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仙小八卦：谈判(二)

T并没有走远, 我的心里一直有个神秘的声音这样告诉我.

" 去找他! 去找他! 把他找回来! " 这个声音不断在脑海中回响.

我要把T找回来, 否则我也有一天会突然消失, 比他的消失还要彻底, 犹如一滴水滴进了大海, 再也不会有踪迹.

他不在的时候, 我是知道的. 但是, 等我不在的时候, 谁也不会知道我没有了, 没有谁会疯了似的给我天天打三十个电话.

没有了T, 也就没有了我. 我不能没有T, 因为他的快乐, 悲伤, 恐惧, 也是我的.

T的花园里种着一株丁丁小的橄榄树, 是他三年前生日的时候我送的礼物, 他很喜欢, 因为这株小树几乎让我破产, 一个遥远的国度里最后的橄榄树. 他喜欢这株不起眼的树, 其实是喜欢我还能如此疯狂.

我坐在树下, 等了七天. 我仰头看着那个大球, 仔细查看每一个窗口的动静, 直到睡神夺去我的知觉.

" 我们该走了." T 向我伸出手来.

"我没有做梦吧? 你知道, 我已经很多年没做梦了." 我走了几步, 回头看看, 橄榄树下有一个人正在酣睡.

"你说呢? 难道你不知道? " T的眼睛里有一道蓝色的光, " 没有梦的人都在睡觉, 梦境里的人都很清醒."

" 我们真的去大球吗? "

" 你怕了? 不想去了? "

" 怕, 想去. "

原来进入大球是那么容易, 它的钥匙是无形的, 只要我心中升起想进入它的想法, 一瞬间, 我已经在里面了.

无穷无尽的楼梯, 无穷无尽的拐弯, 最糟糕的, 是我发现所有的楼梯都是朝下方走的, 根本没有一条道路可以向上.

下面是什么? 上面是什么? 真的有上面吗?

每个楼梯的拐弯处都有一个房间, 门是敞开的, 我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的情景, 可是我不能走进去. 房间里有不同的装饰和布置, 但绝大多数都象一个工厂的厂房, 布满各种莫名的机器. 里面有人, 非常漂亮的男人和女人. 可是他们都异常冷漠, 没有一丝笑容, 除了手中不断地忙着我看不懂的工作, 他们几乎是一块不会融化的冰.

" 他们是谁? "

" 地球人. "

" 他们在干什么? "

" 做工. "

" 做什么工? 为谁做? "

" 合同的正面写的是为地球而做, 合同的背面写的是为他们自己. "

" 你还有一个问题没回答我, 他们在做什么工? "

我的脚步越来越缓慢, 腿象灌了铅, 如果T再不回答的话, 我就会瘫软在地上.

就在这时T停下了, 我们面前是一个房间敞开的大门. 这个房间非常华丽, 和前面看过的都不一样, 宛如某个家庭的客厅.

一个男人背对着我们坐在沙发上, 他的面前是巨大的落地窗, 我看见远远的地方, 有一颗鲜艳的燃烧着的球在下落.

" 那是太阳. " 这个男人没有回头, 却说出了我的心思.

我不知道说什么. 心里问题太多的时候, 反而什么都说不出来.

" 你看到那些房间里的人了, 他们都是你的同胞, 地球人. "

" 嗯, 我看见了." 我忽然有话说了, " 他们在做什么? "

" 收集能源, 替我们收集能源. "

" 你们? 你们是谁? "

" 我们来自一个遥远的星系, 一个美丽的地方. 可惜一亿年前, 我们消耗掉了所有的能源, 无法生存, 只好不断地迁徙, 沿路寻找足够的能源. "

" 现在你们要地球的能源? " 这句话是T问的.

" 是的, 但由于我们不是同一类生物, 所以我们自己无法动手, 需要地球人帮助我们做到. "

" 地球的能源给了你们, 那我们怎么办呢? " 我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

" 这个我们不关心, 和我们没关系. 我们只是向地球人提出要求而已. "

" 没有人会答应这样荒唐的要求! "

" 的确没有了, 因为你和T是最后两个. "

我转头看着T, 他也看着我.

他放开了一直拉着我的手, " 现在你明白了吗, 为什么只有我和你对大球才有恐惧? "

" 可是你的眼睛里有蓝光, 只有你的眼睛里才有! "

T把我推到一面镜子前面. 镜子里的人眼睛睁得大大的, 每只瞳仁里都闪烁着一线隐隐的蓝色的光.

" 我不答应! 我不答应! 有蓝光我也不答应! "

T笑了, " 只有不答应的人才会有蓝光的, 这是一个标记, 现在我们是叛徒了. "

" 我们叛变了什么? "

" 地球人. "
..............................

" 哎! 哎! 醒醒! ......"

我睁开眼睛, T的脸出现在我面前, 他在推我.

" 你! 你...我......." 我盯着他的眼睛, 蓝色的光在闪动.

" 我知道, 你不必照镜子了, 你的眼睛里还没有蓝光. "

" 这么说刚才只是一个梦? 他们......" 我住了嘴, 天上的大球还在轻轻地旋转.

" 所有的梦都是真实的, 如果真实的生活都变得虚假了. 现在你必须面临一个选择, 没有时间了, 你愿意跟我去吗, 去大球? "

" 我们能做什么呢? 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答应, 才两个人有什么力量? "

T又笑了, " 未必是两个人吧, 你还没有做出最后的决定呢. "

" 我当然决定了! " 我生气了, "我不会答应他们的要求! "

" 也许, " T毫不在意, "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见到他们给你的全部诱惑. "

" 什么诱惑能有如此巨大的力量, 能让地球人出卖自己的生存能源? "

T 微微叹了一口气, " 你以为只有你才具备足够的勇气和信心吗? "

我愣住了. 是啊, 我有什么把握对诱惑无动于衷? 如果那些正是我所梦寐以求的一切?

" 如果我行呢, 我是说, 如果我真的行呢, 我们打算怎么办? "

" 谈判. "

" 可是谈判需要实力啊, 光是我们两个有多大的力量, 跟他们谈判? 你没看见窗子里的大炮和枪吗? "

" 还有比大炮和枪更能让人软弱下来的. " T闭上了眼睛, " 即使你行, 我们也只有两个人, 几乎没有多少力量. 可是, 我们至少知道自己不愿意, 我们要告诉他们, 我们不愿意! "

我从橄榄树下站起来, 仿佛第一次注意到, 它绿油油的叶子刚刚伸展到我的肩膀那么高.

" 我们该走了. "

我对T说.

" 好, 我们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