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南京路(十一)



从上海图书馆出来向西,南京路偏北朝西了。在北面的拐角上又有一个公共厕所,后面是上海杂技团----现在已经迁至上海近郊了。


儿时的理想与中国的强大



图一:上海航模商店


在它的对面有一个小小的一开间商店──上海航模商店。与我们这个年龄相仿的成长在上海的男孩几乎没有不知道这家小小的店。

2007年春晚,有一组老歌联唱引起了我的共鸣“我爱那蓝色的海洋……”“我爱祖国的蓝天……”当年青的演员在台上忘情地演唱时,我在电脑旁也轻轻地哼着;那优美的歌曲把我拉回到了那个时代。小时候每当大人抚摸着我的头,问我长大要当什么时?回答总是简短而一致:当兵!当什么兵?空军──飞行员,飞翔在祖国的蓝天;海军──水兵,遨游在祖国的大海。多么浪漫,多么令人向往。于是这小小的商店就成了遐想的乐园。那时没有多少零用钱,买了一包弹射飞机模型。先用粗砂纸打一遍,再用细砂精加工,随后看图用橡胶水把各个部分胶合在一起,在机身下固定一枚带钩的大头针。待橡胶水干透了,就和小朋友一起到大操场。一个人站在前边,双手高高举起牵着一根长长的橡皮筋;另一个将橡皮筋的另一端套在机身下的小钩子上,三个手指捏着机尾,慢慢地向后退,蹲下身子,屏住气,猛得一松手,“嗖”的一声,飞机直冲蓝天。还未鼓掌欢呼胜利,只见那飞机一个倒栽葱,“啪”的一声,折戟沉沙,粉身碎骨……再来一次。我们为失败而沮丧,为成功而兴奋。谁能想到,四十年后──当我五十一周岁生日的那天──2003年10月15日,我们的祖国──中国将人送上了太空。

当杨利伟从太空舱走出,向欢迎的人们挥手致意时,人群中发出了一片欢呼。我也在电视机前目睹这一盛况,为我的祖国(是的,我的祖国──我的出生国、我祖宗的国家)而感到自豪和骄傲。载人航天飞机的成功,表明了一个国家的科技水平和实力,也表明了一个国家的进步和强大。60年代中期,我小姨被分到兰州附近的一个航天基地,一干就十好几年。那时也有人说,地下的事没搞好,就要搞天上的;中国的事没搞好,就要学外国的;地球的事没搞好,就要搞宇宙的……不管怎样,搞出来了。我们在海外的华人,为有祖国这么一个靠山而感到宽心。

十几年前,每年春晚当赵忠祥叔叔以他那醇厚的男低音和倪萍姐姐以她那亮丽的女中音代表祖国向海外侨胞至以节日的祝贺时,我还有点木之木骨(上海话:没有感觉);而如今,每当春晚开头,李咏拉起那长长的笑脸和周涛露出那甜甜的酒窝代表祖国向海外侨胞致以节日的祝贺时,我不禁心潮澎湃、热血沸腾,因为我就是其中之一了。

毛泽东有许多话我们都可以忘记,但有一些却要记住,其中之一就是:“落后是要挨打的。”当年,冯玉祥老将军胸前挂着“我是中国人”的牌子行走在纽约的大街上,那是要有一点勇气的。可现如今,如果有人问你从那里来,无论你在纽约、还是在巴黎;无论是在温哥华、还是在伦敦;无论是在东京、还是在墨尔本,我们大家都会不加思索地回答:“CHINA”!这就是因为有一个强大的祖国在作我们的后盾。



八路电车和童年的淘气




图二:上海老式的有轨电车


又走累了,一辆21路电车摇摇晃晃地过来了,无空调全程¥1.50;空调车全程¥2.00,这样购票是方便多了,上车乘一乘吧。在南京路上原来还有一路公交就八路有轨电车,这票价可复杂了,3分起步,6分、9分、1角2分,八路有没有1角5分我忘记了。售票员们行走在摇摇晃晃的电车里,用摇摇晃晃的声音向摇摇晃晃的乘客喊到:“上车请买票,月票请出示;买票伐?请大家自觉买票。”尽管如此,逃票的在所难免。捉住了罚票,最好的理由就是:忘记忒了;捉不牢,伊狠。

我们从来不逃票,我们有办法。等车子靠站,我们躲在后面,待车子一起步,我们就跳上车厢后的踏脚,用手拉住后面电车的小辩子──有点危险,但有刺激。如今我们的孩子不会再干这种事了吧,没有我们小时候这么野了。现在上海这种有轨电车早就不复存在了,大连过去也有,当兵时我乘过,不知现在还有吧……

由于太累了,坐在舒适的带有空调的车厢里,头一低打了个盹。“静安寺到了,下车请准备。”售票员的吆喝把我从瞌睡中惊醒。哎哟,坐到南京路西头了。



静安寺


图三:静安寺


车子坐过头了,就从静安寺往回走吧。静安寺是上海市区难得几个寺庙之一,每天到这里来的人总是络绎不绝。那正面的三座大门总是紧闭的,游客和香客走的是两边的边门。上海市区比较大的寺庙有三座吧:龙华寺、玉佛寺和这座静安寺。我的亲戚每年都要到寺庙里拜佛,有时是许愿、有时是还愿。据说,邓小平在世时,有一段时间,每年的春节都要到上海的龙华寺去,传说是拜一下佛。我不是很相信。但那段时间,每年春节来上海是真的,报上有报道;去龙华寺也是真的,也有过报道;但拜不拜佛就不知道了,报上没报道。风水好不好不知道,反正那几年,小平来一次,上海的物价就调整一次。

关于作法事,我还听说一个故事:说是上海延安路与成都路高架桥交会的地方有一个巨大的柱子,上面刻有九条龙。当时立交桥的建设者们要在这里打桩建柱,可就是打不下去,什么办法都想过了,还是无济于事。于是,有人就建议请上海一个老法师来,那位老法师说是这里是上海的龙头,一定要打一根桩子,上面要有九条龙,才能成事,于是就有了这九条龙的桩子。而且,就是用了这九条龙的桩子,硬是把这柱子打进了地下,立交桥工程也就可以继续下去了。就在桩子打通的那一刻,那位老法师,七窍流血,撒手人寰。信不信由你了,反正你路过延安路立交桥和成都路立交桥时,仔细瞅瞅那巨大的柱子,看看有没有九条龙环绕在上面?

中国长期以来,是无神论占主导地位。文革时,一切宗教都在破除之列,说是迷信。我不知道是指的教义,还是那种形式?我记得在文革中,那时我才十四岁吧,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立正站在伟大领袖的画像前,把一本塑料红封面的小书放在胸前,随后向右上方挥动三次,并念念有词地欢呼三遍:“万寿无疆!”再喊三声“身体健康,永远健康”。有时,还扯着我那破嗓子,五音不全地唱着“东方红,太阳升……”。我老娘不时地在厨房偷偷地看着我,以为她唯一的儿子──我犯了什么神精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形式?是什么教义?是不是一种迷信?后来,宗教政策开放了,允许各种宗教的存在,但邪教还不在开放之列。这是一件好事,大家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自己的信仰。我对宗教的态度是:不要干涉;也不要强求。



中苏友好大厦




图四:中苏友好大厦


从静安寺出来,向东走两个路口吧,一座形似克里姆林宫的建筑,那就是著名的中苏友好大厦──上海展览馆──上海友谊会堂,你从那个名字的更迭就可以看出世态炎凉。上海市有个大事小情,都好在这里开个会议;许多有名的展览也在这里举行。五十年代时,苏联是我们的老大哥。我们派了自己的子弟兵,雄纠纠,气昴昴地跨过鸭渌江;他们出了飞机、大炮(后来才知道是卖给我们的,还要收利息)。那时,我父亲在南京的一个军事学院工作,那里好几个苏联军事顾问。住在小洋楼里,每天吃的是面包,喝的是罗宋汤;每逢周末,还要跳交谊舞。我妈妈老说苏联人说“好”叫“哈啦哨”。不知什么时候,就看不见那些顾问了,六十年代才知道他们撤走了所有的专家和顾问。还在我国最困难的时期逼着我们还债,说是鸡蛋拿一个洞洞眼量,太大的不要,太小的也不要,要不大不小的。一直到69年,我当兵的第一年,终天发生了本来早就要发生的事──边界军事冲突──“珍宝岛”战斗。这珍宝岛一仗本来是一个小小的战斗,但后来被逐步演变为“珍宝岛战役”。你说这一个战役总得有了周密的计划,多兵种或多部队的协同作战吧。我想大概就是为了宣传的需要。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从此中国的外交关系以双边变成了多边。

同时,“珍宝岛”一仗也使一个人出了名,那就是孙玉国。从一个副连长,一路直上升到了沈阳军区副司令的职位。一般来说,在当时中国部队建制从副连开始到沈阳军区副司令走的路线是:副连──正连──副营──正营──副团──正团──副师──正师──副军──正军──副兵团──正兵团──大军区副职(让我喘一口气),好傢伙连升十二级(乔老爷上轿才边升三级哩)。珍宝岛战斗结束,正好是中国共产党九大闭幕。孙玉国当上了特邀代表,1969年4月24日那天,在人民大会堂走上主席台与中央首长一一握手时,每握一次手就振臂高呼一声“万岁”再呼一声“永远健康”。我们海军旅顺基地的有一个副司令,是三十年代初,参加东北抗联的老红军了,是金日成的老上级。五十年代时,有一天突发奇想要去看金日成,也未请示,就给金日成打了个电话,坐上火车就经过丹东过了鸭绿江直奔平壤。那金日成也不含糊,以国宾礼待。这位老首长在月台上,一声“老金”,挨了周总理一个处分。还未出站台就被火速召回国。象这样的老资格才是副军级,离那孙玉国还差了四级哩。孙玉国也成了一个昙花一现的人物,不知近况如何?今天也有个六、七十了吧。

“珍宝岛”事件之后,就有了庄则栋的“小球推动大球”的乒乓外交;也就有了尼克松访华;也就有了中美之间的坚冰被打破;也就有了中美的建交;也就有了我们这些又一代的旅美华人。大陆电视连续剧《亮剑》中,那个国民党的旅长引用了英国一位将军的名言:没有永久的朋友,也没有永久的敌人,只有永久的利益。利益冲突,没有好的调解,朋友变敌人;利益一致,世敌也会变朋友。(见我的博客文章 “化敌为友,天长地久”)


沧州饭店




图五:沧州饭店──锦沧文华大酒店



走在南京西路上,有一个饭店我是不会忘记的,那就现在的锦沧文华大酒店,过去叫作沧州饭店,那是南京军区的一个内部招待所。南京军区在上海的三个招待所我去过:一个是在延安西路上的延安饭店;一个是在人民广场对面,西藏中路上的远东饭店;再一个就是这个位于南京西路的沧州饭店。小时候,家不在上海,每每与父母路过上海,常常借宿沧州饭店。那时门面一点也不干起眼,但里面的设施却是一流的。隔三差五,这里的中心庭院还放电影。我记得有一次放的是“窦娥冤”,我还记住了“窦娥冤,六月雪”。一次父母在屋里与一位阿姨交谈,后来才知道是当时南京军区司令许世友的夫人田普阿姨,我觉得她笑容可掬,平易近人。文革中,一次她和大女儿许丽来我家作客,讲起有人造谣说许司令如何如何凶,我进门没有报告,一枪把我的腿打瘸了。这是哪里的话,你看我的腿不是很好吗?说完还站起来,跳了两下。看来这小道消息可信,也不可信。



哈~~(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这南京路走了十几星期了。额手前望,没有多少路了吧?真想早点结束呀。


(未完待续)

原创于文学城文化走廊论坛  2007年3月24日







《闲话南京路系列》>>>


... 《闲话南京路(一)》

...《闲话南京路(二)》

...
《闲话南京路(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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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南京路(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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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南京路(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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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南京路(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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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南京路(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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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南京路(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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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南京路(九)》


...

《闲话南京路(十)》




georgiagirl 发表评论于
谢谢奶瓶先生的南京路系列. 最后一篇, 我想跟帖, 但是不能, 与是我找到这里来了.
最后一篇很感动! 我也是这样签证出来, 一路走来, 无怨无悔. 其中的艰难, 只有自己知道. 有时会想, 要是不出来, 我也会生活得不错. 但是既然上帝按排了这样的生活. 我也就欣然接受.
新年如意!
有色眼睛 发表评论于
南京路+成都路口的《九龙柱》是真的, 到上海的第一天坐出租车经过时亲眼所见。感到很奇怪, 但没有太当回事。 后来再经过时恰好塞车, 就停在那里好久, 趁机打听了一下, 大致与LZ所叙相近。 事实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终于看完全部十一篇。 不错! 支持继续啊!

与LZ的经历大同小异, 所以读来感触特深!谢谢!
丑女的天空 发表评论于
谢瓶哥光临瓜圆,此一去十天八天难回还.十二金钗我不能做沙发了.回来再看插在哪个角落头.
牛奶瓶 发表评论于
回复静静漪涟的评论:
勿要瞎讲。侬呒没看到,侬哪能晓得咯?是到龙华去咯,我一个亲眷住了伊面,马路全部封牢。

丑女回国去,你什么时候回去呀。是不是等小孩放假再回去?
静静漪涟 发表评论于
邓小平到龙华寺还是静安寺烧头香是真的噢,上海人都知道的,一连好几年了烧不到头香,庙都封起来了,让邓一个人烧,好像是静安寺,说是静安寺的头香特别灵,所以一般人根本别想烧到头香。
立交桥下的九龙柱我也听说过的,上海传得很厉害,我哥哥说他的同事亲眼看见,邻居说她的姐姐亲眼看见,总之都是什么人的什么人亲眼看见,还没碰到什么人自己亲眼看见,阿女,委托你去找找看,让我相信是真的,拜托!
牛奶瓶 发表评论于
走好,恕不远送。吃好,注意卫生。玩好,不要过分。喝好,低度适度。切切。
丑女的天空 发表评论于
瓶哥:丑女我也打个哈欠!离回到上海的日角不远了.都闻到五香茶叶蛋的香味了.中苏友好大厦是小时候我父亲经常带我去的地方.印象很深.我很喜欢他们那里的有红肠,卷心菜,土豆,洋葱做的乡下浓汤和牛奶味很足的小面包圈.看到我的粉丝美丽的变化也在瓶哥的院子里流连忘返,瓶哥真是魅力无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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