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玄机：洗脑与意淫[续]

------ 作舟

‘洗脑’现象随着社会的演变也在缓缓地蜕皮。上世纪给我们这一代人洗脑的大多 患上了老年痴呆，他们的‘八旗子弟’们现在也只会洗澡和洗钱了。换句话说，就 是‘小脑’取代了‘大脑’，‘意淫’慢慢取代‘洗脑’。 但，必须指出的是，‘意淫’是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中国‘改革开放’所带来的 ‘进步’之一，是‘禁欲’后的‘偷腥’现象，是‘禁闭’后的‘自由’，是‘饥 饿’后的饕餮，是‘松绑’后的‘自摸’。 文学艺术上，我们重新‘发掘’了古人写的‘成人杂志’[某某的野史讹传，这个那 个的风流艳事，哪朝哪代的内宫秘闻等等]，还‘温故知新’地重读古代老祖宗的 ‘性教育丛书’[素女经，春宫图，贞操带等等等等]。 中国今天的‘繁荣娼盛’已 经快赶上一千多年前的唐朝了。 三、四百 年的唐朝当时是世界强国，不仅军事与经济发达，文学诗歌成为中华不朽 的遗产。我们对唐朝诗人的爱戴远远超出对我们唐朝的军事/经济学家的崇拜。我不 禁联想到一位最早的中国‘美女作家’之一，只可惜当时没有今天神出鬼没的狗仔 队去拍她的裙底风光或秀色可餐的写真集。 这位唐朝的‘美女作家’叫鱼玄机，有沉鱼落雁之美，从历史的不详尽记录和她留 下的诗歌里，我们不难看出鱼玄机是一位名符其实的‘美女作家’，今天用下体写 作的‘美女’们是所无法与之相提并论的。 具不可靠消息《唐才子传》报道：“玄机，长安人，女道士也。性聪慧，好读书， 尤工韵调，情致繁缛。咸通中及笄，为李亿补阙侍宠。夫人妒，不能容，亿遣隶咸 宜观披戴。有怨李诗云：‘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 与李郢端公同巷，居止接 近，诗筒往反。复与温庭筠交游，有相寄篇什。尝登崇真观南楼，睹新进士题名， 赋诗曰： 云峰满目放春情，历历银钩指下生。 自恨罗衣掩诗句，举头空羡榜中名。 观其志意激切，使为一男子，必有用之才，作者颇赏伶之。时京师诸宫宇女郎，皆 清俊济楚，簪星曳月，惟以吟咏自遣，玄机杰出，多见酬酢云。有诗集一卷，今传。” ‘补阙侍宠’就是给李亿做小老婆/妾。有人说这是古代的‘二奶’现象，这是错误 的。因为在中国古代，‘补阙侍宠’是受当时的法律保护的‘理直气壮’的婚姻， 而‘二奶’现象并不受今天的中国宪法保护。所以，这种随便的，庸俗的比喻用在 这位杰出的女诗人身上是不正确的，是浅薄的。 鱼玄机不是什么‘女道士’，她是被迫无奈才搬进道观里生活的。但，她的诗歌却 已远远超越了她的时代。在《游登崇真观南楼，睹新及第题名处》一诗里，鱼玄机 为我们提供了可贵的‘男女不平等’的证据---‘自恨罗衣掩诗句，举头空羡榜中名 ‘[我的诗句被我的女孩子的罗群掩盖了，只有失望地看着考上名牌大学的男孩子榜 上有名，光宗耀祖，飞黄腾达，为国争光。] 可见，鱼玄机再有天赋，作为封建社会的女人，她没有前途可言。如果再跟有钱有 势的男性/父系统治对抗的话，她只有死路一条了。 李亿的原配妇人裴氏就是有钱有势的大家闺秀，她逼迫威胁李亿休掉鱼玄机，怕老 婆的李亿就将鱼玄机安置在了咸宜观，与尼姑为伍。因为作了别人小老婆女人在当 时也不能再与异性来往了，否则就会被人唾骂成‘荡妇’。 ☆☆☆☆ 鱼玄机原名幼薇，字慧兰，唐武宗会昌二年（公元八四四年）生于长安（今陕西西 安市）城郊。另据报道：鱼玄机的父亲饱读诗书，却一生功名未成，只好把满腔心 血都倾注到独生女儿鱼幼薇身上，对她刻意调教。聪慧好学的幼薇在父亲的育培下， 五岁便能背诵数百首著名诗章，七岁作诗，十一、二岁时，她的习作就已在长安文 人中传诵，被人誉为‘诗童’。温庭筠（约八一二──八六六。字飞卿，太原人）， 关心下一代诗人，慕名往访鱼幼薇。谈话中，以‘江边柳’三字为题，让小姑娘即 兴赋诗一首。鱼幼薇沉思片刻，在一张花笺上写下： 翠色连荒岸，烟姿入远楼； 影铺春水面，花落钓人头。 根老藏鱼窟，枝底系客舟； 萧萧风雨夜，惊梦复添愁。 这位小 姑娘哪里能想到她的诗歌与故事在一千多年后被人研究，使人‘意淫’。 温庭筠反复吟读著诗句，觉得不论是遣词造句，平仄音韵，还是意境诗情，都属难 得一见的上乘之作。这样的诗瞬间出自一个小姑娘之手，不能不让这位才华卓绝的 诗人大腕儿叹服。温对鱼玄机的聪明睿智非常欣赏，并深感小姑娘贫苦的生活环境， 与她的天资多么不相称，伶爱之情油然而生。从此便常常出入鱼家，悉心教授诗词 歌赋，历史上这一有名的忘年交就这样开始了。 说鱼玄机是‘沉鱼落雁’当然不准确，是我‘意淫’的结果。其实，她的美要超过 传统美人图的那种弱不禁风的小家子气的娇美。比如，鱼玄机有一首《遣怀》，写 得异常潇洒浪漫，像一位近代的印象主义画家的风景画，可又细腻智慧得多；也颇 有道家风范的闲情逸致与豁达，可又柔美性感得多，非那些秃和尚可比。 闲散身无事 风光独自游 断云江上月 解缆海中舟 琴弄萧梁寺 诗吟庾亮楼 丛篁堪作伴 片石好为俦 燕雀徒为贵 金银志不求 满杯春酒绿 对月夜窗幽 绕砌澄清沼 抽簪映细流 卧床书册遍 半醉起梳头 读后的第一感觉是，这是一位艺术家作的诗；第二反应是，这是一位内心充满爱和 女性独特的静美心态的‘美女’才能写得出的。 了解了鱼玄机的生平片段，诗的开篇两句就更容易理解了，也使人不得不佩服 她的豁达与成熟。那时，汉语里还没有‘自由’一词，可心灵的 放飞已经表达得淋 漓尽致：独自出游，享受大自然，如江上的无缆之舟，漂到哪儿也没有所谓了！寺 院访古弄琴，花园会友吟诗，漫步乡间，石竹伴影，燕雀齐歌，富贵不求。走累了， 临溪而坐，清澈的流水照着她松开的长发。 诗的最后一句将鱼玄机从传统女性诗人中分离出来了。我认为这一句最潇洒，最反 叛，最性感，最幽默，最隐私。 想一想，哪个受封建礼教制约的女性卧床不是整整齐齐的，如旅馆，或军队的行军 床？可鱼玄机偏偏在床头推满了书，毫不在乎那些家庭妇女的卫生标准，而且，还 是在‘半醉’中起床，然后，悠闲地坐在镜前梳理。就算在一千多年后后的今天， 又有几个‘美女’能达到如此的境界？可见，历代的保守迂腐之人为何要打压鱼美 人了。 从诗歌的美学角度来欣赏，这首诗的写法是最经典，最高明的。就是不直接描述 ‘我’的多愁善感，‘我’的沉鱼落雁，‘我’的浪漫情调，而是以反衬的手法让 读者想像出诗中美妙的人物内心和外部景色。 除了如此飘逸，令人羡慕的诗外，鱼玄机还写了不少严肃的诗歌，可往往被历代的 意淫者忽略了。如‘吴越相谋计策多，涣纱神女已相和。一双笑厣才回面，十万精 兵尽倒戈．．．’[国与国之间跃跃欲试，阴谋相加，可是来自两国的妓女到河边洗 衣，都已经成了朋友。在洗衣女回首一笑的刹那，愚蠢的战争爆发了．．．] 这样出色的‘爱国诗’在今天仍然适用。可那时，士兵们手里拿的是刀枪棍棒。鱼 玄机作为诗人，她再有想象力，恐怕也不会想像到今天士兵杀人的武器是如何的先 进了。但是，今天的风尘女子的境况与一千年前却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