候就有说不完的话。
“今天下午放了学还要去。你来看吧。”
冯斌是中医伤外科医生。每天上学放学,我们从他家门口走过不知多少次了。只知道穿过灰色矮土墙上的黑漆大门和里面的小天井,就是一排玻璃木门窗。那天放学小璋昂然而入,我和另外几个同学跟到玻璃门外停下,心里有多羡慕就别提了。只见几个学武术的新生听白胡子的冯先生说了一番话,然後大家在客厅里面一张长桌子前排成一列,笑嘻嘻翘起一条腿搁上,就此不见下文。门外的我看得一头雾水,好半晌不见他们有什么动静,只好失望地回家。
小璋後来告诉我,那叫搁腿,或压腿。搁到後来,脚尖踢起来可以碰到自己的鼻尖:
“还有,这叫弓步。这叫箭步。这叫马步。来, 试试看,蹲马步,这样,腰要挺直,再低一点。这叫站桩。”
我试了才几秒钟就蹲不住了。小璋说,这些是学武术的基本功夫:
“有什么用?用处可大啦。蹲马步蹲到功夫上,几个人都推你不动。”
从小璋那里我辗转听到和学到了许多有关武术的事儿,兴趣浓极了。他学的第一套拳是小洪拳,学了回来,马上热心一一转教。三十六招我自以为招招都学会了。第二套峨嵋拳有七十二招。我学了十几招,正在兴头上,忽然停了下来。
那天我一个人在家里後院比划着手势,祖母经过看见笑了起来。我红着脸告诉她,小璋在冯斌那里学武术:
“才六毛钱一个月呀。”
我从小善鉴貌辨色,随祖父母生活,知道家境不宽,心里非常想去学武,就不直接开口。
祖母看透我的心思:
“噢,冯斌呀!两撇八字胡子。我们是老熟人啦。逃难的时候,我们在永康做过好多年的邻舍呢。你想学武术,我去说一声就行啦。”
我赶紧摇头。接下来连着好几天,我都在担心,生怕祖母会去找冯斌,要他免费收我做学生。那多难为情。
家境清贫,不愿求人。我自以为,这叫人争一口气。就是这一口气,从此将我和武术划开,失之交臂,到今天只能取个“武生”的名字过过瘾。
年纪渐长,朋友同学之中练武的不在少数,有几个得到名师指教,层次甚高。我自知这方面没有根底,言谈之外谨守分际。一份对中国功夫的景仰都浅浅埋在心里,後来又深深钻进武侠小说,宗旨是动口不动手。
家父也是动口不动手的一辈子读书教书。十几年前他去世了,在葬礼上,他的几位老朋友给我介绍一位身体壮健,脸色红润,留一抹小胡子的曾先生。
“Richard Tseng。”
他伸过来的手厚实有力。没想到,看上去这么後生的曾先生却是父亲四十年代在中央政治大学的同学。曾先生五十年代回国参加建设,照例很吃了一些苦。听说那时他在大陆遇见异人,学到了武术气功,所以在逆境中侥幸得以生存。
那时曾先生出国不久,在纽约长岛教授气功。不久,他写的《站桩功-健康与长寿之门》一书由台湾远流出版社出版。我虽然看了书,得到曾先生不少鼓励指导,但是一直没有发心学习气功。
这个时代的中国人,说起来谁和气功都有点儿关联。
我去年到北京看望我的姑母。她患了癌症,正在治疗中。见面时我吃了一惊:七十多岁的她身体依然挺拔壮实。化学治疗时掉落的头发又长齐了。吃饭胃口很好。我们出门她坚决不坐出租车,在挤公共汽车时,还可以拉我一把。一次我们在海淀两人分前後门上了一辆很拥挤的车。隔不久,只听见她远距离在人丛中中气十足大声招呼我:
“小武啊,快挤过来。过来,这里有座位哪!”
姑妈本来体质很好,治疗及时得法,心境开朗,这些都是她恢复良好的基础。同时,一种名叫郭林气功的锻炼,对她也起了相当正面的作用。
郭林气功的创始人郭林据说本是末期肝癌患者。他认为氧气和人的生命力有异常密切关系,於是试验创造出一套以高频率深呼吸为特点的锻炼办法。配合简单的运动,让人在短时间大量吸入氧气,以增加人体自然克制疾病的能力。郭林患病在中年。据说他肝癌痊愈後活到八十多岁,逝世的原因是心脏病。得到他传授这套锻炼方法的癌症重病患有不少得到康复以後,开始继承郭林的事业。
练郭林气功的人都在玉渊谭公园。学习免费,志愿老师会根据病情为各求教者设计一套独特锻炼方法。看到我的姑妈,不由得对郭林和他的继承者们心生敬意。
我在纽约有一对老夫少妻的朋友。几年前妻子安琪拉突然下肢瘫痪。他们从美国到北京,到处求医。许多给高干治病的医生都看过了,都不见效。辗转一段时间後,安琪拉的病好了,治好她的是旧金山来的一个不出名的老人。老人教她一套气功,练的时候一面呼吸,一面身体随意在地上滚动。
安琪拉告诉我,气功神妙极了。她按照师父的指导练习到一定程度,眼前开始出现幻象。先是好像“希特勒的那种花纹”,画出来看,原来是佛教图文中的万字纹。後来她又一再看见身躯高大穿宽大白色长袍的异人。对照佛教图文,竟然是观世音菩萨。
安琪拉没有中国传统文化根底。她在香港出生,读的是英文中学,生活完全西化,婚前一直做推销员。在看见幻象以前,她从来没有进过中国的庙宇,连香港的黄大仙都没去过,不知道旧书上观世音菩萨的模样,更不知道万字纹为何物。我只能猜想,她的幻觉来自她师父的引导。
令我印象深刻的是随後发生的事情:随着身体的康复,安琪拉不再吃荤菜,少量蔬菜水果即已足够。她也不再与先生同房,後来两人就离婚了。
去年六月我从大陆回来,从机场开车回家。和太太说了没有几句话,她就问我:
“记得李逊和柳晶吗?“
李逊夫妇是我们的好朋友,春节还去他们家吃过饭。发生了什么事情?
太太突然激动得几乎语无伦次:
“他们,他们现在年轻得只有二十岁了!”
我吓了一跳,差一点把车子开到人行道上去。
原来,上星期我太太在曼哈顿中城看画展,遇见李逊夫妇。不到半年时间,他们两人一下子变得异常清瘦精神,显得极其年轻。
“他们是练气功练出来的啊!你看,咱们是不是……?”
记得我太太前年去中国,回来和我讲起的头条新闻也和气功有关。她在杭州遇到朋友老汪。老汪见面口称“恩人”,对她连连作揖称谢。原来,老汪本是中学教师,中年多病。当时听我太太说在学气功,问了一些要领,自己就开始练习。他每天到杭州一个名叫九里松的地方去,呼呼吸吸。一段时间下来开始见效。时间一久,许多陈年宿疾都不再骚扰。现在他的面色红润,神情轻松,身体看起来比十几年前还壮健一些。
他这么一说,我太太想起来,从前在博物馆工作时,是学习过一套广播体操似的简化保健气功。大约是在聊天时向老汪说起过“很简单,就是这样,这样啦”之类。看来,老汪是有慧根的人。身体有病,求解心切,居然能从一种简化气功的极其简单转授中发现要领。
“师不必贤於弟子,弟子不必不如师”。气功经过我太太传给了老汪。她自己反而就此和气功绝了缘。我以为是风过水无痕,岂料现在又起了波澜。这次她已经和李逊约定,星期六晚上我们两人要一起到他家去看他们练气功,“学习学习”,不信青春唤不回。
数日後见到李逊夫妇,我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还是为他们两人的神采奕奕,容光照人而暗暗吃惊。他们俩四十多岁的年龄,本来就保养得很好,郎才女貌,一对璧人。人大幅度清瘦,就显得异常年轻,精神焕发。
现在的中年人,男男女女都流行减肥、“做脸”。我见过不少人腰围缩小,或经过美容,显得很精神。但是,李逊夫妇的变化不同,那根本就是脱胎换骨。尤其是李逊,一下子从略微发福红光满面的中年男子变成了清秀挺拔的有为青年模样。
说起来,我倒不奇怪了。原来他们夫妇练气功一段时间以後,忽然先后都到达了辟谷的境界。饮食习惯骤变,只要吃少量蔬菜水果即可度日。几个月下来,各人体重都减少了几十磅。
东西吃得少,但是他们都强调“精力还是十分旺盛”。李逊说,他们全家最近从纽约到佛罗里达去玩,他一次开车十八个小时,一点不累。
李逊重返青春的名声远播。那天晚上有二十几个不同年龄和身份的朋友到他家求教,他们多数都已经来了好几次,成为一种同好者的聚会。人数到得差不多以後,大家就开始一起练功。
练功全部过程都跟着一位大气功师的录音指导进行。从开始进入练功状态到收功还原,都有极其细致的说明。那气功师是高人。尽管他带四川口音的声音不绝於耳,练功者还是好像独处静室似的专心致志。过程中,气功师在指点大家按摩某些穴位的同时,要大家观想自己体内有五彩莲花变幻,观想吸入天地精华,呼出体内秽气。
旁边有人大摇大摆,有人流泪,最频繁的是各人大声打哈欠。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一小时。
回家後,太太感觉良好,问我感觉如何。我摇摇头。
我是极敏感的人。走进家门,哪怕厨房里一把菜刀没有放好,刀锋向外,我马上会有感觉。和人群在一个房间一起深深呼,深深吸。我立即想到的不是空气中的精华被别人吸走了,而是旁边的人从肺部深深吐出来的污秽气体正云集我四周。我没有办法自由自在呼吸。
此後几天里我一直在想李逊的辟谷问题。
辟谷这两个字在老的《新华字典》上是找不到的。由于气功流行,现在这两个字已经上了新版的中文字典,定义是:“不吃五谷,方士道家当作修炼成仙的办法”。我想到了安琪拉。 她练功的结果不就是辟谷吗?不食五谷,身轻体键,治愈了顽疾,但是,她也离开了尘世欲念,离开了家庭。
李逊夫妇如果也到达这样一个地步的话,到底是祸是福?
我和李逊在电话上谈我对於他们所练气功的看法和关注。他告诉我,他们“夫妇之间一切都好,都正常”。朋友对他们非常关心。但是外界有压力:
“例如公司的老板,他看见我身体变化这么大,简直面有惧色,总是盯着我的脸问:Are you okay?”
他说,经过一百多天的辟谷,他现在已经开始吃少量的肉类和其它食物了。
人到中年,慕青春少艾之心未已,又因身体发出秋天讯号而生出求道学长生之念。常情也。
孟子曰:吾善养吾浩然之气。近年来跟随潮流吃蔬菜、水果、白肉、杂粮、冬虫夏草、西洋参之类以外,也三日两头上健身房去跑上两英里。我知道,自己还缺少的就是一口浩然之气。大家都在研究气功,何不从众?
流行的气功难以接受,我回过来想到了父执曾先生和他的站桩功。
曾先生的故事是近代中国的典型传奇。
四十年代後期,曾先生在美国佛蒙特大学拿到MBA学位,随後开始为美国政府机构工作。九年以後,他慨然全家回到中国参加建设,在科技情报所工作。
那时上班到中途,大家要停下来做工间体操。他在美国时崇拜一位名叫安布拉斯的大力士,学过一套练肌肉的办法。所以人家做操时,他管自己练肌肉。一位老年同事告诉他有关“外练筋骨皮,内练精气神”的道理。提醒他:练了一身肌肉,应该还要练一下内功才好。他憬然有悟,於是在那位同事指点下,按照惯例,提着几盒点心,到东城翠花胡同,拜到当时住在北京的武功大宗师王芗斋门下。
後来,曾先生成了“美国特务”,亲人一时离散。王芗斋离开北京去了保定。一晃就是十几年过去,等曾先生陷身囹圄,孓身一人病体支离时,才发现支撑他生命的,只剩下了王芗斋传授的内功。那时,他正好五十岁。
他练了一年站桩功,卓然有成,此後就开始细心研究实践,决心将师父功夫薪传发扬光大。
曾先生来美国後住在纽约长岛亨廷敦,教授美国人学习气功。他先在纽约市立大学皇后学院念了一个运动生理学的硕士,又到辛辛纳提的联合大学用三年时间念了一个健康科学博士学位,毕业的时候七十七岁。最近他又完成了有关气功研究的第二本书的中文和英文两个版本。
曾先生始终面色红润,胃纳甚佳,不忌生冷,声音清亮,对时局了然于心,喜欢侃侃而谈。去年他还写了一个电影剧本,请我帮助找一个小姐帮他打字。十几年来,除了他多了两个学位之外,好像什么都没有变。他的太太玛莎也清健如昔。
曾先生在美国的老同学之中颇不乏知名学者,如唐德刚等。但是尚存者都垂垂老矣,多数深居简出,不复当年风采。谁也没有象他那样老而弥坚,有声有色。
站桩功经由曾先生的发展,成了一种明白如话,简单异常的健身方法:双膝微屈,双臂作抱球状,站定做深呼吸即可。
不过,按照我的经验,站桩功比一般气功要难一层。
首先,站桩功脱胎於武术基本功。双膝微屈时,半身肌肉立即绷紧。血压上升,心搏加剧,和其它运动并无二致。新练的人马上腿酸脚疼,一时间连呼吸都不一定能调匀,要坚持多日才能改善。这是别的气功所没有的难关。吃不了这个苦头的人,没法往下练。
其次,练气功要入静,要思想集中,有说意守丹田,有说抱元守一。这是基本前提。心思不定,人是不能入静的。许多人练气功不得其门而入,或是走火入魔,问题就出在入静上。
心猿意马,说的是人心思变得快。明明累得想睡觉,躺在床上,如果一下子想起今天股市开低收高,想起同事之间风言风语,想起某件没有做完的工作可以如何改进……。只要有个开端,人就会渐渐激动起来,辗转反复,无端小事跟着争相涌上脑海,盘旋缠绕,不可断绝。此时心率加快,血压升高,肌肉紧张,身体出汗。不控制思想,决计难以入眠。
练气功时不比睡觉。在如同催眠状态的气功状态中思想失控的话,严重的就是走火入魔。
按照繁复、严格的规矩练功;许多人一起练;在师父指导下练;练功过程中反复不停的观想莲花、,观想物象如何五彩斑斓,作光焰无际的变化;观想自己吸入天地精华,吐出乌糟秽气;观想自己的疾病被吐出去,钱财幸运吸进来……。这些方法本质一样,都是用比较单纯的意念取代脱缰野马似的胡思乱想的方法。
那位指导李逊的大气功师用录音的办法,使练功者全过程注意力得以受控,道理就在於此。
还有一种用心理暗示原理来控制思想的办法 现在很流行。
佛教庙宇中常见“常转”的匾额。借来收徒治病,就是利用这个原理。
人们练功时感觉到腹部有个在旋转,的确有助于思想的寄托。有人肩膀疼痛,法师说,在肩膀上疼痛的位置“种”上一个吧。会不停转动,病就好了。於是信徒就觉得自己肩膀上果然有了一个什么东西,而且好像真的在转动。
这类办法中国古已有之。
古时候流行炼金术。炼金术士的本领是把铅炼成黄金。今天我们可以确定地说,这是不可能的事。或者直斥这些炼金术士骗人。不过,那时候大家信。
通常的办法是将铅和等量的“种子”黄金一起密封在特制的炼丹炉中,烧炼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如七七四十九天。《三言两拍》中就有几个这样的故事。术士要求在这段时间里炼丹人必须正心诚意,遵守一些戒淫邪之类的特殊规定。术士飘然而去後,和术士串通的美女出现,施计勾引炼丹人。时间一到,术士回来,发现炉子里只剩下一堆铅,投资种子黄金的人只好自认晦气。
还有一种高段的术士,能用心理暗示的手法,使受骗的人百思不得其解:术士告诉追求黄金的人,成功毫无疑问,但是在炼丹过程中,不能想起犀牛。追求黄金的人想:我这辈子从来都没有见过犀牛的模样,怎么可能无端想起这种动物来呢?於是一口同意。等到开炉验收,面对一堆废铅时,追求黄金的人不由得懊丧地自认倒楣。他们永远不明白,这种素昧平生的动物何以偏偏拣炼丹的时候在他脑袋中徘徊不去。
关于气功练习中意守丹田的问题,曾先生指出,要人完全不思不想,心如槁木死灰是不可能的。要求人们观想莲花,之类,固然可以抑制胡思乱想,但是许多人,尤其是学习科学的人难以接受。本质上说,这无非是以一念代万念,以防止思想失控。所以他提出一个咋听来和气功不相干,实际上却行之有效的办法:听音乐或者看电视。练功时在电视机前一站,一面运气练功,一面让电视带着思想跑。
当然,站桩功过了肌肉酸痛的关头後,可以在单纯的音乐、剧情伴同下潜心呼吸吐纳,对於现代人来说,还是不容易的事。但是我们不要忘记,所有“功”字前面都有的那个“练”字。做任何运动总要汗流浃背,血脉喷张,才酣畅淋漓,有心理和生理上的效果。练站桩功时,双膝微屈站成马步,不久就肌肉酸胀,汗下如浆。此时,随音乐呼吸吐纳,心中会充满光明平和。
站桩功最大特点是来自武术基本功,简明清晰,没有玄虚外表,没有夸张宣传,不讲阴阳五行,不讲易经道藏,没有迷信神秘成份。练到何时,肌肉、血压、心搏有何现象,在曾先生的书中都有科学分析。其中提及若干人体穴位,由于他有意将之引入生命科学,所以其作用有如生命之途中驿站的名称,令人耳目一新。
站桩功传授人王芗斋是近代驰名的武术大宗师。弟子遍天下。发扬光大者曾先生大半生在美国,学习研究科学,将练功所得传授予中外人士。经过这样中西结合,去芜存精,化繁为简,既有实践砥砺,又受到科学检验,所以,称之为科学气功,或者现代气功都很合宜,称武术气功也名实相符。
曾先生的故事使我发现了人争一口气在另一方面的意义。
人争一口气,首先是生存。俗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奋斗不尽的事业,享受不尽的人生,我们首先得生存,而且是强健地生存着,才有把握机会的可能。如我父亲那样,尽管学贯中西,胸怀大志,但是抵挡不住人生的辛苦,积劳成疾,六十几岁就过世了,徒然留下无限怅恨。须知,在他过世後十年,他的老同学Richard 曾才开始修他第二个硕士学位。再过七年,老同学又拿到了一个Ph.D,完成了第二本书。现在老同学还精神饱满地在向世人传授如何争一口气的法门。Richard 曾的生命力强大而平稳如大江河,载着他历经早年求学的热忱,渡过轰轰烈烈的理想追求和横逆挫折,又载着他对生命奥秘作潜心研究,让他心境平和地将研究所得撰写成书,传授予众人。何以致之?
有这一口气和缺这一口气,其间差距,实不可以道里计!
人生在世,不但要有一口气支撑生命,更要有一口浩然之气,才能使生命有魅力光彩。
万丈红尘之中,声色犬马有无穷诱人之处。奋斗过程中披星戴月不眠不休自是常事。积极进取之人,自不欲仅靠明月清风,青菜蔬竹度日,以观想莲花为终极目标。
所以,人到中年,健康如我者,见识如我者,仍然要争一口气。此其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