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国际民主社会发生了两件事情。一个是1月22号哈马斯和法塔赫在加沙地带发生激战,警察局被冲击,电网瘫痪,两人死亡,数人被绑架【1】。另一件是1月28日华盛顿发生了近十万人的反战示威游行【2】。
巴勒斯坦自1967年就开始市政民主选举,但西方对巴勒斯坦的民主选举总是不满意,1976年以色列不满法塔赫参加选举,1980年以色列直接暗杀巴勒斯坦选举候选人【3】。去年1月,在国际社会密切注视下的巴勒斯坦议会选举,以78%的参选率(对比美国的54%参选率【4】),在程序公正的情况下选出了哈马斯多数议会。对这一选举结果,西方社会几乎是群起而攻之。
至今,巴勒斯坦民主运作也有四十年了。布什的中东和平计划,就是以民主促进和平。布什的信条是民主国家不打民主国家。结果,经过国际社会监督注视下才民主选举议会一年以后,不但以色列和巴勒斯坦的和平还没实现,而且又发生了巴勒斯坦内部暴力冲突。
为什么同样是一人一票、程序公正的民主选举,美国就能实现得那么好,而巴勒斯坦就那么差?美国人不满自己选的总统,就到华盛顿示威游行,这是和平民主聚会,行使基本民主权利;而巴勒斯坦人不满自己选举的政府,要通过武装袭击,破坏公共设施,绑架政府官员?
民主是对于谁也不服谁的问题,以投票表决,少数服从多数的决策过程。问题是,当少数人的意志被否决后,他们能甘心接受民主选举结果吗?对于今天民主至上的人来说,这不是问题。很简单,如果少数人不服,这部分人还可以公投自决独立,成立一个自己是多数的独立政府。如前南斯拉夫一样,不是谁也不服谁吗,那就大家独立,分成五六个国家。阿扁和李登辉就盼着大陆来一个大卸八块的民主。
但这种民主是否就公平呢?比如伊拉克,分成北部库德尔、南部逊尼、东边什叶三国不是很民主吗?伊拉克的问题是,石油资源地域分布不均匀,没有石油资源的南部不愿意分裂,他们会用武力保卫统一。巴勒斯坦就更没办法了,根本国土都没有,都挤在难民营里,法塔赫和哈马斯想独立自治都没有可能。
美国民主为什么那么轻松呢?看看最近一次期中选举的争议就知道了。期中选举把选民分为两派的主要问题是伊拉克问题。伊拉克与美国选民日常生活有多大关系?更本就不是大问题。所以,选举后少数派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选举结果,这是美国选民做世界之主的民主,这样的民主怎么能叫人不羡慕?选错了,大不了伊拉克多死60万人,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如今,美军死亡过三千了,这才是民主大事,再民主一番退出伊拉克。美国南北战争就是用武力维持统一,不许民主自决分裂。什么时候中国也没有内忧外患了,人民都衣食无忧了,没有台独疆独藏独问题了,跟美国现在一样,全中国人参加选举时争论最激烈的是日本岛是否应该沉没的问题,那样的民主多爽快呀?
打一个比方,如果投票用于决定吃鸡肉还是吃鸭肉,那还比较合理。如果投票决定谁有得吃和谁没得吃,那还不如不投票的好。当今世界经济把每个人都捆到一起了,政局变动会影响到许多人的生计问题,推进民主不得不谨慎。
好了。来谈谈民主制衡机制。因为很多人都认为权力约束的唯一机制就是民主。如果选举一方独大,怎么选都是他们当权,这怎么制衡它?所以,巴勒斯坦选举时总是不能使得西方满意,法塔赫独大,他们反对法塔赫参加选举,说这样选举还是不民主;哈马斯独大,他们反对哈马斯参加选举,说是这样也不民主。如此民主来民主去四十年,搞得两边矛盾越来越大。终于搞得两边基本平衡了,这下权力制约机制就建立起来了吧?但这时双方都武装到牙齿了,谁也不接受失败选举结果。
所以,民主的前提,是大事大家都同意了,然后民主决定小事,这样少数派就可以接受选举结果。私人的事自己决定,对私人事情有重大影响,但不至于影响到无法生存的公众事务可以民主协商解决。对于可能会使得国家灭亡的独立统一问题,关系到天下百姓生命安危的问题,明摆着应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千万不要没事找事去民主决策一番。
民主的真谛,在于保护弱势和少数群体的基本权益,包括基本生存权力。在人人可以安居乐业的情况下,大家都投票参参政,讨论一下是多吃点鸡好还是多吃点鸭好。但是,如果还有人在贫困生活里挣扎,那么,就先集中精力把经济搞上去,在法制上下点工夫,先保护好每个人的基本生存条件。如果还没有能力保护每个人的基本生存权利,那么,民主与否不是至关重要的问题。
巴勒斯坦是民主社会吗?从选举公正程序上来说,应该无可挑剔,议会选举,一人一票,没有徇私舞弊。人的生存权利有保障吗?挤在难民营里,天天在战火中度日,生存权利谁有保障?伊拉克现在有了选举自由了,但失去了社会安全保障,进步乎?退步乎?对于那些政治权利高于生命的人来说是进步了,对于尊重生命的人来说是退步了。皮之不存,毛之焉附?失去了生存条件,空有政治权利何益?
如果没有经济基础保障人民基本生存条件,没有健全法制保障少数群体和弱势群体的基本经济和社会权益,没有巩固的国防保障人民生活不受外族入侵威胁,民主政治就是难以享用的奢侈品。
【1】 http://www.theglobeandmail.com/servlet/story/RTGAM.20070129.wgaza0129/BNStory/International/home
【2】 http://edition.cnn.com/2007/US/01/27/iraq.protest.ap/index.html
【3】 http://www.thisweekinpalestine.com/details.php?id=1553&ed=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