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开过去,时间还挺富余,就先到旁边的商场闲逛。半个小时之后出来,小芩的手里提了个袋子,里面装着她新买的皮靴。这丫头比我臭美,冬天也爱穿裙子,全靠靴子的高腰挡小腿肚子的寒,所以她的皮靴再多也不嫌多。
然后我们姗姗去迟。在餐厅外趴了车,我解开安全带,屁股没动窝。“你进去耍他吧,”我按原计划怂恿小芩开始行动。
小芩对吴小明的长相没什么概念,主要是因为我严重缺乏艺术家的洞察力和表现力,没法儿绘声绘色地给她描述吴小明的模样。在这方面我很有自知之明,如果我从事跟艺术有关的职业,我绝不会是任何形式的艺术家,最多也就当个艺术批评家。
这么说吧,看别人照着个真人临摹素描,画得不像的话,我绝对说不出来哪儿不像,但我至少能说不像不像。画得像点儿的,我不仅一眼就能看出来,而且会拍手叫“太像了!绝了!”我知道这也根本不沾天才的边儿,所以我这辈子就没搞艺术或者艺术批评。我就一工程师。
我能跟小芩预报的,就这些: 吴小明是个男的,中国人,三十多岁。信息差不多够了吧? 另外他说过他一米七八,不过估计这会儿他在里面坐着呢,也看不出个儿高矮。
小芩挺兴奋,没打怵,冲我嫣然一笑,下了车。不一会儿,她又回来了,“姐,你凑过去看看,有俩儿单个儿的,哪个是啊?”
“你那么能够儿,挨个忽悠不就得了?”我笑着下了车,跟着小芩往窗户那边儿瞧。这丫头还有深思熟虑的时候,我今天算开了眼了。
“我不是怕认错人给你丢脸嘛!”小芩白了我一眼,“你见过他照片儿。”
据我多年的观察和亲身经历,等人的人,一般都脸儿冲着门坐,好能看清楚之后进来的是不是自己在等的人。我先瞄见的这个脸儿冲门儿的男人,不是吴小明。于是我的目光巡视到另一位。
这位却侧坐着,那角度跟几乎背对着门也差不多了。老电影儿里共产党员躲叛徒跟踪的时候,背着脸低着头那种动作还记得不? 这位就那样,低着头儿,手里忙活着什么。
“就是他,”我冲吴小明那边儿一扬头儿,小芹一溜烟儿,进去了。本来我没想看这出好戏的,可既然我已经到场了,不看白不看。我稍微隐蔽了一下,没走开。
只见小芩避开了服务生的招呼,轻盈地走过去,绕过半张桌子站定了,招呼了吴小明。吴小明闻声抬起头,这回我看清了他的脸儿。我晕!那个男人不是吴小明!
我风驰电掣地跑进去给小芩解围,“不好意思啊,我们认错人了,呵呵,”我尴尬地笑着往里边儿拉小芩。再多,我不能跟他解释了。
那男人却没在意,大概觉得我们一前一后神经兮兮地挺好玩儿,笑着伸手做了个请便的手势,“没事儿。”
我们只好征求了一下服务生的同意,就近一张桌坐下了,没有已经进了餐馆再转身溜出去的道理。我真是没想到,该死的吴小明还没来。十二年啊,他竟然迟到!
我一生气,就恨不得不等他了,宁可饿着肚子回去别地儿找吃。我没心思打电话问他在哪儿,因为我不想猜那是借口还是真的。
“我去趟洗手间,”我起身对小芩说,“要不你先要个外卖,咱们就走得了?”
小芩顺从地点点头。我想一定是我的失望太明显,让她也没心思跟我开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