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我计也

水浒里许多人物都有他各自招牌式的用语,比较为人所知道的象武二的‘专打天下硬汉,不识道德之人’ ,鲁智深的‘洒家最厌恶不爽利的人’ ,林冲的‘挣扎回去’ ,就是那拉皮条的王婆,也有一句‘潘驴邓小闲’,这里面我感受颇深的,是鲁达对爽利的讲究,觉得里面透着智慧,那些所谓的有心人,前思后虑,在这一句话下便成了两手攥空拳,豁达的智慧,明白,不搞弯弯绕。

 
水浒里还有一个心里更清楚的人,不只是心里透亮,还是下圈套的好手,这人便是学究吴用了。这夫子也有一句口头禅,文中但那一句‘中我计也’后,圈套便会在后面几篇中,浓淡相宜的写意中细细地一一展开,心思之巧,不能不服,真是妙到了一个好处。

 
吴用还没有酸气。随身一条铜链,中间一跳,分开了拼斗中的刘唐和雷横的两口朴刀;智劫生辰纲,打着赤膊就上去了,那里面抓住时机在青面兽杨志眼皮底下把迷药拌入酒中的,就是他,端的一个临机的眼急手快。

 
不过,心中仔细捻一下‘中我计也’四字,里面得意,阴沉,爽快,感觉也颇为复杂,本来嘛,‘中我计也’ 的意思,就是落入了他的算计,哪里还会有个好?

智取生辰纲一段,便是杨志着的道。都说眼见为实,吴用算的这个套子的扣就安在这儿,不然即便晁盖等人喝了白胜的第一桶酒,久走江湖的杨志也不会去沾第二桶,却挡不住吴用再去第二桶里偷喝的那一瓢的说服力,信了。那一瓢却是下药的扣头,结果搞得杨志英雄气短,过后上吊的心都有了。杨志是一个直性的人,后面在二龙山与鲁智深,武松聚义,该是十分相投爽快吧。

 
可见‘中我计也’这话的意思,就在于扣头安上了,剩下的慢慢拉就好了。晁盖等人初上梁山时,为王伦不容,无可奈何时,林冲一早来访,吴用那时就有此一句。待林冲火并了王伦,吴用就从血泊里抓过头把交椅,要按林冲坐下,这就是算计中的下半段了。这个圈套的扣头,便下在了林冲的直,却还有他的乖觉晓事上。可如果林冲当时坐下去了,又会如何啊?按坐一举,该也是一个套头吧。

 
琢磨起来有意思的,还有卢俊义这人,好大名声,却重用相信管家李固,因而在燕青相劝时,一脚就踢翻了燕青;被引着单枪匹马闯梁山,整个就是一个不知进退,好歹的。家传的偌大家业被人几句诬陷便翻了船,手腕也是一般。宋江要用他之长,也要用他之短,吴用虽不言语,落在心里,‘在心多时了’的结果,设的扣头,就放在了卢俊义的自大和李固的告发上,泼天的富贵家业,如汤泼雪。

 
看来,天时,地利,人和三样,人是先导,天时和地利是配合用的。大概在吴用眼里,从人的性情长短,事情的节奏快慢,到天时的变化,地势的向背,无一不是可以用来引局的着力处吧。

 
说得性起,散点放开来点看,我觉得现在美国办事有吴军师的妙处,日本的经济泡沫,东南亚的前几年的金融风暴,哪一个不是老美先设了扣头在那儿,需要时拉拉便是了。就现在的台湾,也是有心无意,早就成心安在那儿的吧。支持台湾独立吗?不是的。想和中国作战嘛?更不是,因势引导,待机会成熟,为己所用吧。以老美之才,中国要破此局,难!

 
还是说回吴用,‘中我计也’虽是讲究进退,讲究‘机’,吴用却是一个血性汉子,可以相信,在一起做翻事的,这就是难得了。晁盖,宋江,还有众多水泊豪杰何其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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